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面如死灰,涩声说道:“我没想到这逆子会这样胡作非为,只求掌门赐他一死。”
唐嘉源眉头一皱,说道:“我并没有说要把他处死啊,怎样定他的罪,本来是应该由你决定的。”
白坚城性子最为刚直,虽然觉得石天行有一点可怜,但还是忍不住直斥他道:“石师兄,你怎么啦?”别忘记你是执法长老的身分,你怎能把执法长老的身分反而变成了好像是被告的身分了?要求情的只能是被告,不应该是你执法长老。”
石天行呆了一条,陡地捶胸叫道:“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大叫道:“师父,不好了!”这个匆匆跑入会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不是别个,正是石天行的大弟子陆敢当。”
陆敢当刚才是藉辞去找石清泉而离开会场的,石天行大吃一惊,颤声问道:“什么不好?”
陆敢当道:“石师兄已经跳崖自尽了!”
石天行呆了一呆,失声叫道:“你说什么,谁、谁自尽了?”似乎他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敢当颤声道:“是清泉师兄。弟子无能,抢救不及。”
唐嘉源问道:“你亲眼看见他投崖自尽。”
陆敢当道:“不错。弟子奉命传他,在后山发现他的踪迹。他不肯领旨,拼命奔逃,跑到思退崖前,就跳下去了。弟子因要回来禀见,无暇去搜查他的尸体。这是石笋勾破的一幅衣裳,请掌门与师父检验。”思退崖陡立百丈,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山谷,倘若石清泉真的是从思退崖跳下去,当然必死无疑。
石大行陡地一声大叫,把正在将那幅血衣递给他的陆敢当踢了一个筋斗,叫道:“泉儿,泉儿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唐嘉源叫道:“石师兄,你静静,你是执法长老……”
石天行大叫道:“执法长老我不当了!我只要我们儿子,我的儿子。”
杨炎正在他的前面,也给他一掌推开。他恶狠狠的瞪了杨炎一眼,喝骂声中充满怨毒:“我的泉儿,我是给你们害死的!尤其是你这小贼,他若死了,我决不与你干休!”
杨炎的武功早已在石天行之上,但见他状若疯狂,不觉也有点可怜他,是以并不还手,让他推开。
石天行推开了杨炎,立即奔向后山。他身为执法长老,何等尊严,突然变成了失心疯的狂汉,一众弟子都给他吓住了,竟是无人敢去拦他。
唐嘉源道:“兆鸣师弟,请你暂行代理执法长老职务,杨炎一案虽已审结,还有附案未了。你继续审讯。
他这样一说,谁都明白,他们说的“附案未了”,指的必是冷冰儿控诉段剑青一案了。
丁兆鸣当年曾经奉过已故掌门唐经天之命,到过回疆各地调查段剑青的罪行,他嫉恶如仇,立自喝道:“段剑清,你知罪的,跪下听审!”
段剑清哈哈大笑!”我早已不是天山派弟子,你要审案,恕不奉陪!”
丁兆鸣大喝道:“把他拿下!”可是段剑青亦已同时发动,在他的大笑声中,把手一扬,“乒”的一声,将一枚毒雾金针烈焰弹爆开来。在他周围的天山派弟子,躲避不及,伤者甚多,浓烟迅即弥漫。
几方面的动作差不多在同一时候发生,说时迟,那时快,杨炎已是飞身扑入烟雾之中,凌空一抓。用的是龙灵珠爷爷所授龙爪手功夫。
龙爪手功夫乃是龙家的不传之秘,堪称武林绝学之一,饶是段剑青本身也有上乘武功,在他凌空一抓之下,虽不至于被他抓了回来,脚步亦已迟缓了。
段剑青早已布置好脱身之计,但必须是在混乱之中才能成功的。时机稍纵即逝,决不能受到阻延。
趁着烟雾尚未消散,他佯作脚步踉跄,陡地反手一掌,喝道:“杨炎,我与你拼了!”
