。但他残害同门,侮辱尊长等等恶行,则是证据确凿的。这位龙姑娘助他行凶,分属从犯。依我之见,还是请执法师兄从这方面审问她吧?”
石天行并不继续执行审汛,却先说道:“掌门师弟,你大概还未知道小妖女的来厉吧?”
唐嘉源道:“哦,她是什么来厉?”
石天行道:“她是跟母亲姓的,她的父亲其实姓展,说起来可真大大有名。”
唐嘉源道:“哦,她的父亲是什么人?”
石天行道:“她的父亲是三十年前外号‘玉龙太子’的大魔头展灵锟,展灵锟的父亲外号‘玉面龙王’生前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海盗,在南海占岛为王,名叫展南冥。老一辈的人,大概还会有人知道他的!”
玉龙太子展灵锟武功极高,不过由于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便给岳父打成残废,隐居山村,知道他的人倒并不多,但一提起玉面龙王展南冥,知道的人可就多了。不但老一辈的人知道。年轻一辈也有许多人听过他的故事。当然这些故事大半属于传说,传说中他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有些人觉得“无恶不作”这四个字的评语未免过苛,但他是上两代的人物,谁也不敢说知道他的生平,因此也无人给他翻案。
石天行在议论纷纷中继续说道:“杨炎是否和他的父亲同流合污,我遵掌门之谕,姑且不论。但他和这小妖女勾结一起,则是事实。小妖女是大盗世家,祖父、父亲的旧部如今还有不少。杨炎与她勾结,是否有更大的对本派的不利图谋,那是必须严加查究,绝不可等闲视之的?”
说至此处,这才转过头来,喝道:“小妖女,你若想我从宽发落,快快从买用来。你们尚有那些党羽,杨炎目前在何处活动,还有,他做了些什么坏事,你要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龙灵珠冷笑道:“你说了一大堆话,我只能给你七个字评语,这七个字是:狗嘴里不长象牙!”
石天行气得面色焦黄,吹须喝道:“小妖女,你、你敢……”
龙灵珠冷笑道:“你敢骂我祖宗,我就敢骂你。”
石天行喝道:“你不认罪还要无理取闹,我只好执行刑罚了!”声出掌发,眼看就要把龙灵珠的琵琶骨打碎。由于她是辱骂天山派的执法长老,这次冷冰儿也不敢救她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有人喝道:“住手,她是从犯,我才是主犯。要审问就审问我!”
声音并不很大,但却震得石天行的耳鼓嗡嗡昨响。杨炎用的是新近练成的大遁传音。
石天行心头一震,不知不觉停下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杨炎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石天行毕竟是内功深厚,虽然陡然一震,迅即就恢复平静,向三人喝道:“给我拿下叛徒!”
这三个人是白英奇、霍英扬和韩英华。他们是目前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中武功最强的三个弟子,由于名字都有一个“英”,故此又被称为“天山三英”。
三个人中又以白英奇的剑法最狠最快,他是白坚城的侄儿,剑法也是跟叔叔学的,白坚城是大山派第二代的“四大弟子”之一,剑法之精,仅在丁兆鸣之下。但他调教出来的侄儿,剑法之精却是不但胜过丁兆鸣的门下,而且在同一辈的师兄弟中,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三个人同时出手,白英奇的剑来得最快。杨炎叫道:“白师兄,请容……”白英奇的剑快,说话也诀,早已喝道:“我只知道执法长老之命,绝不容情。”不待杨炎把话说完,三尺青锋,迅如电掣,剑锋斜削,划到广杨炎的脉门。
冷冰儿的一颗心吓得几乎从口腔跳下来,只盼白英奇是用刺|岤剑法,否则这一剑削下,杨炎的手腕非给斩断不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铮”的一声,火花飞浅,两柄长剑同时飞起!
