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不愿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大厅枯坐了多久,直到一个保安走过来说他们要关门了。我木木地点头,走出了大厅。
外面天色已暗,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细如针尖的雨在灯光中露出飘摇。
情深深雨濛濛,我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细雨敲窗,摇曳的烛光,飘香的牛排,眉梢眼角暧昧流转多么浪漫的夜晚啊
我笑了你们还真是一对佳偶呢
可程笛你之前说的那些都算什么你那些温柔缱绻是我会错了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着我的面选择了那个男人,将我置于何地还是你根本就恨我多年,故意接近,设套让我钻进去,此时将我一刀毙命
呵呵,程笛,你才是最残忍的刽子手,如果说当年被迫分开给我造成了沉痛的打击,此刻来自你的谎言和背叛才真正让我吞下了一颗毒药,剧毒钻心。
雨渐渐大起来,淋湿了我的衣衫,雨水顺着我的面颊流入脖颈,我浑身冰凉。周围没有什么可避雨的地方,我也无心避雨。我反而在心里祈求它再下大一点,最好来一场雷鸣闪电劈开我的世界和那包裹着我的无边痛苦。
我的衣服渐渐湿透,双腿灌了铅,好不容易才挪到一棵大树下,无力地靠着它。头上的雨小了,我却完全陷入了大树的阴影中。
我摸出手机,颤抖着打出一行字“如果你的目的是报复我,那你做到了。”
我盯着那蓝盈盈的光,按了发送键,把我的恨也一并打包发送出去。什么过去,现在,未来,我都管不了了。我只知道我会在此死去,永不复生。
我甚至闭上了眼睛,等待上天的裁决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将我从黑暗的世界拖回来。
“喂”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萧宁你在哪里下雨了,有没有带伞我刚下班,要不要顺道送你”
他还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了,因为天边想起了滚滚雷声。
我的头昏昏沉沉,答了好。我残存的意识告诉我我得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我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只能一副不听使唤的躯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着急的声音将我叫醒:“萧宁,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萧宁萧宁”
等我睁开眼,我被四周的白色刺痛了眼。
这是哪里
我动动了手,却发现手背很痛,原来我扯动了针头。
我的头还有些昏,不过我还是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我竟然住院了。
我苦笑一声我不久前才住了院,这又进来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拔了针头,掀开被褥正要下床,门开了。邵振东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瞧见我的动作,跨步过来按住我,“你还没好就要走”
“我已经好了,振东,谢谢你。”
他按住我胳膊,有些生气,“医生说你不久前得过肺炎,要住院观察看有没有复发,医生没发话你哪儿也不能去”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心里也有点火气,“我真的好了,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还清楚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找到你时你在一颗树下昏倒了,手里还拿着手机。当时正在打雷,你说要是雷劈到你怎么办”
我努力想了想,想起是有那么回事,没想到我后来竟然晕倒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身上一个零件没少。”我挤出一个笑容。
“萧宁你这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晓得很难看”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我摇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一时身体虚,多谢你照顾了。”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我根本不敢看一眼,遑论去撕开给外人看。
“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不过你也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你要是出什么事儿你爸妈怎么办”
邵振东的话就像昨夜的惊雷劈醒了我是啊,要是我昨天真的不小心被雷劈中,我爸妈怎么办我打了个寒战,我才后知后觉开始害怕天知道我在极度痛苦之下竟然有了求死之心,所以才放任自己坐在雷雨夜的树下。虽然后来是真的身体虚弱昏倒了,但之前的自伤行为也是自己做出的。
我呆在那里,像是灵魂出窍看着陌生的自己萧宁啊萧宁,你竟然成了爱情的奴隶,作践自己至此
不,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你,你自己也不行如果别人要伤害你,无论他是谁
我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人影,脸上笑意盈盈,眼里却冷若冰霜。我眨了下眼,把那个人影从脑海里甩出去。
“对不起振东,麻烦到你了。昨天如果不是你赶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无比真诚地道谢,“不过这会儿我真的感觉没什么了,你帮我拿点头昏的药,我回家去休息,这医院药味重我闻不惯。”
邵振东面有难色,按着我的肩,阻止我的动作。
“我要是真的不舒服,再住院也来得及。”我也很坚持,因为爸妈现在时不时查岗,要是知道我在医院,肯定会很担心。我的感情已经让他们够操心了,不能再多添一笔。
他看了我一会儿,才无奈地点头。
邵振东帮我取了药,载我回了我的小窝时,已经快凌晨。我很过意不去,他笑笑说没什么,还去厨房帮我烧水冲药。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心里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该留他在我这里住一夜。虽然我把他当朋友,但我很感侣杯”他拿起旁边另一个印着黄色小猫的杯子看了看,又瞧着我。
“不是什么情侣杯啦,是我自己喜欢收藏杯子”
我忙从他手上接过两个杯子放好,然后拿起一个玻璃杯,“还是我给你泡茶吧。”
“你一个病号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他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从我手上夺过杯子去了厨房。
等茶泡好,墙上指针已经走到十二点了。邵振东看我瞧了一眼时间,笑道:“怎么还怕我赖在你这里不走”
“不是,你今天上了一天班还要麻烦你,我过意不去,不过我一个人住”我本是想留他住一晚,但总觉得不妥,而且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感觉已经超过了一个好朋友,于是我的语气也犹疑起来。
“放心,”他手一拍我肩膀,“我不会打劫一个病号的,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能告诉我你今天怎么回事吗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有一个喜欢的人但你爸妈不同意,今天你这样是因为这个人吗”
他陡然问起这个让我十分不快,此时此刻我绝对不想聊任何与程笛有关的话题。
“我和她”我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分手了。”
在邵振东开口之前,我又补了一句,“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气氛瞬间转冷,邵振东还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只说了一句:“那好吧,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目送他离开。
偌大的屋子,只剩我一个人,除了墙上的钟声,没有其它任何声音。
然而刚才的对话却又将我拉回苦海,那句话在我脑海里反复重播“我和她分手了。”这话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割着我的心,
“今天你真要和这个男的走了,我们,也就完了。”
“萧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宁,你太让我失望了。”
程笛,什么叫我太让你失望了,是你将我推入万丈深渊,是你让我万劫不复,是你,让我放开你的。
我看着那两个杯子,霍地一推,它们双双跌在地上,变成碎片。而我看着地上的碎片,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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