扬炎知道他第八重龙象功的厉害,只凭劈空掌力,那是决计应付不了的,当下也立即改抓为劈,一掌劈过去。
双掌相交,段剑青飞身跃起,杨炎喝道:“哪里走?”忽地只觉掌心一阵麻痒,跟着拍出去的那一掌已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
缪长风身形疾起,双袖鼓风,拂开面前的浓烟,一个起伏,就追上了段剑青,他知道段剑青诡计多端,擅于使毒,为了避免受到暗算,不想和他对掌,当下笼手袖中,当作软鞭使用,便即朝着段剑青卷去。
段剑青喝道:“你不想要你义子的性命了么?”他知道缪长风的功力又远在杨炎之上,自己的龙象功只怕也挡不了他长袖一拂。喝声中早已拔剑出鞘,力贯剑尖,反手挥出。
只听得“当”的一声,段剑青那柄长剑脱手飞上半空,长剑本身被他一拂之力也变得弯曲了。段剑青幸而不是和他对掌,但虎口亦已震裂。他反身一跃,冲入人堆,迅即打翻几个天山派弟子,又发出了两枚毒雾金针烈焰弹。
缪长风的衣袖被剑尖画破了一道裂缝,铁袖神功已是不能使用。他不惧雾,本来想追上去的,但心念一转,想起段剑青恐吓他的那句说话,宁可信其有,却忙中回头一看。
这一看证实了段剑青果然并非虚声恫吓,只见杨炎跟在他的背后,但脚步已是歪歪斜斜,好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缪长风是个武学大行家,一看就知他是中了剧毒,此际正在强运玄功,才能支持不倒。
原来段剑青的掌心藏着一口细如牛毛的毒针,刚巧与杨炎对掌之时,毒针已经刺人杨炎掌心。
救人要紧,缪长风只好暂且放开段剑青,回来救他的义子。
杨炎得缪长风运功相助,真气登时凝聚,把那枚毒针从掌心逼了出来,说道:“义父我不碍事,你赶快去捉段剑青那小贼吧!”
缪长风放下心上石头,说道:“炎儿,想不到你的功力已经精进如斯,不过——”要知杨炎得他之助,虽然能阻止毒气上侵心房,但还未能把毒质驱出体外,缪长风自是不敢立即离开。
杨炎急道:“我可以支持的,你若不去,那小贼就要逃得无影无踪啦!”
此时毒雾已经消失,段剑青趁落混乱之际逃走,果然已经不见踪迹了。
天山派弟子中毒昏迷的有十数人之多,被毒针所伤的也有七八个。宾客受到波及的也不少。
唐嘉源大怒,说道:“白、武两位师弟,你们随我去追捕叛徒!丁师弟,快快救治客人!”一面说话,一面把用天山雪莲作主药制炼的一瓶碧灵丹交给丁兆鸣,天山雪莲是治毒疗伤的圣药,天山派的首脑人物随身都有携带的,唐嘉源恐怕不够用,是以把身上所藏的这一瓶也交给了丁兆鸣。丁兆鸣一接过来,首先就把一枚碧灵丹寒入杨炎口中。
缪长风当然深知碧灵丹的功效,心里想道:“这碧灵丹纵然不是毒针的对症解药,但以炎儿的功力,服了这颗碧灵丹,最少可以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保持他的真气不至涣散。他若静坐运功,三个时辰之内当可把毒气化为汗水蒸发净尽。”说道:“唐掌门,你留下来主持大局吧。那小贼是我义子的大仇人,捉拿他我是责无旁贷,请你许我代劳。”要知这次天山派的大会,“重头戏”虽然是在“清理门中”,但名义上却是邀请客人来参加唐嘉源就任掌门的仪式的,许多远道而来的贵宾是为观礼而来,唐嘉源理该大会结束之前始终陪伴客人,此际纵然是由于事不得已离开,多少总有“失礼”之嫌。
唐嘉源还未及回答,忽听得钟声当当从山预传来。白坚城咦了一声,失声叫道:“不好,似乎是天一阁起火了!”