原来韩英华也是使剑的,他用的是追风剑招,比白英奇不过稍稍慢了半分。
白英奇那一剑划杨炎的脉门,他那一剑则是指向杨炎背心的“章门|岤”,章门|岤是任督二脉交会之点的麻|岤,杨炎背腹受敌,而且双手空空,并无兵器招架,在这种情形之下,可说是危险已极。
那知杨炎比他们还快,他中食一指一弹,首先弹着了白英奇的剑脊。白英奇剑法虽高,却是禁受不起杨炎这“弹指神通”的功夫。
杨炎伸指一弹,迅即抽身。白英奇的长剑给他弹开,刚好碰上韩英华从背后刺来的的这一剑。”
两人剑法虽有高下,功力却是恰好半斤八两,双剑相交,在火花飞溅之中同时脱手。杨中宾客不乏剑术名家,不觉都是看得呆了。天山派一众弟子的吃惊,更不在话下。
那知惊魂未走,“好戏”又来,这次不是剑飞而是人倒。
霍英扬在“天山三英”之中是练掌的,内力也是以他最强。三个人中他来得最后,但他那一掌却是打着了杨炎。
不过倒下去的却不是杨炎。只听得“蓬”的一声,霍英扬那矮胖的身躯飞了起来。
石天行大惊之下,连忙抢上去接他。那知霍英扬所受的反震之力极为强劲,反而给他撞得虎口发麻,只听得“咕咚”一声,霍英扬还是跌倒地上。
原来杨炎有心一显颜色,他早已料到石天行会来抢救的,是以在一使出“占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之时,同时运用了隔物传功的本领。隔物传功可以借第三者的身体打击对方,对身受者倒是没有妨害的。
本来以石天行的功力,也是可以勉强接得下的。但一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杨炎已经练成隔物传功的本领,也没想到要在事先妨备;二来他骤吃一惊之下,本身的功力已是打了折扣,这才着了杨炎的道儿。
他身为天山派第二代的四大弟子之首,又兼执法长老,这一“失手”,自是大感颜面无光。
他又惊又怒,双掌高举,就待击出。杨炎喝道:“你说我是叛徒,这只是你的说法,尚未经同门公决,为何不许我说话!”
杨炎先声夺人,石天行暴怒已过,稍稍冷静下来,心里一想,自己身为长辈,要是制服不了杨炎甚至反而给他打伤,那时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做执法长老?”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放下手来,说道:“你欺师灭祖,铁证如山,还有什么话说?”
杨炎冷笑道:“你的指控待会儿我再分辨。我先问你,我的事与龙姑娘何关?你因何要欺负她?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石天行怒道:“她是你的帮凶,我是审问她,她不肯招供,我自当执行刑罚!”
杨炎冷笑道:“哦,你配审问她吗?不如先审问你的儿子吧。”
石天行喝道:“你、你……”又惊又怒,话不成声!
杨炎道:“我怎么样,我当然有凭有证,才这样说的。”
说罢转过头来,对唐嘉源行了参拜之礼,说道:“请掌门人主持公道!”
唐嘉源见他说的话与龙灵珠刚才说的话相同,心里起疑,说道:“有何凭证,给我看看!”
杨炎把那分认罪书递过去,说道:“莫说龙姑娘不是什么帮凶,就算是吧,废她武功也是太过霸道。掌门人你看了这份认罪书,就知道真正的受害者是谁了!”
唐嘉源看一看那份血写的认罪书,面色登时沉暗,不发一言。
众弟子见他如此神色,不禁都是窃窃私议:“认罪书?谁的认罪书?”
石天行怒道:“你这小畜牲捏造我的什么罪证?”
杨炎冷笑道:“我看在你是本门长老分上,姑且尊重你几分,你若胡骂,可休怪我……”
唐嘉源连忙止住他道:“杨炎,不可无礼。石师兄,他尚未定罪,你也暂且把他当作本门弟子吧。”弦外之音,当然也是认为他骂得太重了。
杨炎仍然是嘴角挂着冷笑,说道:“掌门有命,我暂且对你客气几分。不过,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第一,你怎么知道我是捏造?第二,你又怎知道是你的罪证?你真的犯了什么罪吗,我可还没知道呢。你用不着作贼心虚!”
石天行原意是说杨炎捏造他儿子的罪证的,下意识里他是把儿子和自己作为一体的,故此不知不觉说错了话。给杨炎拿住话柄,不由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想要发作,又不知该当如何发作。
唐嘉源喝道:“杨炎,有话好好的说,不许无礼!我是第二次告诫你了,再犯绝不轻饶!”说罢,把那份认罪书递给石天行,道:“石师兄,你自己看吧!”
