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小伙子看到他骇人的怒颜,吓得直打哆嗦。
“老……老师在暗、暗房冲照……片。”他颤抖的手往右一指。
倪隽瞪了他一眼后放开手,迈开步伐,燃着熊熊怒火的高大身材往右移动。
砰地一声,他挟带庞然怒气一脚踢开门。
暗房里的倪潋滟和学生都吓了一跳。
倪潋滟在看清来者何人后,心花怒放的拔足奔向他。
“哇哦!宝贝儿子,你怎么有空来看妈咪?”
这女人一点也不晓得察言观色,也许是暗房光线不明,所以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倪隽怒气冲冲的走向她。“电灯在哪里?”
“隽,妈咪在冲照片,不可以开灯。”倪潋滟摇摇头,顺便提醒他。
“妈的!”他一手抓过她身旁的四眼田鸡。“我问你电灯在哪儿?”
男孩子猛吞了一口口水,惊惶的望向倪潋滟,“老……老师……这……”
倪隽举起拳头在他眼前亮了亮。“电、灯、在、哪、里?”
“在门旁边!”男孩再也不敢迟疑,他的声音就教人毛骨悚然,被他一拳打中还得了,于是赶紧举起手往他身后一指。
倪隽用力的抛开他,往后一转,举步朝开关走去。
“哎呀!隽,不行!”倪潋滟连忙奔上前,试图阻止。“不可以把电灯打开!”
啪喳一声,倪隽的手指用力一按,顿时,暗室里的日光灯全都亮了起来。
“我的天啊!”倪潋滟哀叫。“我的心血全泡汤了!我的南极、我的尼加拉瓜大瀑布、我的西藏庙宇、我的美国大峡谷……这下全完了!”
倪隽斜挑起嘴角,双手环胸,冷冷的笑着。
暗房内的学生乱成一团,频频哀叫。“完了!完了!”
倪潋滟抱着曝光的底片哀嚎。“老天爷,隽,你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这是妈咪下回要展览的作品!”
“是吗?”他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妈咪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残害我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拍来的作品?”她心痛的皱眉。“我今天就是专程来兴师问罪的。”倪隽准备好好的跟她算一笔帐。
“兴师问罪?”倪潋滟还没了解状况。“好嘛、好嘛!既然如此,你冲着我来就可以,何必为难我心爱的照片。”
“除了倪潋滟,”倪隽伸手指了指她。“其余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
素闻倪家四兄弟和倪潋滟不合,要不是上面有倪家大老倪震东顶着,他们很有可能把她踢出倪家,断绝母子关系。
现在看来传闻被证实了,在场的学生怕他们母子两个杀起来,大家都在走与不之间徘徊。“还不滚?”倪隽打从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气,充满凶光的厉眸横扫现场的学生。
学生知道他是存心上门寻仇,个个缩颈,害怕又为难的望向老师。
“你们先出去吧!我儿子有知心话要跟娘说,出去出去!”倪潋滟一副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说笑着。
学生们迟疑的鱼贯而出后,倪隽一脚踢上门,还特地反锁起来,外头的男男女女皆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了解了解他们母子间的恩怨情仇。
“昨晚是你把尔芬骗来我家的?”倪隽今天不打算上班,只想解决仇怨。
“你们有个很美妙的夜晚吧!”倪潋滟像个小女孩似的捧住脸蛋而笑。“傻孩子,这是妈咪应该骗的,不用特地来向妈咪道谢啦!”
亏她还笑得出来,她知不知道她把他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道谢?!我恨不得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他握紧双拳,关节喀啦喀啦地响。
“罪魁祸首?”倪潋滟一脸疑惑。“我怎么会是罪魁祸首,我是帮你们牵红线的月下老婆婆才对呀!”
还在跟他装白痴!“要不是你,我和尔芬多年的友谊不会完蛋。”
“哦!那是多么关键的一夜,为你俩带来新契机。”
“不要把唬外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不吃你那一套!”他在她眼前挥舞着有力的拳头,随时都有出拳的准备。“是你害我玷污了尔芬的清白!”