天山派自创以来,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弟子越来越多,在天山的南高峰建屋聚居,最高的一座就是“天一阁”,如今是由辈份最尊的长老钟展住在里面。(此次大会,钟展正在闭关练功期间,故而没来参加)天一阁下面是天山派的重地,天山派的弟子三百多人,大约还有五六十人留守在山上。
奇变突来,莫说天山派的弟子个个吃惊,即使是身为掌门的唐嘉源也难以保持镇定了。
要知天一阁矗匠峰巅,乃是最高的一座建筑,天一阁都已起火,在它下面的晦明堂(掌门人居处)、未风堂(品级较高的男弟子所居的地方)、兰珠苑(女弟子所居的地方)等处建筑,恐怕已经是陷入火海之中。
天山派三百多名弟子,虽说占了八成的弟子已来参加同门大会,但留守的弟子也还有五六十人,这五六十人之中,也不乏武功高明之士,何以竟然抵挡不了敌人的侵袭,以至必须紧急呼援?这么厉害的敌人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更可虑的是,那口大钟是悬在天一阁上面的,若然不是碰上非常事故,不会鸣钟报警,天山派建派以来,报警的钟声只曾敲过一次,那次是十多年前天竺那烂陀寺的高手前来挑衅,清廷的大内高手得知讯息,又再纠结了许多邪派妖人乘机趁火打劫而敲的。经过那次事件,天山派早已与那烂陀寺化敌为友,天山派的弟子谁也以为绝不会有同类的事情发生了。也正是由于有了这种“太平观念”,唐嘉源为了表示对与他父亲同一辈份的长赶钟展的尊崇,请钟展人居天一阁,好让他得以闭关练功。天一阁在天山的最高处,与众弟子的住处隔开,众弟子若非奉命,是不能上天一阁的,在钟展闭关练功的期间,只有两个第三代的弟子留在天一阁侍奉他。
在这样情况底下,是谁鸣钟报警,这个疑问就不能不在唐嘉源心中升起,也令他不能不大大吃惊了。
若然是钟展的话,那就表明钟展亦已受困,未能逃出,而且他也自知抵挡不住敌人了。但这还好些,若然不是钟展敲钟的话,那更可虑。钟展是正在闭关练功的,闭关练功倘若刚刚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练功的人有如老僧入定,不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倘若受到惊扰,甚至还有走火入魔之劫。因此若是那两个侍奉钟展的弟子敲钟,钟展的生命都可虑了!
唐嘉源大惊之下,正要向一众宾客告罪,亲自赶回去御敌。他还未开口,宾客中辈份最高的两位——少林派的无碍大师与崆峒派的掌门人丹丘生已是齐声说道:“主家有事,我们虽属客人,自是不能坐视。唐掌门,请别拘礼,容许我们效劳。”主客同心,唐嘉源用不着多说了。
杨炎问道:“义父,我该如何?”缪长风当然懂得他的意思,他是在两件事情之间,感到难以取舍。
缪长风想了一想,说道:“炎儿,你已得掌门恩准,准你重列门墙。如今你的本门正在受到强敌的侵袭,你当然应该为本门效力。你跑得动吗?”
杨炎说道:“轻功或者尚未能够施展,跑是跑得动的。”
缪长风道:“好,那么你和我一起跟唐掌门回去,你能够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出不了力也该与同门共患难,尽点心。”
杨炎说道:“义父,你也同去么?那么段剑青这小贼就放过他吗?”
缪长风道:“事有缓急轻重,段剑青这小贼虽然可恶,总不如抵御强敌侵袭的事大。我和天山派已是一家,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说罢,携着杨炎的手,便向山上奔跑。
其实缪长风不是不想去捉拿段剑青,而是为了不放心杨炎之故。
杨炎余毒未清,虽得碧灵丹的药力压住,武功究竟还是未能迅速恢复的。此时莫说是碰上段剑青这样的强敌,江湖上的二三流人物,他也未必打得过的。而来侵袭天山派重地的这伙敌人,能够火焚天一阁,逼使钟展不能不鸣钟呼援,这伙敌人当中,比段剑青武功更高的人恐怕就不只一个了。缪长风当然是不能放心离开杨炎。要是帮他一起去追捕段剑青的话,杨炎又未能施展上乘轻功,那就只有成为他的“包袱”,是绝计追赶不上段剑青的了。
他携着杨炎的手追上大队,但也只是仅能追上大队而已,当然还是追不上唐嘉源。