石天行已经料到几分,但一看之下,仍是不禁直打哆嗦,面如死灰。他双手颤抖,似乎恨不得把这份“认罪书”撕成粉碎,却又不敢。
认罪书上写的是:“天山派弟子石清泉不合妄起滛心,逼j龙灵珠。逼j不成,反被龙灵珠所伤。自知罪有应得,特此发誓,今后不敢再与龙灵珠为难。发誓人:石清泉。监誓人:江上云。见证人:陆敢当。”江、陆二人都签上自己的名字,石清泉名下则只是画了个押——一个歪歪斜斜的“十”字。
石天行是尚未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虽然尚未知道,却也猜得到了。
他想起那天的事情,在他发现龙灵珠逃跑。儿子受伤之后,他的大弟子陆敢当对他说,是江上云助龙灵珠逃走并打伤他的儿子的。他把这件事情扯到江上云与孟华的“宿怨”上。石天行当时已经觉得似乎不太合理,但他不愿深究下去,只好接受对儿子有利的这个“解释”。涉及江上云的事情,回山之时,他也未敢禀报掌门。
此时看了这份认罪书,方始明白真相。心里也不能不相信认罪书上写的都是事实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明白这是事实,口中却不能不硬着头皮帮儿子抵赖。
“掌门明鉴,逆徒杨炎自知罪在不赦,他残害同门,这份什么所谓认罪书,焉知不是他捏造出这种事情。”
龙灵珠冷笑道:“石长老,你不是口口声声要什么人证物证的么?如今我的物证已由杨炎拿来,人证亦已有了。你说杨炎捏造,有什么证据?只凭‘相信’二字,可是说服不了别人的啊!假如你要我说的话,我也可以说,我相信你是披着侠义道外衣的伪君子,是纵子行凶的老混蛋,你服不服。”
石天行气得打抖,喝道:“小妖女,你、你敢信口雌黄,乱骂老夫。”
龙灵珠噗嗤一笑,说道:“我不过打个比方而已。你若不是老混蛋,又何必生气?嘿,嘿,如今你也知道只凭‘相信’二字是说不通的了吧。”
石天行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一个“理由”,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似的,抓住“人证”二字,说道:“杨炎并不在场,即使根据这份什么所谓认罪书,最重要的人证,也应该是江上云才对。”
龙灵珠道:“你那宝贝儿子不是已经在认罪书上签了供吗?你的儿子就是人证!”
这份认罪书是从扬炎手中交给唐嘉源,再由唐嘉源交给石天行过目的。这其间并未经过龙灵珠之手。唐嘉源见她说得出认罪书上有石清泉画押签供之事,显然她已知道这分认罪书的内容。依理推测,这分认罪书自是石清泉当着她的面签供的了。对杨龙二人的说话,不禁亦已是开始相信了。当下他从石天行手中要回那份认罪书,又再仔细多看两遍。
这份认罪书是并未当众宣读的,众宾客与天山派门下弟子不禁都是议论纷纷,想要知道石清泉究竟犯的是什么罪?”
唐嘉源摆一摆手,止住众人喧哗,说道:“此事真相未明,杨炎交出的这分反控石清泉的罪状,众弟子暂时无须知道。”掌门令出如山,门下弟子自是只能依从,众宾客也不便多加议论了,但他们虽然不说话,心里则是猜疑更甚。十九亦都猜想得到,这定是一件不堪闻问的丑闻。
不过龙灵珠的反驳却又给石天行抓着一个藉口。
石天行冷笑道:“掌门明鉴:小儿给杨炎割去舌头,他自己是不能分辩的。这份所谓什么认罪书,可并没有他的签名。划一个‘十’字押,那是谁都可以替他划的!要证明这分认罪书是真的,那只有请江上云来作证明!”
杨炎说道:“江上云与清兵作战受伤,如今尚在罗海的家乡养病。不过多则一月,少则十天,他一定会来到此处。”
石天行道:“那就等待他来到之后再断此案吧,如今还是审杨炎一案要紧。”他无计可施,只好施行缓兵之计。
杨炎可不容他用缓兵之计,立即说道:“禀掌门,我的案件是和石清泉此案相关的,我请求先断此案,我才如实作供!”