“是吗?”她收起笑脸,定定的看着他,“昨晚我有在你家吗?我有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教你玷污了尔芬的清白吗?好!就算我在场,而且我把枪杆子对准你的脑袋瓜,儿子呀,你一向忤逆我惯了,我以为你会宁死不屈,没想到你真乖乖听我的话去玷污尔芬的清白。”
她的话有如暮鼓晨钟,狠狠的撞击他心房。
“别跟我狗屁一堆,昨晚我喝醉了,偏偏你又把尔芬骗上门来,所以我……”
“所以你不玩白不玩?”倪潋滟眨着眼睛问他。
“什么不玩白不玩,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倪隽严厉的斥责她,其他女人对他而言是玩物,但是他敢指天发誓,他对尔芬从没抱过玩弄的心态。“我是一时酒精作祟才会……总而言之,你是陷害尔芬丧失贞操的主谋。”
“那你就是帮凶喽!”她很顺口的接了下去。
“倪、潋、滟!”他嘶声咆哮。
“我听得到啦!不用这么大声。”她向他含笑点头,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你今天是为了尔芬来找妈咪报仇?”
报仇?!只怕她横尸街头,外公和老爸会把他碎尸万段。
“我只是警告你,我不是你倪潋滟无聊时的消遣品,给我听清楚,不要再把我或是尔芬当玩具一样耍来耍去,否则……哼哼,我是不会杀你,但是,你每拍一张照片我就烧一张,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我言出必行!”倪隽阴沉着俊脸恐吓她。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从不用心思考人家对你的一片心意。”倪潋滟表情平静,意指言外的说。
只可惜,倪隽从未用心听过她说的话,从以前他就把她的话当放屁。
“我不希罕你的心意,省省吧你!”他极其不屑的嗤鼻道。
“隽,你再这么冥顽不灵,你会失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目光灼灼的逼视他。
“你吗?”他的表情像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居然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太可笑了,她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对他而言是个零,他老早就失去了母亲!
“你不会失去我,因为我永远是你的母亲,而你们四兄弟永远是我最珍爱、最宝贝的孩子,这就是父母对儿女的情感。”倪潋滟的眼眸变得柔和安祥,她语重心长的说。
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眶微热,他的心因她而感动的怦跳,胸中流过一道温暖的涓流。
“别再废话多如牛毛,我并不在乎失不失去你,我相信其他三个兄弟也是。”倪隽收起感动,脑海里却衍生一股斥责自己背叛的矛盾情绪,现在的他,必须藉由冷酷来武装自己。
“没关系。”她耸耸肩。“我在乎你们就好啦!”
他背过身,制止自己不被她眼里的慈祥温柔蛊惑。
“我不想再听你说废话,把我的警告铭记在心就是了。”他走了几步,拉开门,凶恶的瞪了门外的男女们一眼,踩着忿怒又带点惑然的脚步离去。
“老师,你没事吧?”
“老师,你儿子对你怎么了?”
一群学生涌了进来,在他们心中,倪潋滟是个对摄影有极大的热忱、对人们热情大方的好老师。
倪潋滟摇首低笑,但眼眶已红润起来。
第九章
苏尔芬辞职了!
昨天他没来上班,没想到竟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昨天一天之内,她把手边的工作有条不紊的打理好,清楚的交代一切有关事宜,然后今天她就消失了!
倪隽难以置信的盯着桌上的辞职信,不敢相信跟在他身边工作三年的苏尔芬居然离开他了!
打了好几通电话到她家,只有死板的电话答录机回应。
昏乱的度过一整个早上,他再也按捺不住,驱车前往她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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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隽猛按着电铃,他心乱如麻。
许久,来开门的人是阙宇扬。
“尔芬呢?”该死,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尔芬家?
“她出去了!”阙宇扬挡在门前。
倪隽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推开他,冲进屋内。
“尔芬,出来,尔芬!”他想见她、他要见她!