唐嘉源和丁兆鸣、白坚城、甘武维以及宾客中的无碍大师、丹丘生等人跑在最前一列,不多一会,已是回到天山派的老家。只见晦明堂、未风堂、兰珠苑等等建筑果然已经起火,但却并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样坏,火头虽有十几处之多,火势却并不大。他原以为是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目前所见的情况要比他想像的“好”得多。
天一阁则是上层着火焚烧,火势正在向下蔓延,中层刚被涉及。
但火势虽不怎样惊人,那四面扩散的烟味却是令人闻了有一种特异的感觉。
气味并不难受,相反,倒是令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但功力较高的弟子还可抵御。
稍差的弟子被这香气一熏,多吸了几口便觉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杨炎吸了一口,又惊又怒,说道:“这是神仙丸的气味,来的一定是白驼山的妖人!”宾客中有知道白驼山这掌门人的来历的,知道这小妖人擅于用毒,大惊之下,连忙叫走在后头的人赶快避开风头。纷乱中已是有几个人中毒昏迷了,幸而杨炎还有十多颗神仙丸的解药,立刻把解药拿出来交给丁兆鸣分配,救治中毒最深的同门。
唐嘉源、无碍大师、丹丘生、丁兆鸣、白坚城、甘武维等人内功精纯,不惧毒烟,仍然向前行进。唐嘉源下令,叫众弟子暂且退下,避开风头。
杨炎比较识得神仙丸的毒性,知道神仙丸是一种令人陷入迷幻境界的麻醉剂,但却不是至命的毒药。只是吸进香气并非直接吞服,受毒又要轻些。天山高处,冰川交错,就在这座山峰下面,也有一条冰川。杨炎想起冰魄神弹也可以辟除神仙丸的毒气味,灵机一动,便即指点同门,叫他们退出一定距离之后,脑袋浸入冰川之中,或用冰块敷面,当可减轻毒害,最少也可以恢复几分清醒。
杨炎说道:“义父,你不怕神仙丸,只可惜目前我仅能自保,不能降伏妖人。义父,你不必顾我,请你去助唐掌门一臂之力吧。”缪长风深知白驼山主宇文博的厉害,也怕唐嘉源抵敌不住,见杨炎无恙,便即快步赶上前去。
唐嘉源等人已经到了天一阁下面,上面的情形看得更加清楚了。
天一阁矗立山岭,山势险峻,有一条长约二三十丈的“蹬道”(依山势凿出石级的道路)作为上下的通道。但蹬道狭窄,仅能容得一个人拾级而登。
“蹬道”最上一级有两人正在搏斗,站在上首的是个须眉皆白的老者,站在下首的是个年约五十左右,躯体魁梧的汉子。这汉子要比老者高出一个头,故此虽然站在下面一级,但还是要比那老者高出少许。
那汉子攻势十分猛烈,但那老者站在上首,有如渊停岳峙,守得极其沉稳,虽然只是争夺一级,那汉子竟是难越雷池。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派当令辈份最高的长老钟展。
不出缪长风所料,那魁梧汉子果然是白驼山的山主宇文博。跟在字文搏后面的约有二十来人,只因钟展扼守在蹬道的最高一级,且又是正在和宇文博剧斗,蹬道仅能容得。个人拾级而登,是以宇文博的随从虽多,却是无法插手。功力较差的在两大高手掌风激荡之下,在蹬道上都无法立足,只能避过两旁,在陡峭的山坡上寻找免强可以容身之地。
在这些人之中,杨炎认得三个,一个是攻打回疆的清军副帅武毅,另外两个是宇文博的弟子司空照与慕容垂。
山上都是天山派的弟子,人数比宇文博这边更多。唐嘉源大略一数,约莫也有五六十人,亦即是留守在总舵的弟子差不多都已撤道到天一阁了。
不是这五六十名弟子业己有许多人中毒昏迷躺在地上,没有中毒的功力虽然较高,但和钟展、宇文博这两大高手相比,也还相差太远。因此,他们也和敌方那些人一样,同样是插不上手。
这些弟子插不上手,此时正在忙于救火。
天一阁上层着火焚烧,火势向下蔓延,中层刚被波及。山上有的是冰块,没中毒的天山派弟子论功力已是足以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相比,虽然在两大高手的搏斗中插不上手,但捧起磨盘大的冰块掷上高处,在他们则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唐嘉源等人开始踏上蹬道之时,天一阁的火势亦已越来越小,差不多熄灭了。
原来这次偷袭天山派的事情乃是早有预谋的,主持这个偷袭计划的人就是武毅和段剑青。后来他们使得字文搏加入,偷袭的计划就更加“完善”了。