唐嘉源道:“但江上云不能亲来作证,此案又从何断起?”口气对杨炎已是缓和许多,而且不知不觉之间,他已是代替石天行审讯职务了。
杨炎说道:“江上云虽然不能亲自前来,但认罪书上他是作为‘认罪人’石清泉的‘监誓人’,亲笔签了名的!”
石天行冷笑道:“谁知道这签名是真是假?”
冷冰儿忽地说道:“要分别真假不难。江上云的父亲江海天大侠和老掌门是至交,常有书信往牵。江大侠晚年的书信是由江上云代笔的,这些书信,掌门人想必还有保留吧?”
石天行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代笔?”
唐嘉源微笑道:“冷冰儿的话倒是不假。因为江大侠近几年写给我爹的书信,的确是写明了由他二公子代书的。还有江上云上次在天山作客的时候,也曾写过一副对联送给我,字迹与江大侠晚年写给家父的那些信的字迹相同。”
冷冰儿道:“那么请掌门人一对笔迹,不就是可以明白了吗?”
石天行道:“江大侠是名人,江上云在武林中的名气也不小。名人的笔迹通常都是比较容易假冒的,尤其如你所说,江大侠晚年的书信既是由江上云代笔,那么见过他笔迹的人就更多了!”他这样说法,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他是强辩。但却也不能不承认他虽然“强辞”,亦能“夺理”!
杨炎冷冷说道:“好,你说名人笔迹假冒,那就找一个不是名人的笔迹来对证吧!”
石天行面色苍白,强自镇定:喝道:“是谁?”
杨炎朗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人就是你的大弟子陆敢当!亦即是认罪书上的见证人陆敢当!”
在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中,白英奇排名第一,陆敢当排名第九。第三代弟子有三十多人,他的地位介乎中上之间;但在江湖上只能算是无名小卒。他读书不多,平时除了写写家书之外,很少习字。因此也没有那个同门特别留意他的书法。但也正因为此,杨炎不可能冒充他的笔迹。(杨炎是十一岁离开天山的,在天山的时候,教他读书认字的有三个人,一是他的义父缪长风,二是冷冰儿,三是段剑青。陆敢当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接近。杨炎即使见过他的字,当时也只是一个幼童,不可能存心模仿他的笔迹。)
唐嘉源本来早已想到要找陆敢当来对笔迹的,只因他是石天行的大弟子,唐嘉源不便先提出来。此时杨炎已经说了,唐嘉源便道:“陆敢当刚才的供辞,和这分认罪书写的大不相同,真相究竟如何,是该找他问问。认罪书上也有他的签名,一对便知真假!”一声令下:传陆敢当!
那知刚才还是“近在眼前”的陆敢当,此时却忽然不见了。
原来陆敢当当杨炎拿出认罪书的时候,早已料到杨炎有此一着。他知道其相始终是会揭破的,唯有趁着纷乱之际,偷偷逃走。
会场乱了半支香时刻,去找寻陆敢当的弟子都是单身回来。
唐嘉源怒道:“陆敢当并无任务分派,因何不在会场!”他虽然不说陆敢当畏罪潜逃,却已显然含有此意。
石天行面目铁青,说道:“他是我的弟子,这件事情我一定秉公查究。但料想他不会是私逃下山,他昨日练功过度,或许是偶感不适,回去休息也说不定,他不知走的是如何道理,一时找不到他不足为奇。”
唐嘉源明知他是缓兵之计,但由于他是师兄,只好给他几分面子,说道:“好,那么依师兄之见,此案应诊如何审讯,是否要等陆敢当找到方再进行。”
石天行为了转移视线说道:“依我之见,这位龙姑娘可以暂时释放。但此案本来是以杨炎为主,主犯既然投案,似乎应该先审杨炎!”