“倪隽,这里不是你家,请你放尊重一点。”眼看他就要闯向苏尔芬躲着的卧房,阙宇扬拉下脸,上前制止。
“你走开,我非见到尔芬不可!”倪隽霸气的说,冲向浴室、厨房、书房。
阙宇扬匆匆挡在卧房门前,与他对话。“我说尔芬不在,请你出去!”
一张俊脸怒气横生,倪隽怒目相向。“你滚!”
他现在就像座爆发的火山,一把推开阙宇扬,转动门把,却发现门被上锁了。
“尔芬,你在里面吗?尔芬!”他疯狂的拍打着门板,大叫。
“倪隽,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阙宇扬发狠的警告,他也豁出去了,不管阙氏与倪氏之间的生意往来,为了尔芬,那几亿美金根本不算什么。
“请便!今天没见到尔芬,我绝不走!”倪隽冷哼,眯着眼看他,每一个字如冰硝自齿缝迸出。
他的决心令人震愕。“我说尔芬出去了。”阙宇扬彻底感受到他的冰冷,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吐出道。
“好,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他只想见到她,不在乎要等上多久。
“你……”阙宇扬气绝,觉得他太不可理喻。
然后,就在倪隽松开门把的同时,门被打开了。
“你总算肯见我了!”倪隽望着她,自她身后看到几个置物的大空箱。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尔芬回望他,她告诉自己要强硬,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软弱。
倪隽自西装口袋掏出她的辞职信,在她眼前撕成碎片。“我不接受你的辞呈,我不准你辞职。”
“好,什么样的辞呈你才能接受?告诉我,我可以重新再打一封给你。”她咬了咬唇,失笑道。
“不必!你找不出任何理由辞职。”倪隽一口否决。
“倪隽,你太独裁了!”阙宇扬护花心切,挺身而出。
“住嘴!这是我和尔芬之间的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倪隽大喝。
“有人要欺压我心爱的女人,我不能不说话。”阙宇扬回吼,态度也很强硬。
心爱的女人……倪隽听了就想扬起拳头揍人。
“阙大哥,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必须跟他说清楚,不然依他的个性,我知道他不会罢休。”要断就断得清楚干净,苏尔芬下定决心坦承一切。
“可是……”阙宇扬一脸担心。
倪隽挑起浓眉道:“你聋了吗?还不滚!”
阙宇扬原想发作,但是转头对上她恳求的眼神,他只有作罢。
“我在门外抽根烟,有事大叫就行了。”阙宇扬瞪了他一眼,走了开去。
听到铁门阖上的声音,苏尔芬缓缓开口。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想来这里找人大吵一架吗?还是表演你撕纸的功夫?辞呈上我写得清清楚楚的,我累了、倦了,无法再胜任这份工作,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留你。”倪隽定定的凝视她。
她点点头,“好!找出一个理由留我。”
“我……我习惯你在我身边,尔芬,我们一向配合得很好……”
苏尔芬打断他的话。“隽,我找得出理由辞职,同样的,你也找得出理由留我,但是你绝对找不出那唯一能令我留下的理由。”
“好,我认输,尔芬,我投降了,你说什么就什么。”他极其难得的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
“我不要你认输,我不要你投降,隽,你不用这么委屈,如果我说什么就什么……七年前,我就会开口说……”她微微地颤抖。
“七年前你会说什么?”令人惊奇的是,他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
“我会开口说——请、你、爱、我!”苏尔芬不再犹豫,她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吐出那个收藏在心底连星星也为她叹息的秘密。
倪隽看着她,静默不语。
“我一直在等你爱我,等你回过头来好好的凝视我,七年了,我在你身边七年了,从读书到工作,我等待同一个人、同一颗心,始终如一。”她表情平静的说,眸光湛亮。
“你……你没告诉我。”他低低呢喃。
“因为你不曾留意、不曾在乎、不曾把心放在我身上,你厌女的脾性让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应该告诉我的。”倪隽的心里波涛汹涌。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爱你,我给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她轻轻念着歌词。“每个欲言又止浅浅笑容里,难道你没发现我渴望讯息?”
