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这么多啊……众人只见他满面笑容地将儿女情长都掩埋在责任之下,只见这江南首富的倾国风光,又有谁能知晓他内心深处的寂寞?
“妃夷姐姐不会怪夫君的。”眉玺柔声道。
仿若没听见她的话,水沐清又兀自低语起来:“可如今水家事业蒸蒸日上,绸庄经营趋于完善,二妹当上了丞相深受太后垂青,三弟也已经娶妻成家……”他突然一笑,竟是从未有过的释然,“倘若曾经换作现在,我定然可以,了无牵挂地陪你赴黄泉……”
眉玺心下一凉,隐约明白了他话中的玄机。
只听他又接着道:“可是妃夷,我同样没办法骗你,我如今已有了更爱的女子,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地爱着一个女子……我不曾告诉过她,她离开的那三个月来,我度日如年,只要阖上眼脑海里便只剩了她的影子……却又不敢去找她,也排斥听见任何有关她的近况,因为害怕看见她幸福……”他涩然勾起唇角,眼里却蕴着至深的眷恋,千年永镌,“我并不是像她那样大度的人,看到她与别的男人幸福厮守,我只会愈加痛不欲生……而再一次相见时,竟仿佛离开了她三百年,甚至三千年那么久……”
眉玺无声地落下泪来,心中悲喜交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那漫漫三个月来,自己又何尝不是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水沐清忽又展颜,神情宠溺,“眉玺啊,是个很乖巧,很善良的姑娘,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心机,所以她啊,是一定不会在我面前诈死的……”他竟像个孩子般愉快地笑了起来,眼里有流光潋滟——是他不再掩饰的深情,“而倘若,倘若哪一天她在我面前离开,便一定是,真的离开了吧……”
“夫君!”眉玺的手心腾然冒出了无数冷汗,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是在留她啊!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留她……雒昙,是个温柔到让人心疼的男子啊,“夫君多虑了。”她小心地将他的脸捧入怀中,手指细致地捋着他的发,“妾身是不会离开的。”
水沐清依旧声声喃喃:“眉玺的身子太虚,又时常不会照顾自己,花茶苦了便不愿喝……”
“妾身日后定会好好养身。”眉玺赶忙应声道,“再苦的花茶妾身也会甘之如饴。”
“她啊,还想背着我让言忌教她武功……”水沐清温声又道。
“妾身再也不会习武了。”眉玺哑然苦笑。唉,说起来她只是想多学一些心诀来抵御寒毒啊……明明都是趁他离家的时候向言忌偷学了点皮毛,怎料还是被他发现了?
清楚地听着她的软语妥协,水沐清的声音里逐渐有了促狭的笑意:“还有啊,她有了身孕也瞒着我。”
“呀——”眉玺顿时烫红了脸,终于意识到自己竟一步步落入了男人巧言布下的陷阱里,“妾身只是……”话未说完便又赧然掩住唇。其实只是癸水有两个月没来而已,尽管她自己疑心有喜,却始终不敢告诉别人,怕到时候竹篮打水岂不是给全府的人落下笑柄?
“只是什么?嗯?”水沐清更近一步望着她的眼,笑容暧暧。
眉玺又羞又恼,索性躲进被窝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眉玺……”水沐清缓缓倾身下来,声音里藏着捉摸不透的担忧,一直躲闪着,“答应我,眉玺。无论如何,也要安然将孩子生下来,可好?”
眉玺终于察觉到了古怪——包括他所有别有用心的话语,“夫君是不是有事瞒着妾身?”她伸手环住他的颈,想要看清他的眼神,“是不是妃夷姐姐和夫君说了什么?”
水沐清淡笑着摇摇头,吻上她的额,“你只需答应我,可好?”
“孩子……是不是孩子的问题?”眉玺哑着嗓子道,不敢问得太大声。
水沐清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吻她,温柔到小心翼翼。
脸颊不期间沾染到一片濡sh。眉玺心里已有了数,“妾身会将孩子生下来的。”她笑得极是轻柔,“就算……孩子会遗承妾身体内的寒毒。”
眸光一滞,水沐清怔忡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眉玺抬手覆上他的眼,好温柔地笑起,“因为相比于孩子,妾身更爱夫君呀。”
细致的话语绕着情梭融入到笑靥里,织出的是千年万代的相思。好似待那沧海桑田,云过景迁也不曾言悔过。雕花的窗棂逐着雾月渐消渐散,明蓝的窗隙里漏出了熹微的光线,眯细了眼儿觑着紫纱帐内的温情旖旎。黑夜终被韶华吻噬,眉睫外又是崭新的一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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