“石天行身为执法长老,按照武林规矩,有关本门弟子的重大案件,是由执法长老主审的。审判得出结果之后,掌门人有权就他们所定的刑罚酌予增减,但在审判的过程中,即以掌门人之尊,也只能是作为陪审身分,不过,目前的情况却有点特殊,石天行出于儿子被控刺一案尚悬未决,不免有点胆怯情虚,对唐嘉源说话的口气,倒好像唐嘉源是主审了。是否应该先审讯杨炎,这是属于程序的问题,像这样的枝节问题,他本来是无须征求掌门的同意的。
唐嘉源亦已知道他是存心庇护自己儿子,执法朝非至公,但为了顾全他的面子,只好说道:“应该如何审讯,师兄作主便是。”
石天行一声咳嗽,掩饰窘态,清一清喉咙之后,说道:“现在由我兼任主控,先宣布杨炎所犯的罪名……”
他话犹未了,杨炎已是冷笑起来,说道:“用不着你费力气说了,你要加给我的罪名,我早已知道,不外是什么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而已。”
石天行怒道:“你知道就好,这还不够么?”
杨炎不理睬他,继续说道:“我的师父早死了,我对师父的尊敬,在他的生前死后都是一样,欺师灭祖这四个字谈不上的。”
唐嘉源道:“欺师灭祖不是这样解释的,违背祖师所定的戒律,不敬本门长辈,都是犯了这一条罪。”
杨炎说道:“我知道,我打伤石天行,石天行好歹也是本门长辈,这条罪名他是可以控告我的,但我也有权给自己辩护。”
唐嘉源道:“不错,现在尚未定案,你是有权辩护,但必须有充分的理由。”
杨炎说道:“这是涉及执法长老的,理由是否充分,由谁决定?”
唐嘉源道:“你无须顾虑,像清理门户这样的重大案件,你的理由是否充分,可由同门公决!”
石天行心里极为不满,但唐嘉源是依照“法理”说的,他只能冷笑道:“好,你就说吧,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理由?”
杨炎说道:“我就按照你所定的这两条罪名说吧,不过次序要改变一下。欺师灭租是在残害同门之后,亦即是说,我打伤你是因我残害你那宝贝儿子的身体而引起的,对吧?所以,我必须先说我是为了什么才和你儿子打架的!”
石天行哼了一声,说道:“打架?说得这样轻松!你把清泉打得重伤,在他重伤之后还割了他的舌头!同门打架,是应该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吗?我倒要问你,清泉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杨炎冷笑道:“你一个人哗里哗啦,我还未向掌门陈述,你就‘断案’了!这是公平审讯吗?你到底让不让我说?”
唐嘉源眉头一皱,喝道:“杨炎,你现在是被告身分,不许你和执法长老争吵。好,你说吧,你为什么打伤石清泉?”这几句话,表面看来,虽然是斥责杨炎,其实已是对石大行亦有“微辞”了。他用的是“争吵”二字,岂非把争吵双方一视同仁?
石天行又气又恨,心里想道:“掌门本来应该是由我做的,我让给你,你竟然还不知道要感激我,如此令我难堪。总有一天,我要令你从掌门的宝座上摔下来。”
他在一旁生气,杨炎已是面对掌门朗声说道:“石长老有一句话倒是说得不错,的确不是普通打架那样轻松。启禀掌门,当时我若不打伤石清泉,石清泉就杀我!”
唐嘉源道:“石清泉为什么要杀你?”
杨炎说道:“他,他见我和冷姊姊在一起,他,他跑来侮辱冷姊姊,我不许他口出污言,他就要杀我!”杨炎不愿意说出当日的详情,但这几句话并非捏造。
但听在天山派一众弟子的耳中,这“侮辱”“二字却是令得他们想入非非,加重了心里的猜疑,有许多人甚至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气了。
要知石清泉对冷冰儿求婚不遂之事,一众同门都是知道的。
石清泉逼j龙灵珠的那份认罪书,唐嘉源虽然没有读出来,但旁人听了对答的过程,对认罪书的内容多少也己猜到几分。最少大家都已相信,“行为不端”这四个字是可以加在石清泉身上的了。因此许多人就难免有这样想法:石清泉对冷冰儿的“侮辱”。此事恐怕是和他对龙灵珠做出的那件事情相类似了。
唐嘉源也有这一怀疑,不想细问详情,只问冷冰儿道:“杨炎说的可是实情?”