“尔芬……”
“一份连全世界都知道的感情,为什么你这么麻木?七年前在耶鲁,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爱上了你,深深的、疯狂的迷恋着你,当你开口要我毕业后去你的公司帮忙,我毫不迟疑,放弃攻读研究所、拒绝父亲的召唤,这是为了什么?只为了一个理由——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但是你从未留心注意,七年来你有一段接着一段的罗曼史,你不知道我为你哭泣,你不知道我为你失眠,你不知道我为你心碎……现在,你把所有的你不知道归罪于我不肯表露,那么我是活该为你哭泣、活该为你失眠、活该为你心碎吗?”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在颤抖。
“我的心上有几道裂痕,我已经不想去数了,但是我有几个七年,我却能清清楚楚的数出来,隽,当你说要娶我时,我不快乐,我只觉得悲哀,因为你毫不考虑的脱口而出,连爱也没有就说要结婚,你知道那时候的你多残忍吗?女人这辈子只求一个真心真意爱她的丈夫,但是你却要给我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为了弥补酒醉犯下的错误。”
“不是!不是这样的!”倪隽急急辩驳。“当时你说要结束,情急之下,我才这么说的,我只是……只是怕你离开我,我不要失去你。”
“不要再制造这种似是而非的迷雾了好不好?那会害死我的!我已经在迷雾中打转七年,我不想再万劫不复,我要抽身、我要离开、我要放弃!”苏尔芬纠结着心呐喊。“我下定决心要割舍了,隽,不要再来动摇我的决心。”
“我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一个女人,你说我不乎你,但是我却害怕失去你,这是为了什么?”他同样也厌倦了似是而非,他希望她能解开他的迷津。
“因为你习惯了,隽,习惯不是爱,我懂,你也应该了解才对,就像你喝惯了红茶,一旦你改喝咖啡,你会觉得不适应,但是绝对不会感到心痛,久而久之,你会喝惯咖啡,反而不习惯红茶的味道。”
“是这样的吗?”倪隽纠结着眉宇,喃喃自语。
“我要回马来西亚,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我要彻底的忘了你。”很难,她知道。
“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了吗?”他痛苦的问,二十八年的人生岁月,心脏头一次为女人而绞痛。
好傻的问题……有!那就是爱她,但是如果连爱都要她开口要求才能求得,那就不叫爱,叫屈服、叫妥协、叫应付!她要的是发自他内心的真爱,不是矫柔造作的虚情假意。
“你走吧!”她转身进房,欲关上房门。
“如果我说……爱你呢?”抵住门板,倪隽做着垂死挣扎。
“不要再羞辱我,这跟你说结婚没什么两样,两者一样伤人,我今天的离去不是作态、不是拿乔,我已没有精力与心思玩欲擒故纵的伎俩,我没有气力追逐,只想放自己一个长假,好好休息。”顺带疗伤,也许要花上一辈子,苏尔芬一脸坚毅不屈。
看似柔弱的尔芬,没想到也有这么刚强、顽固的一面,今天的她,带给他太多太多的惊奇。“好,没有辞职,我就放你个长假,随便你想休多久就休多久。”他执迷不悟,再退一步。
“如果我要一个长达二十年、三十年或是五十年的长假呢?”她定定的凝视他。
“尔芬,你到底想怎样,我真的不晓得,我退无可退了!”
“那就不要退。”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你真的能说结束就结束?”他不相信她能狠得下心。
“我优柔寡断了七年也该够了,是结束的时候了。”苏尔芬对着他微笑,但心痛的波纹不断在她胸口扩大。“请回吧!我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
“你会跟阙宇扬在一起吗?”他心生妒意道。
“如果他能让我忘记你,我会。”她轻轻的说。
听到这种答案,他该哭还是该笑?