那日宇文博在回山途中,碰上了段武二人,被他们说服,先行潜入天山。算准时间,一方面由段剑青到天山派的同门大会中做证人,能够陷害杨炎固然最好,陷害不了段剑青也可在拥挤的会杨乘机捣乱;另一方面则由宇文博率领大内高手、陕甘总督衙门的武士以及他自己的两个得力弟子,攻打天山派的“老巢”。
未风堂、晦明堂、兰珠苑各处所点起的十几个火头是用火箭射进去造成蚓火箭中空,每枝火箭都藏有几颗特制的神仙丸,火起之后,宇文博又命众人把从白驼山搬来的大麻投入火中,作为燃料。大麻是制炼神仙丸的主要原料,故此火势虽然并不猛烈,燃烧大麻所发的毒烟已是足以瓦解天山派弟子的战斗力了。
钟展在天一阁上闭关练功,此时刚刚开始进入紧要关头。
不幸中之幸,幸好宇文博这班人来早片刻。倘若来迟片刻,钟展进入“禅定”境界,那时他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孩子也可加害于他了。宇文博来早片刻,他刚刚进入“禅定”境界边缘,还可“自拔”。一被惊醒,立即逆运玄功,恢复正常,“开天”御敌。
在下面留守的五六十名弟子,约有半数中毒,但在中毒之初。也还勉强可以行动,其他功力较高尚未中毒的弟子立即帮助他们一起撤退上山,凭险扼守。
天一阁矗立峰颠,在蹬道下面把箭射上去,只有宇文博一人有此功力。天一阁上层着火,他们却是无法把大麻投入火中,加强毒烟的威力了。火箭中空,虽然也藏有几颗神仙丸在火中融化,但几颗神仙丸在塔顶散开的香烟。迅即就被风吹散,无济于事。撤道上山的人,不至于受到更大的毒害。
此时钟展正在全力和字文搏搏斗,掌风呼吁,跟在宇文博背后的武毅在蹬道上也有站立不稳之势,只熊施展千斤坠的重身法定住身形,插不上手。他都插不上手,其他的人更不必说了。在蹬道下面石级站立的只有寥寥几个从京师来的大内高手,其他的人连宇文博的两个得意弟子司空照与慕容垂在内,都被逼避过两边,在陡峭的山坡上寻找勉强可以立足之地。
唐嘉源等人来到之时,正是钟展到了最吃紧的关头,只见他虽然仍是寸步不让,但十招之中,白驼山主最少占了七招攻势,显然他己是处在下风了。
原来钟展一来吃亏在年纪老迈,若然只本身功力,他本是在字文博之上的,但两人的年绍相差了三十年(宇文博刚刚五十出头,钟展已在八十开外),时间一长,自是钟展吃亏;二来钟展是在“闭关练功”的中途“开关”的,若是他这次闭关练功练用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可以练成天山派最上乘的内功,虽然他的原意不在争胜,但于他却是可以益寿延年,功力加深之后,也可弥补年老的缺陷,但只练到了一半,便即半途而废,不但前功尽弃,而且由于逆运玄功方能“自拔”的关系,原有的功力反而打了三成折扣。有此两个原因,此消彼长,他还能够令得宇文博不能越过雷池一步,已是竭尽所能了。
唐嘉源又喜又惊,喜者是钟展尚还无恙,他最担心的那种最坏的情况并没发生;但虽然不是最坏的情况,钟展目前力搏强敌,险象环生,亦是足以令他提心吊胆了。
他大喝一声,立即抢上蹬道,喝道:“何方妖人胆敢到天山捣乱!”大喝声中,已是有两名大内卫士给他的劈空掌打得从蹬道上骨碌碌的滚下山来。
武毅在宇文博后面一级蹬道,他手中提着碗口般粗大的钢杖,钢杖一丈多长,他居高临下,反手一杖就朝着唐嘉源的天灵盖打下来,唐嘉源长袖一卷,卷着钢杖,喝道:“你是丐帮弟子,看在天山派和丐帮的交情分上,饶你不死!”长袖一挥一送,钢杖从手飞出。在一挥一送中,唐嘉源已经用上了“隔物传功”的上乘内功。
武毅只觉虎口一震,不但钢杖脱手,整个人也好像被狂涛冲击一般,抛了起来。他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跌落山坡。所受的冲击余力未衰,他想立足也立足不稳,骨碌碌的滚下山坡去了,这还是唐嘉源手下留情之故,否则他焉能还有命在。
白坚城与甘武维跟在唐嘉源后面,另外两名大内高手窜出急袭,这两人都是用剑的,齐声喝道:“听说你们是天山派有名剑客,我们想见识几招。”
这两人是海南剑派高手,本领比刚才那两人高得多。本来若论剑术,白、甘二人是只有在他们之上,决不在他们之下的,但因海南剑派颇有许多特异的招数,和中土各大门派的剑木不同。天山、海南相隔数万里,白甘二人从未见过这种剑术,而且对方占了地利,开头几招,倒是给他们攻得有点手忙脚刮。
丹丘生道:“这两个鹰爪孙,你们交给我吧!”抢上前去,只是一招,只见冷电精芒,耀眼生缬,那两名大内高手立即逃了。下面的人都还未能看得清楚丹丘生是怎么致胜的。丹丘生冷笑道:“这点本事,就想在天山逞能,快去换过一件衣裳遮丑吧!”