冷冰儿道:“石师哥当时的确是要拔剑杀杨炎,他也的确是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不想复述。”此时众人已在窃窃私议,冷冰儿面上一直,说道:“请各位不必胡猜,石师兄对我并没什么,他只是要我跟他回山。”
冷冰儿对石清泉的控诉,口气虽然没有杨炎那么严重,但一众同门听她说出了石清泉要杀杨炎,又要逼她回山的事实,心中不免俱是想道:“石清泉当时或许是没有侮辱她,但心存不轨那是显而易见的了,想必是冷冰儿看出他的企图,拒绝跟他回山。杨炎当然是帮冷冰儿的,因此他就要杀杨炎了?”
当然石清泉不是君子,天山派一众弟子的这个想法不能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这个猜想却并不完全符合事实,也是把石清泉的罪名加重了的。
唐嘉源碍着有宾客在场,心里想道:“这件案若再审下去,恐怕就难免家丑外扬了。但怎样收场呢?”
“无论如何,你总不该割掉石清泉的舌头呀!”唐嘉源在未能想到较好的“收场”办法之前,只好假意斥责杨炎,给石天行一点面子。
但在石天行听来,却是极不好受,这几句话的“弦外之音”好像是在说,杨炎所犯的罪仅只是出手不知轻重而已。石清泉犯了滛行,还是应该受惩罚的。
石天行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双眼瞪着冷冰儿说道:“禀掌门,冷冰儿与杨炎自幼同在一起,亲如姐弟,他们二人,彼此互相回护,恐怕也是有的。我以为他们的证供不足为凭。小儿的说法,和他们的说法就并不一样。”
杨炎冷笑道:“哦,他是怎样对你说的?”
石天行怒道:“不错,他是给你割了舌头,不能说话,但可惜你没有将他的手指削断,他还能够以指代舌。掌门师弟,边件丑事我不愿意当众说出来,但我可以叫小儿写给你着。”石清泉由于还在养伤的缘故,因此并未参加这次的同门大会。
杨炎怒道:“我不怕你说出来,但却不容你们父子造谣诬蔑。”
唐嘉源也以为石天行是老羞嫌怒,意图“反咬”,说道:“请令郎来作笔供,本来也无不可。不过,最好除了令郎本人之外,仍有人证物证。”坚持要有人证物证,这是石天行一开始以执法长老的身分进行审讯之时就这样主张的,如今却给唐嘉源抓着了籍口,等于是“作法自毙”了。
在唐嘉源的意思是不愿多生枝节,若任由石清泉来作笔供,虽然不必读出来,审讯还是要继续进行的,那还怎能保得住家丑不向外扬?
可是石天行的想法却就不一样了!
石天行工于心计,城府甚深,他听唐嘉源的口气,已是越来越对自己不利,不免想到唐嘉源是要趁这机会来打击他。掌门之位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他僭位掌门,只有将我排挤掉,他才能专权。这件案子,若然给杨炎反接成功,却叫我如何来定儿子的罪,我又有何面目再做执法长老?唉,这真是弄巧成拙了!”殊不知唐嘉源虽然对他不满,但也只是想要早早结束此案,以免家丑外扬,并非如他想那样是在权位之争。
正如俗语说的疑心生暗鬼,石天行有了顾忌,只好自己转圆,道:“掌门明鉴,人证物证,不是仓猝之间可以找得到的。杨炎这方的主要证人江上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呢。目前我尚未知道小儿有何人证,待我仔细问他再作定夺如何?”他再次使用缓兵之计,心中则在盘算更为歹毒的做法,盘算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谋害唐嘉源,必要之时甚至不惜引进“外援”。
唐嘉源则是巴不得早点结束此案,听他这么一说正是和自己的心意相同,便即说道:“不错,由于这案中有案,案情复杂,若要查个水落石出,是还得做多一点准备工夫。不如这样吧,杨炎暂时收押,候期再审,你看如何?”
石天行心里是一千个愿意,但他身为执法长老,又想摆点架子,于是佯作考虑,暂且沉吟不语。那知正当他抬起头来,想要答应的时候,忽听得有人朗声说道:“禀掌门,江大侠来到!”
唐嘉源又喜又惊,说道:“那一位江大侠?”
前来的是担任“知客”任务的一个弟子,说道:“是江二公子!他已经来到了迎客亭!”