“保重了。”她转身,轻轻阖上房门。
理不清混乱的心绪,倪隽盯着门板,沉默了好一会儿,静静地离去。
苏尔芬背倚着门板,手捂着嘴,心痛的流泪。
她终于把爱说出口,也终于把爱结束,但是,支持她的不是勇气,是绝望之余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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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撞球桌上最后一颗红球进袋。
倪辙颤抖着嘴角,看着他的三哥。
“隽,我们是在打撞球,不是网球,更不是棒球。”他想那颗红球快开花了。
“啧啧啧!”倪镜自袋子里取出那颗红球,嘴里啧啧有声。
俊美无俦的倪照斟了一杯伏特加酒给他。“喝杯酒,消消气,一醉解千愁。”
酒乃穿肠毒药,他这辈子再也不要沾半滴酒!
“拿走!”倪隽一手挥开,抽出一根球杆给倪镜。“镜,你来!”
“你已经打一整个晚上了。”倪镜接下球杆,难以置信的扯弄唇角。
“我不累。”倪隽俯身在撞球台上放好球。
倪辙哀叫,“可是我们累呀!”
“隽,你今晚打电话叫我们来,就是要我们陪你打疯狂撞球?”倪照一口干完他推开的伏特加,优雅的放下酒杯问。
“打撞球不能解决事情。”倪镜把手放在他肩上,一副好好大哥的样子。“有什么事说出来,集思广益,咱们兄弟替你想想办法。”
砰——倪隽充耳未闻,手持球杆使力一击,白球顺利把球撞散,同时有四颗球进袋。
“厉害!”倪辙鼓掌。
“辙,现在不是喝采的时候!”倪镜板起面孔斥了他一句。
“你到底在烦什么?”倪照皱着漂亮又不失英气的剑眉,不耐的问。
“好,依我这个享誉国际、名闻四海的世纪末大作家,敏锐的直觉跟第六感来看,隽烦恼的事情八成跟女人有关。”倪辙优闲的倚着撞球台,促狭看他。
“没用的家伙,自甘堕落。”倪照嘴里小小声咕哝。
女人是什么东西,也配花费他们的时间、脑力跟心思去烦恼?
站在老三旁边的倪镜,清楚听到他的数落,赶紧把唇凑近倪照耳旁,“隽老早就学坏,没救了!”
“少废话!”倪隽抬起头,望向站在一旁交头接耳的两兄弟。“镜,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揍你。”
“够了,隽,你这模样活像失恋似的。”连最嘻皮笑脸、玩世不恭的倪辙也快看不下去。
失恋!这两个字狠狠的打击到倪隽。
他狠狠一撞杆,白球因过猛的力道而跳离桌面。
咚、咚咚、咚咚咚……倪镜的眼光集中在那颗球上,头跟着上下点着。
“好了。”倪照憋不住话,性感的薄唇一张一阖宣泄。“她想走就让她走,有什么好烦?”
倪隽讥诮的道:“消息倒挺灵通的嘛!”他就知道有人在搞他的鬼。
“不过就是秘书,再找就有了,隽,要不要我介绍个男秘书给你?”倪辙很热心的说。
“隽,久了你就习惯了,更何况,她是等不及要扑向阙宇扬的怀抱,女人就是这样朝秦暮楚、三心两意,这样正好,你总算发现苏尔芬的真面目,她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不值得你对她另眼相看。”倪镜觉得自己还算有口德,至少还没有说她生张熟魏、送往迎来咧!
“她根本就不爱阙宇扬,她爱的人是我!”倪隽忿恨不已,老大的话语令人难受。
“该死!那个女人就是锁不住秘密。”倪照咒骂。
“既然她爱你,又为什么要走?”倪辙不解,他以为苏尔芬会死赖着隽一辈子。
“因为我伤害了她,伤透了她的心,这七年来连续不断,她终于心灰意冷了。”倪隽像颗泄了气的皮球,颓丧的坐进椅子里。
“那又如何?”倪照实在看不惯一个商场铁人会有这副婆妈样。“她爱你是她家的事,她受伤也是她家的事,她心灰意冷更是她家的事,这些她家的事干你什么事?”