此时下面的人方始看见,那两个人衣裳破破烂烂,上衣都开了十几道裂缝,有一个人还提着裤子,好像生怕裤子会脱下来似的。原来丹丘生那一招用的正是他崆峒派连环夺命剑法中最具威力的绝招,名为“胡茄十八拍”,看是一招,其实是一招两式,左右分刺。在那两名大内高手的衣裳上都画了十八道剑痕。其中一个裤带也给割断。缪长风在丹丘生后面,他是见过这一招的,看得也不禁大声喝采:“恭喜,恭喜,丹丘兄,你这一招真是出神入化,剑术又到新境界了,可惜孟华不在这儿。”
他称赞丹丘生的剑术出神入化,却忽然冒出一句“可惜孟华不在这儿!”天山派一众弟子都是莫名其妙,只有杨炎才懂得他的意思。
杨炎那次被孟华所擒,就是因为抵御不住孟华那一招“胡茄十八拍”,被孟华刺着他的三处|岤道因而被擒的。胡茄十八拍在一招之中有十八个“剑点”,可以同时刺对方十八处|岤道,杨炎只被刺中三处|岤道已经算是不弱的了,但杨炎败在这一招之下,却是耿耿于心。他是个好胜的人,纵然因为孟华是他哥哥,他不至于引以为耻,但心里总是想要有朝一日,在剑法上自己也胜得过哥哥的。
他对这招“胡茄十八拍”也曾精研它的变化,居然也给他无师自通的懂得了许多奥妙。后来在祁连山上,他第二次和龙灵珠联手与孟华比剑,结果他们联手刚刚可以抵挡孟华这招,但也还未能破解。那次孟华就是因为比剑未能获胜而放过他们的。
杨炎对这一招“胡茄十八拍”既然曾经有过如此“渊源”,故此在丹丘生使出这一招之时,他也特别留心。一看之后,不禁惘然若丧,心里想道:“我只道孟华使这一招,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那知在他师父手中使出来还有这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而且还可以在同一时间对付两个人使出这一招来。纵然我与龙灵珠联手,也是绝计抵挡不住。怪不得义父要说,可惜孟华不在这儿了。我对这一招尚未入门,虽然有眼福得见丹丘生使出此招,获益也是不大。孟华对这一招已有精深造诣,他若在此当然和我不同。”
对剑法的感触又引起了他对人的感触,孟华曾经责骂过他,甚至曾经把他刺伤将他活捉,但孟华那种“爱之深而责之切”的手足之情,他还是感觉得到的。这次他回到天山不见孟华,心里也有怅然若失之感。此时听了义父的话,想道:“原来他果然是不在天山,奇怪,难道他不知道要开同门大会吗,他到那里去了?唉,过去我不知好歹,不肯认他做哥哥,今日他若在此,不知他肯不肯认我做弟弟?”
浮想连翩,不知不觉又从孟华而想到了龙灵珠了。龙灵珠曾与他联手抵敌孟华,如今却是他既见不到哥哥也见不到龙灵珠了。他知道孟华总是要走回天山的,今天见不着,明天也见得着,明天见不着,后天当可见得着,因为同门大会已经召开,孟华的归期还会远吗?他相信见孟华是不难,但是否能够再见龙灵珠可就难说得很了,也许今生今世都见不着!
