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名剑之苍龙吟

第二十九章 郑豹

    初冬小雪,李园没有张灯结彩的热闹起来,以往络绎不绝的宾客也少了过半。

    李清在院子里挨了半个时辰的雪水,呆呆望着归云亭旁的梅树梅花,亭子是长子李慕云六岁时嚷嚷着建起来的,名字却是两年前李慕云离家时起的。

    归云,归云,不知游子何时归。

    这不省心的小子,五六岁时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称不上,偶尔吟诗两首不在话下,到了六岁以后偏偏喜欢拎着个桃木剑瞎晃悠,这玩意有啥稀罕的?要不是北街那算命老道请来辟邪去去晦气,家里留这物事作甚?

    这不,没两把刷子舞枪弄剑,逃不过满头蘑菇的下场。

    李清开怀一笑,用手拂去身上的积雪,自语道:“你郑家可不要欺人太甚了。”

    清河大街上,穿着张扬的阔衣大少摇晃走来,一路上翻翻人家摆摊小妹的花篮,顺走蒸房大婶几个粘豆包子,一旁恶奴虚张声势,顺势一脚踢翻笼屉,滚烫热气扑面而来,恶奴嚎啕乱叫,几个瞧热闹的不禁笑出了声,路人甲扯了扯路人乙的衣袖,低声道:“别笑了,小心惹恼了郑大少吃不了兜着走。”

    路人乙止住笑声,小心打量郑大少的脸孔,这嚣张跋扈的阔衣少年今儿好似格外高兴,手中拿着厚厚一沓信封,嘴角快咧到耳根了,不知在乐呵个什么。

    郑豹嘿嘿笑道:“李老头看来是真缺钱了,城北的宅子过去我爹想五百两买下,他非不卖,现在可好,二百两银子,还不是乖乖交出房契?以前觉得李慕云那小子就够窝囊,没想到李家这窝囊是祖辈传下来的,只不过是顺手收拾了他小儿子,老家伙便松口了,早知如此,为何不多讹他两间宅子。”

    恶奴随声附和道:“还不是少爷英明?自从跟随蛇大爷学了功夫,这清河镇谁还是少爷的对手,哪个小闺女见了少爷不是挤眉弄眼?”

    这马屁拍的舒坦,郑豹抖了抖肩膀,故意板起脸道:“甭在这贫嘴,去酒铺子挑两坛好点的酒,回头给师父送去。”

    恶奴应了一声,没有即刻动身,干搓着手笑问道:“少爷,那这酒钱……”

    郑豹抬起手给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刮子,啐道:“笑话!我郑大少买东西,何时给过钱?我敢给,谁敢要吗?”

    恶奴捂住红肿脸庞,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却听得一人沉声道:“把我爹爹的房契还来!”

    郑豹纳闷转过头,瞧清来者何人,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蠢鲤鱼,要不是你,你爹也不至于丢了宅子。再说了,我这可是花二百两银子买来的,你李家落败至此,我郑家已是仁至义尽,你可寻尽这清河镇,除了我爹堂堂郑员外,还有谁能拿得出二百两银子买你家宅子?识相的,就滚远些,郑大少我今日没心情再扁你一次。”

    恶奴认得这语出惊人的少年,正是李家二公子李郁,郑豹恶趣味至极,便给他起了个谐音鲤鱼的绰号,还别说,李郁还真吃这一套,气急败坏冲上前去,被郑豹闪身躲过。

    郑豹故作姿态,不屑道:“你哥是个书呆子,拎着个破木剑还妄想当高手,本以为你能有几分出息,却也是个三脚猫的货色……”话音未落,郑豹猛然抖起衣摆,暴怒道:“你他娘的寻死?”

    郑豹接过递来的巾帕擦拭脸庞,盛怒接连说道:“好,好,你小子有种。”敢情是被李郁啐了一口唾沫,他郑大少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登时摩拳擦掌拳脚相向,李郁清楚自己不是他的敌手,郑豹打来一拳,他便硬生生受着,或撕咬或抓挠郑豹手臂,极其不雅观,郑豹的武艺可有高手相授,倒不是什么花拳绣腿,可遇到李郁这般胡搅蛮缠拼命三郎的架势,未免力不从心,李郁狠咬一口,齿间有鲜血渗出,愤声道:“不许你骂我哥!”