“是我让她受伤、我让她困扰、我让她心灰意冷,这些还不干我的事吗?”他是她痛苦的始作俑者啊!
“隽,清醒一点、理智一点,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有多少女人为你受伤、为你困扰,难道你也一一因为她们而心怀愧疚、自责不已吗?”倪镜质问。
“不要再对她这么特别了。”倪辙也加入劝说的行列。“隽,想想我们的娘,跟四个男人生了四个孩子,女人就是这个样,难耐寂寞、见异思迁,过没多久,在阙宇扬的柔情攻势下,她马上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苏尔芬凭什么让你破例?凭什么让你痛苦?”
“尔芬不是这种女人,她等了我七年,是我漠视她的等待。”倪隽说不出有多痛恨自己。“这七年来,不是没有男人追求她,但是她从未接受过任何一个追求者,因为尔芬爱我。”
“那是因为她在你身边,她的胃口太大,相形之下,你的条件比那些追求者要优越太多,苏尔芬一经比较当然决定放长线钓大鱼。”倪照好整以暇的坐在他身旁,讨伐的声音抑扬顿挫,像在演讲一样。“现在她自知无望,所以决定随便撒网捞条小鱼,有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嘛!”
“我不许你这样污蔑尔芬!”倪隽不悦的低吼。
“不然要怎么样?”倪镜嗤之以鼻。“她带坏了我们的兄弟,难道还要我们歌颂赞扬她吗?”“说得对,女人是祸水,以历史为佐证,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招致灭亡;纣王为妲己倒商;吴王夫差为西施国破家亡;吕雉乱汉,一直到近代的慈禧老巫婆丢尽咱们中国人的颜面……女人祸民殃国的例子在史书上不胜枚举,唾弃都来不及,还歌颂赞扬她们?!”倪辙表情夸张的说。
“你们……”倪隽突然发觉他们偏激得离谱。“你们三个是发了疯的偏执狂!”他望着他们猛摇头。
“你在说什么?若干天以前你还说女人是废物!”倪辙一双俊目瞪得如铜铃般大。
“但是若干天以后的现在,我真的觉得我们有多糊涂、多偏激、多幼稚!”倪隽忆起苏尔芬的一番话,他们空有成年人的外表,但是心智就像小学生一样太不成熟了。
“老天……老天……隽,你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爱上苏尔芬了!”倪照自他身旁的沙发跳起来,难以置信的嘶喊。
“我爱尔芬?”倪隽双手爬梳着黑发,思绪跟发丝一样凌乱。“我无药可救的爱上尔芬?”
“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倪镜啼笑皆非的摇头晃脑。“没想到外公和老娘的协议,我居然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莫名其妙的达成了!”
“我就知道你是有企图的接近尔芬……”但是当时明知如此,他依旧嫉妒得快发疯。
这代表什么?他的确爱上尔芬了吗?
“你不仅着了苏尔芬的道,你还让咱们那个娘j计得逞,隽,别怪二哥这样老实,但是你实在太没用,丢光我们的脸!”倪照因为他的不求上进感到心痛。
“隽,你不是爱上她,你只是一时没看见她,感到不习惯,隽,你不是爱上她,你不是爱上她……”他突发奇想的想催眠他。
但是,很显然的,他是个初试身手即惨遭滑铁卢的失败催眠家。
“不……我真的爱上尔芬了!我真的爱尔芬……”倪隽环视他们,宣布一个惊天动地、震撼人心的消息。
“你爱女人?”俊美的倪照像被原子弹炸到,五官扭曲。“你真的爱女人?”
“狗屎!”倪镜顾不了什么绅士的教养,破口大骂。“女人也配我们倪家人爱?!”
“三哥,”除非要事,否则倪辙是很难得这么有礼貌的。“你做个好榜样给我这个弟弟看好不好?”