但此际却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杨炎忽然发觉静得出奇,抬头一看,只见唐嘉源已经走到蹬道的尽头,在向白驼山主挑战了。
“师叔,割鸡焉用中刀,请让弟子代劳!”唐嘉源是天山派掌门,当然不能自贬身分,和钟展夹攻白驼山主的。故此,他在出手之前,先行交代,以免有在背后偷袭之嫌。
钟展说道:“好,你是本派掌门,这妖人是该由你打发。”他缓缓收掌,以防宇文博乘机进击。
字文搏知道他们决不会夹攻,立即抢上一级,占据钟展原来所站的位置,反手一掌,喝道:“大言炎炎,好,我倒要看你是牛刀还是钝刀!”
唐嘉源只觉掌风扑面,寒意袭人,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妖人练的难道也是修罗阴煞功么?修罗阴煞功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邪派功夫,五十年前,大魔头孟神通练成此功,曾恃以横行天下。唐嘉源的祖父唐晓澜曾与孟神通数度交手,也是只能略占上风,未能将他克制。但自孟神通死后,这修罗阴煞功已是早已失传了,唐嘉源曾经从祖父和父亲的口中,大略知道修罗阴煞功是怎么样的,此时一接字文傅的“寒冰掌”力,和祖父、父亲所说修罗阴煞功相似,不禁大是惊疑。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博已是转过身来,左掌跟着劈下。唐嘉源此时正在用一招大须弥掌式,把宇文博的寒冰掌力荡开,刚好和他的右掌碰上。双掌相交,唐嘉源只觉好像碰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一般。宇文博一声大喝,居高临下,推得唐嘉源也不禁晃了一晃。
唐嘉源掌势一圈,迅即化解来势。宇文博左臂臂弯的曲池|岤一麻,也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人家说唐嘉源才具平庸,不及乃父,但看来他的武功也实是不弱,若然只论内力,似乎比他的师叔还要强些。”要知道这一次是双掌并未相交的,宇文博本身也练有护体神功,但曲池|岤被他指力波及,仍是不免感到酸麻,可知厉害。
宇文博第三次发招,双掌齐出,左掌是热风呼呼,好像从鼓风炉中喷出,右掌是奇寒刺骨,令人好像置身冰窟。此时唐嘉源已经知道不是“修罗阴煞功”了、但白驼山主的“寒冰掌”与“火焰刀”同时使用,威力之强,只怕也未必在当年孟神通使用“修罗阴煞功”之下。
唐嘉源失去了地利,又被对方抢了先着,只能苦守。幸有他的大须弥掌式奥妙无匹,只守不攻,更为坚固。宇文博几番猛扑,都好像受阻于无形的铁壁铜墙一样,竟是不能逼使唐嘉源退下一级石阶。
这一场剧斗,看得两边的人都是不禁胆战心惊。论形势,是宇文博攻多守少,似乎占了上风。但唐嘉源守得极其稳沉,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计,恐怕也得在三百招之外,方能分出胜败。再论全局形势,天山派弟子虽然中毒的人不少,但还是要比对方多得多的,何况宾客之中还有少林寺长老无碍大师和岭崆峒掌门丹丘生这些高手,实力之强,对方更不能相比了。
宇文博这边,武毅首先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念头。他被唐嘉源摔了一个筋斗,余悸未消,暗自想道:“彼众我寡,纵然白驼山主能够获胜,势必也要斗得两败俱伤,那时还有谁能抵挡缪长风、丹丘失这些强敌?要逃也难了。”于是趁着众人都注目蹬道上这两大高手的剧斗之际,悄悄的便溜开了。大内侍卫已有两人受伤,这两个人跟着也悄悄逃去,接着是另外几个大内侍卫和陕甘总督衙门派来的武士逃走。最后,宇文博这边就只剩宇文博的两个弟子司空照与慕容垂躲在山坡上观战了。
同样,天山派的弟子也是在为掌门担忧。要知唐嘉源是以天山派掌门人的身分出战的,莫说他们插不上手,就是插得上手,也绝不能侍多为胜来个群殴。掌门胜负有关一派荣辱,他们如何能不担忧?