武林中人都知道江二公子即是江海天的次子江上云。江家与天山派渊源极深,不过江上云仍然依照礼节,在迎客亭暂且驻足,依礼请“知客”代为通名求见。
唐嘉源喜出望外,连忙说道:“甘师弟,请你代表我赶快去接江大侠上山。”甘武维在第二代的四大弟子之中排行第二,除了第一代硕果仅存的长老钟展和现任掌门唐嘉源与石天行之外,数下来就是他了。
唐嘉源随即转过头来,说道:“江大侠来了,那份认罪书的真假立即可以明白。我本来想暂且搁置此案的,但现在情形有变,师兄,你的意思怎样?”
石天行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江大侠既然来了,有关龙姑娘那件案子自是可以继续审讯。不过,今日的同门大会,本来是要审杨炎欺师灭祖一案的,案有主次,主案的人证未齐,不如仍依原议,待双方的人证物证都齐备了,两案再同时审讯如何?”
天山派的第四代大弟子白坚城最为刚直,听了石大行这样说法,他也觉得石天行实是有意徇私,忍不住便道:“不错,案中有案,两件案子虽有主次之分,但主案人证未齐,先审次要的一案,似乎也未尝不可。”
唐嘉源不作声,石天行作贼心虚,也不敢反对。但他未想到如何回答,江上云已经在甘武维的陪同下来到会场。
唐嘉源连忙上前迎接:“江二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你可来得正好!”
江上云认识杨炎,但龙灵珠可是曾经与他同过患难的,他一眼看见龙灵珠,顾不得与唐嘉源说应酬的客套话,匆匆还礼,便即面对龙灵珠打个招呼;说道:“龙姑娘,你也来到天山了。那天给清兵冲散之后,我找得你好苦,你没事吧?”
龙灵珠道:“没事。你来得真巧,我正是在盼你呢!”
江上云已经料到几分,故意问道:“哦,唐掌门说我来得正好,你也说我来得真巧,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灵珠道:“我要等待你来给我做证人呀!”
江上云道:“做什么证人?”
龙灵珠淡淡说道:“我现在正是以待罪之身,受天山派执法掌老的审问。怎么回事,我看还是请这位执法长老告诉你好些。否则执法掌老又要说我不懂规矩了。”
江上云道:“那位是执法长老?”
石天行满面通红,唐嘉源道:“是石师兄。这件事是这样的……
他正要说出来,忽听得有人叫道:“请掌门稍等;我来替石清泉作证!”这个人也不知从那里钻出来的,来得快到极点。
天山派众弟子还未看得清楚是谁,冷冰儿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刹那间,她气得发抖。
杨炎喝道:“段剑青,你还有脸重回天山!”立即就是反手一抓。
段剑青以第八重的龙象功化解他的龙爪手,喝道:“你们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杨炎出手很快,喝道:“我要你的命。”一共说了五个字,双掌连环进击,己是出了七招。
这连环七招是他得自萧逸客传授的扫叶掌法,段剑青从未见过,虽然勉强可以抵挡,也给他攻得手忙脚乱,段剑青冷笑说道:“杨炎,你想杀人灭口么?”
石天行喝道:“杨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胆敢在会场上行凶,目中还有掌门人存在吗?”
唐嘉源眉头一皱,说道:“杨炎,住手再说!”
杨炎不能不听掌门命令,只好罢手,却对石天行冷笑说道:“执法长老,你执的法好公正啊!”
石天行怒道:“我秉公执法,有何值得你这小子非议之处?”
杨炎朗声说道:“你不分皂白,就判我欺师灭祖;段剑青才是真正的欺师灭祖,你为何不管?”
段剑青道:“我怎样欺师灭祖?”
杨炎冷笑道:“你目的正在为清廷的攻打鲁特安旗效力,是清军主帅丁兆庸帐下的红人,你敢否认吗?”