“我的确是你们的榜样。”倪隽微笑以对,混乱的思绪渐渐澄澈透明。
“你在说什么鬼话?”倪镜这个当大哥的直言不讳。“你是拿狗屎往自己脸上糊!”
“镜,你跟他们两个生气个什么劲?我承认我爱尔芬,你应该高兴才对吧!”倪隽终于想通了。
“话是没错……”
“镜,隽会爱苏尔芬你也要负责任,要不是你掺那一脚,他也不会吃醋,继而发现他在乎苏尔芬。”身为作家的倪辙平日是吊儿郎当惯了,但是他的观察锐利、心思细密,不输给其他三兄弟。“其实……”经方才倪隽这么一提点,倪镜脑子转了几转,瞬间倒戈。“兄弟们,其实隽爱苏尔芬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项既定的事实持续了七年,咱们只是心照不宣,而且你们心平气和的静下来想一想……”
“隽居然爱女人,你叫我们怎么心平气和?”倪照俊俏的五官着火,怒气勃勃的打断他的话。
“我原先还以为我敬爱的三哥终于拨开层层云雾,重见光明,改邪归正,摆脱掉狐狸精,”倪辙已经气到乱用成语,连改邪归正都搬出来了。“没想到,他不弃暗投明也就算了,竟还准备荼毒我们的眼睛!”
“我什么都‘还’没做啊!”倪隽特意加重那个“还”字的语气。
“你敢说你不会去追她回来,然后娶她进倪家?”倪照修长的手指直指他的鼻子。
“这也没什么不好,隽如果娶苏尔芬,那倪家就有后,我们就可以不用娶女人当老婆,从此高枕无忧。”倪镜继续未完的话,现在他百分之两百举双手双脚赞成倪隽追苏尔芬。
“你想得太天真了!依我对倪潋滟的了解,她八成会沾沾自喜,然后食髓知味,绝对会再兴匆匆的帮人牵红线,这次是隽被设计,下一个倒霉鬼就不知道是谁了。”倪照不悦的两手环胸,出声反驳。
是你或是辙啊!倪镜在心里默念,反正他已和外公、老娘达成协议,老娘要是不认帐想搞他,他也有凭有据可以公然反抗。
“照,你太多虑了。”倪镜一脸爱说笑。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倪辙迅速的反驳,他现在和老二是同一阵线。
面对他们这么激烈的反应,倪隽一点也不意外。
“我明天要去马来西亚。”他又投下了一枚炸弹。
“去马来西亚干么?”倪照和倪辙同时颤抖着嘴唇问,心里猛乞求。
“当然是去追苏尔芬。”倪镜这个大哥不仅没扮演好调停的角色,还弄得彼此更壁垒分明。“隽,二哥求你,千万不要往火坑里跳!”倪照揪着漂亮的眉峰,口气不再强硬。
“我不想叫苏尔芬三嫂!”倪辙一脸痛楚的看着他,哀声乞求。
但是,倪隽完全无动于衷,他一意孤行,定要照着自己的心去做。
“这段时间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尔芬会和你们成为一家人。”他爱尔芬,他要娶她。
“见鬼的心理准备!”倪照眼睛充血的嘶喊。“倪家出了个倪潋滟还不够吗?”
“尔芬不是倪潋滟,她对我真心真意,始终如一。”这令倪隽深深的感动。
“女人全都是一个鬼样!”倪辙大叫,不要!他不要叫那女人三嫂。
“你们不要以偏概全。”他心意已决,如果可以的话,倪隽甚至希望马上动身,把苏尔芬从马来西亚抓回台湾。
“你疯了!”倪照穿上西装外套,不愿再多待一分钟。“我不想把口水浪费在一个疯子身上,还有,休想我会承认苏尔芬是倪家的一分子。”说完,印在地毯上的每个步伐仿佛都在冒火,他砰然大响的甩上撞球间的门板。
“隽,你执意如此?”倪辙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执意如此。”倪隽点点头,他早该如此了!