宾客中本领最高的无碍大师和丹丘生碍于武林规矩,也不能上前助战。
无碍大师已经施展绝项轻功,绕从蹬道旁边攀登天险,直上峰颠,帮忙钟展救治天山派的受伤弟子。他是得道高僧,对这人生难得一见的高手搏斗置若等闲,峰上峰下,数百人中,恐怕也以他的心情最为平静。
丹丘生耽于武学,他可不像无碍大师这样心无杂念了。他目不转睛的在蹬道上观战,心里想道:“这白驼山主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唐嘉源虽然不会败给他,但在五百招之后,唐嘉源那时纵然能够取胜,恐怕也要大病一场,我倘若用剑,在唐嘉源斗了一百招之后,接他的手,白驼山主料想要败在我的剑下。但我是崆峒派的掌门,就算我不顾面子,也得顾唐嘉源的面子。岂能让人笑话,说是两派掌门,用车轮战才能打败白驼山主?”他嗜武成迷,心中跃跃欲试,只因有此顾忌,碍难出手,唯有暗叹可惜,可惜失去一个棋逢对手的机会。
还有一个是半主半客身分的缪长风,他不似丹丘生要顾忌失了掌门身分,他是个豪放不羁的人,对什么清规戒律全不放在心上,但他却也另外有他的顾忌。
要知此战非同小可,他纵然可以把一己的荣辱胜负置之度外,但却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刚才替杨炎拔毒疗伤,已经耗了不少真气,若然此际便即贸然出战,只怕抵挡不了白驼山主的十招。
他是和白驼山主交过手的,知己知彼,暗自思量:“那次交手,有冷冰儿发冰魄神弹相助,我才能和他打成平手。倘若单打独斗的话,我的太清气功恐怕只能在一百招之内,勉强抵敌得住他的寒冰掌与火焰刀。如今我的功力只及原来一半,他经过了和钟长老的一场剧斗,功力虽然也打了折扣,却是远远不如我的损耗之甚。要战胜他,恐怕只有一个“等”字诀了。”
是的,他必须等待,在此消彼长中等待最适当的时机。
等待,似乎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但对缪长风来说,却是十分难捱。在等待中,每一瞬间都充满危机,令他提心吊胆。
要等待多久,他估计最少也得一个时辰。过了一个时辰,他的功力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八成,而白驼山主的功力则将减退到原来的一半。此消彼长,他方始可有取胜的把握。
但唐嘉源能够支持一个时辰吗?即使不至落败,只怕也要两败俱伤了。
而且即使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这样也是胜之不武。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声誉受损,但只怕唐嘉源也不肯退下来让他接手。
最好是由天山派小一辈的弟子替代掌门迎敌,即使中途接替,也不算背违江湖规矩,他想起冰魄神弹加上冰魄寒光剑可以抵消寒冰掌的威力,倘若冷冰儿和杨炎联手,大可一试。但可惜杨炎中了毒针,比他更难恢复功力。而且冷冰儿也好像没有跟来,想至此处,他游目四顾,果然没发现冷冰儿的踪影,笛夫人也没见来。“冷冰儿受的刺激太深,想必是唐夫人疼爱徒儿,故此留在原地调护冰儿,不许她走动。”
白驼山主的攻势越来越猛,缪长风心急如焚,但除了等待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帮助唐嘉源。
宇文博那两个徒弟慕容垂和司空照对师父倒是甚为忠心,不忍离开。他们也是心急如焚,想不出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师父。
杨炎在较远处观战,他有龙则灵传授的天竺内功心法,无须静坐,亦可运功祛毒。陪他一起的是天山三英中的白英武与韩英华。
白韩二人是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中有数的人物,功力颇深,他们来时吸进一点毒香,只是略有头晕目眩之感,此时早已没事了。
他们由于曾经误会杨炎,对杨炎抱有歉意,因此也就对杨炎特别好些。缪长风叫杨炎跟他们一起,用意也就是要他们保护杨炎的。
此时他们也正在全神贯注的观战。在第三代弟子中,他们的武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但看到奥妙精妙之处,还是未能全部领略。杨炎一面看一面替他们讲解。白英武性子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小师叔,你十一岁离山,我只道你对本门武学早已生疏,那知还是如此了得!依我看,恐怕几位师叔都还不如你呢。”杨炎年纪小而辈份高,以往白英武是从来不把他当作长辈的,此时方始心悦诫服的叫他“小师叔”虽然加上一个“小”字,那也是与事实相符。
杨炎说道:“我算得什么。比起孟、孟华,我还差得远呢!”
白英武怔了一怔,说道:“你还记得你的哥哥,不肯认他么?当年他奉命捉你,那是……”
杨炎说道:“我知道他是不得已的。并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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