段剑青道:“请问执法长老,本门戒律有那一条是不准做官的吗?我家世代在大理为王,直至本朝,方始撤消封号。我是官宦世家,投入本门之时,一众师长也都是知道的。”
原来天山派虽然是反清的,但创派之时,为了避招朝廷之忌,只是历代相传,在口头上告诫弟子不可忘了民族大义,但并未列入明文,当年他投入天山门下,做了钟展的关门弟子,是由他的叔父段仇世保荐的,段仇世则早已放弃继承“王爷”的称号,是反清义军的同路人了。
段剑青离开天山派之后,天山派的首脑人物并非不知是他暗中帮助清廷,也曾计划将他拿回天山问罪,但段仇世因段家只有他这一枝根苗,苦苦向钟展求情,要求钟展准他去劝段剑青悔过自新,他乐意亲自把侄儿押回天山让钟展处分。钟展是个老好人,允予所请。但段剑青极力避免和叔父见面,钟展近年又因年老不再理事,这件事情就一直拖下来了。这其间段剑青曾写过一封信给前任掌门唐经天,说道自知难为本派所容,是以改投别派,请掌门原谅准他踏出门墙。武林本来没有这个规矩,唐经天闻讯也很生气,但为了师兄钟展与段剑青的叔父有约在先,这封信暂时没有公开。
石天行明知段剑青早已被一众同门认为是叛徒的了,但为了儿子,只能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一样,抓住段剑青,挖空心思,帮他说话。
石天行想了一想,说道:“本门习俗相传,鄙视利禄。是从来没有那个弟子任朝廷官职的。不过本门所定的戒律,则并没有这条禁例,列入明文。”
杨炎气往上冲,说道:“他几次三番谋杀冷冰儿,这是不是残害同门,你指控我的罪状之中可是有这一条的!难道戒律也是因人而施么?”
段剑青装出一副极为难为的表情说道:“我和冷冰儿的事情实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唉。我与她曾有白头之约,我又怎忍谋害她?”
冷冰儿气得发抖,喝道:“你,你把我推落冰湖,这件事你也竟敢抵赖?”
段剑青道:“究竟是我负心,还是你负心,你自己应该明白,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现在另有新欢,把我置之死地,我也怪不得你!”他不分辩究竟有无谋杀情事,却装作对冷冰儿余情未了,博取众人同情。
冷冰儿气得几乎晕了过去,唐夫人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冰儿别气坏身子。你的冤屈我们会替你主持公道。不过目前尚未到时候。”
耳语虽轻,石天行己听见了,立即说道:“俗语清官难断家务事,男女私情,若然各执一辞,亦属一例。段剑青下山之后的行为或有可议之处,但如今他是来作证人,今日主要是审杨炎一案,不宜横生枝节。待审完此案,那时再请段剑青的业师,本门长老钟师伯来断定段剑青是否有罪,也还不迟!”
唐嘉源凛然说道:“段剑青曾有私函与前任掌门,要求准他自立门户,不再列名天山派门下。按照规矩,要求脱离本派的弟子,必须由掌门人考核他的功过,有功者可以立即准许并以礼相送;但若然犯了过错,则必须受刑罚之后方许他步出门墙!现在我以掌门人的身分接受他的请求,但因目前无暇考核他的功过,对他如何处置一事暂已推后。目前他只能以证人身分作供,不许自称本门弟子!”唐嘉源做事没有他的父亲那样精明刚毅,但在大节却不含糊。他不愿在一众宾客之前还承认段剑青是天山派的弟子,故此必须先正“名份”。
但对段剑青来说:“名份”之争对他已是毫不重要,心里想道:“我本来就不愿做天山派的弟子,你要在后来处分我,我也不怕。”原来他早就有了准备而来的。
石天行伪装公正,对江上云施了一礼,说道:“今日主要是审杨炎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一案,因此案而涉及的附属案件,只能暂且推后。如今主案的证人已经来了,请江大侠稍待如何。”
江上云淡淡说道:“杨炎是贵派弟子,如何进行审讯,这是贵派的事情,我不便过问。我此来不过是为了替龙姑娘讨个公道而已,既然你认为龙姑娘的案子没这么重要,那你喜欢什么时候要我作证,我就什么时候作证好了。”他未曾作证,但口气之中则已透露出龙灵珠是受委屈的了。“讨个公道”四字出自他的口中,不啻是一记耳光打在石天行的面上。
石天行面上热辣辣,只好先顾目前,把希望都寄托在段剑青的身上。
段剑青开始作证,说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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