“决不更改?”他最后一问。
“决不更改。”倪隽说话的语气坚决而且慎重。
“好……我……我……”他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就算苏尔芬进得了倪家大门,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语毕,倪辙像道猛烈的飓风,横扫出去。
倪镜坐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隽,放心,大哥站在你这一边。”
“你是为了你自己吧!”倪隽了然的嘲笑。
“好说、好说。”
第十章
马来西亚槟城
回家已经一个星期,这是她第七个失眠的夜晚。
苏尔芬觉得自己好像把整颗心遗留在台湾了!
这几天她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提不起劲。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她披上睡袍起身,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吹吹冷风。
倪隽,你与谁共度今夜?望着黑幕中弯弯的下弦月,苏尔芬轻轻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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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吗?”
苏尔芬摇摇头,唇边的梨涡漾着轻愁。
阙宇扬了解她的忧愁。
自从她回国后,总是一副怅然若失、多愁善感的模样,他知道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压抑着思念,但她怎知道他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压抑着爱意与嫉妒。
“我找不到人陪我出席宴会,只好拜托你做我的女伴了。”他咧嘴笑道。
“你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女伴?”这些日子以来,她总算稍微领略到他的情意,但是她的心除了倪隽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所以她不想耽误他。
她又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了!他心中不悦的挑明说:“你明知道我把心都放在你身上,根本无心去追求别的女人。”
“你也明知道我把心都放在他身上,根本无心去接受别的男人。”阙大哥是个好人,他可以匹配更好的女孩子,心里有人的她是配不上他的。
“你离开他了。”阙宇扬提醒。
“离开并不等于忘记。”她的语气轻柔,但眼神笃定。
“尔芬,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的好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吗?”他的眼神困惑而且痛苦。
“感动等于爱情吗?”苏尔芬轻轻的反问。
阙宇扬被她问倒了。
“如果感动等于爱情,那么爱情算什么?只因为你一往情深、诚恳真挚,我就要被打动而接受爱情?”她深深的望着他。
阙宇扬不死心的表示,“我相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终有一天会被我打动。”
“那么你准备用多久的时间来感动我?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阙大哥,你怎能为了我而把时间、精力全部投注在一个没有时程表,甚至未知结果的追求里?你会因此而错过跟你一样好的女孩子啊!”她的声音与室内悠扬的管弦乐相比,再轻柔也显得刺耳尖锐。
“尔芬,不要这么残忍,我早就为你迷失在爱情的深渊里,我爱你,我的心里、我的梦里、我的生命里都是你。”阙宇扬拉着她的手臂,离开衣香鬓影的会场,走到无人的阳台,他纠结着双眉低诉。
“我不要在你心里、不要在你的梦里,也不要在你的生命里,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痴情而回报你?我被你感动,但我不会因为感动而去爱你,这太侮辱你,也太委屈我了。”她有一大堆话要说给他听,但都是残忍、拒绝的话。“我的接受只是一种施舍、一种同情,你占据不了我整颗心,你没办法进入我的梦,你在我的生命里了无意义!”
“不要这样伤害我!”他悲切的呐喊。
“有一位作者曾说‘爱情只为投缘的人温柔’,因为爱情不是慈善事业、不是宗教诉求,温柔的爱情只等两情相悦的投缘人,我不爱你,所以我拒绝你、伤害你,但是这些拒绝、伤害是必须的,因为欺骗与耽误才是最残酷的罪行,我不能自欺欺人,不能耽误你追寻更美好的爱情,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孩子,你需要的是能回应你温柔爱情的投缘人。”苏尔芬衷心的诉说。
“尔芬,就算是欺骗也好,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他不甘心放弃。
她摇摇头,她不能这么做。“你要谎言吗?你要对着一张勉强的脸庞说爱吗?你要凝视一双只映着别的男人身影的眼睛吗?阙大哥,你要吗?”
“这样我会很痛苦……”阙宇扬喃喃地说。
“阙大哥,你那么的好,我怎能让你痛苦?”她希望他真的能想通。
“给我一点时间想清楚,但?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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