    郑豹惨叫一声,腥红了双眼,反手一掌震在李郁肩头趁势将他推离,径直走向恶奴,抽出一柄尖刀,那恶奴平时跟随主人嚣张跋扈,头脑还是有的,眼见形势不对,抱住郑豹腰间嘶声道:“少爷,可使不得,闹出人命,可是要吃官司的啊。”

    李郁见他动了真格,说不害怕是吹牛皮呢,可嘴硬的毛病又犯了,故作镇定道:“郑小狗,有本事你便杀了我。”

    恶奴翻了白眼,暗骂这小杂种真没眼力见,没瞅见少爷红眼了吗,就你那小身板,平时打架没少挨揍,此刻当真拼起命来,你小子身上还不得多出几个圆不隆冬大窟窿?若不是怕背上人命官司,谁管你死活。

    郑豹年纪轻轻,城府不浅,左手执刀,右手抓住李郁衣襟,冷笑道:“我不杀你,我郑家大把银票花不完,不至于呆傻到去蹲大牢。蠢鲤鱼,信不信我剁掉你的鸟,你哥消失两年连个音信也没有,多半是遇到什么悍匪一命归西了,你再没了这玩意,哈哈,你李家算是绝了后,看你爹有何颜面跟祖上交待。”

    李郁这回真怕了,颤声道:“住,住手,快把刀放下。”

    郑豹狰狞一笑,手起刀落,眼看要给李郁净了身,手腕不知被何人抓住,动弹不得。

    救人者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粗布简衫,少年老成,沉声道:“郑豹,你疯了吗?!”

    郑豹瞧见此人,皱了皱眉头,淡淡道:“赵天河,你可知道我上个月已经突破至淬体六重,你想继续护着他,恐怕无能无力了。”

    被称为赵天河的少年自幼是个孤儿,没少受李家照顾,与李慕云李郁兄弟俩交情颇深,赵天河不知什么武境淬体,光脚不怕穿鞋,清河镇唯独他不怕那猖狂无道的郑豹,郑大少爷起初组织恶奴欲想狠狠教训这穷小子一番,不知为何,却闹得一个恶奴鼻青脸肿回府的下场,后来几经打探,才知道这小子跟清河镇耍花枪的武师私下交好,拳脚功夫小有章法,难怪恶奴也不是敌手,打不过还躲不起吗,从此不再找李氏兄弟麻烦。

    郑豹很老套的说了句走着瞧,灰溜溜的走了。

    赵天河扶起李郁,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叹道:“小郁,什么时候改改你这脾气。”

    李郁毕竟尚且年幼,方才受到惊吓缓缓回过神来,哽咽道:“天河哥,郑小狗家里又骗走了我爹爹的房契,听我爹说,现如今家里的产业不景气,苦日子我不怕,可就是瞧不惯郑小狗那欺负人的样子。”

    赵天河无言以对,只知李员外另有苦衷。

    听闻早些年李员外耗尽家财,在镇东边筑造防洪水堤,不知是真是假。

    清河大街上,来往行走的壮年男子不少,看客不少,却没有一人出手援救李郁。

    赵天河感慨人间冷暖,却被李郁打断思绪。

    李郁喃喃问道:“天河哥,你说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赵天河怔了怔,勉强笑道:“快了,也许今晚,也许明天。”

    李郁变得激动起来,雀跃道:“听陆姐姐说,我哥练成了很厉害的武功,天河哥,你说我哥会成为高手吗?”

    赵天河的脸突然红了,支吾道:“会,一定会的。”

    李郁抬头还想继续问叨什么,被赵天河伸手抹去脸上的泥土,拍去灰尘,后者柔声道:“快些回家吧,晚了,李伯伯会挂念的。”

    李郁难得乖巧点了点头,一路小跑远去。

    赵天河望向桥下流水,自嘲一笑道:“李子,你和陆小姐才是一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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