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淳于越的一番话,原本喜气洋洋的咸阳宫,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甚至,还给众博士们或多或少的带来了些许困惑和恐慌。
秦始皇自然察觉到了这种氛围,但一时间,他就是再雄才伟略,也没有办法扭转局面。
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周青臣的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草草的又喝了两杯酒,秦始皇便有些怏怏的令众人散了。
众人先是恭送皇帝陛下离开,紧接着,就“哄”的一下,全围到了淳于越的身边,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如狼似虎般的盯着他,一张张嘴巴叽里咕噜的问着周青臣的事。
仿佛立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淳于越急得满头大汗,不断冲着众博士打拱作揖,好不容易挤了出来,正要吁口气,谁知李斯早就等在了人群外面。
“淳博士,且随老夫移步说话。”李斯神色凝重的说道。
完了!祸事来了!
淳于越暗暗叫苦,心想,今日真是鬼迷了心窍,糊里糊涂的,就当众泄露了朝廷机密,现在李斯堵在这里,怕是要拿他问罪了?
他心里惶恐,嘴上却再也不敢乱说,连忙应喏一声,乖乖的跟在李斯身后。
众博士一见这种情形,虽然不敢继续追上去纠缠淳于越,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觉得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出了咸阳宫,转了几个弯,行到一处僻静处,李斯终于停着了脚。
淳于越撩起袍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畏惧的看着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爷。
“淳博士。”
李斯停住脚步,前后左右的看了看,瞬间换了一副笑脸,朝着淳于越一拱手,低声说道:
“这周青臣,到底是何事?”
淳于越一愣,脱口说道:“丞相不知情?”
李斯摇摇头,惆怅的说道:“关于此事,老夫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淳于越一听,心头莫名的悸动了一下,身子也随之抖动起来,暗道:
大祸临头矣!
这件事,就连丞相也不知道,想来是何等的机密,自己竟然信口开河,或许,死期近矣!
他连忙躬下身,将崔小元,卢生分别去他府上的事情告诉了李斯。
李斯听完,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这崔小元是何来头,老夫不甚清楚,但卢生作为陛下宠信之人,竟也牵扯了进去,说不得就有些陛下乾纲独断的意思了。”
“对对对!”
淳于越在旁边听着,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说道:
“此事愈来愈透出古怪。
某,如今已是追悔莫及,悔自己万万不该草率的揭破此事,日后,但有祸事临头,万望丞相看在你我同是齐人的份上,伸一把援手啊!”
李斯抬起头,看着淳于越,脸上早已敛了笑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思忖片刻,缓缓说道:
“你且回府去,自此深居简出,闭门谢客,更不可妄自揣测,胡言乱语。
如此,或能保你一条性命。”
淳于越频频点头,千恩万谢的走了。
李斯望着淳于越的背影,皱着眉头,背着手,慢慢的踱着方步。
许久,才招招手,喊过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家仆,说道:
“你拿着老夫的贴子,去找一个叫崔小元的年轻博士,请他今晚务必来府上一趟。”
家仆躬了躬身,快步退了下去。
此时的崔小元,已经出了咸阳宫。
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又去了周青臣的宅邸。
这件事情,他越想越不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但苦思良久,却压根就理不顺头绪。
他原本还想再找淳于越聊聊,但李斯却横插一刀,将淳于越叫走了,无奈之下,只好作罢,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周青臣家里看看。
崔小元到达的时候,周宅依旧是大门紧闭,他绕到后门,叩了许久,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应门。
奇怪啊?
他搔搔脸皮,反正闲着无事,干脆就在附近漫无目的的遛达起来。
这不遛达还好,一遛达,竟让他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情:
周宅的四周,似乎出现了一些行迹可疑的壮汉。
他们没有明着围死周宅,但也没有刻意的隐藏行迹,有心人只要稍微用点心,便能发现他们正对周宅进行盯梢。
这个发现,令崔小元有些吃惊,担心自己再转悠下去,弄不好会惹祸上身,便顾不上打听周青臣的消息,匆匆遁去。
与此同时,皇宫内。
中车府令赵高,正躬身立在秦始皇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良久,秦始皇从奏章上抬起头,说道:“你说周青臣跑了?”
赵高点头,说道:
“臣问清楚了,今日拂晓,周青臣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个仆人就出了家门。
至于有没有出城,从哪个城门出的城,臣的手下正在各城门处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秦始皇未置可否,眼光垂下,落在奏章上。
赵高吸了口气,又说道:
“臣盘问了周府的上下,昨日今晨,有两个人去了周青臣的府上,一位是博士崔小元,一位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看着秦始皇。
秦始皇头也不抬,鼻子里哼了哼,说道:“何人?”
赵高低声说道:“卢生,并且直到今日拂晓才走。”
秦始皇嗯了一声,握着毛笔的书颤了颤,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周青臣失踪的最后时刻,是和卢生在一起。”
赵高将身子躬的更低了,说道:
“不是微臣的意思,而是陛下的判断。”
秦始皇抬起目光,投向赵高,说道:“没有了吗?”
赵高连忙说道:
“还有一件小事,据周青臣的家仆交代,昨日深夜,有贼人潜入府中,但形迹败露,被周青臣与卢生合力而擒。
而那贼人,非是旁人,正是崔小元博士的贴身家仆。”
秦始皇微微一怔,俄尔,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有点意思!那家仆何在?”
赵高说道:
“臣已将他下到诏狱,倘若陛下应允,臣立刻赶去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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