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她现下已是心中忐忑不宁,倘若再被太子殿下抱着走,她怕自己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当场就在殿下怀里厥过去。
梁焕看了看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放缓了脚步。
东宫本奢华,但自从梁焕入住之后,俨然已沾染上了主人的肃杀寒彻之气。
殿内还比庭院更冷。
“拿着。”梁焕把青瓷小暖炉塞进宋蓉桢手里。
“殿下也要暖暖。”宋蓉桢急忙说。
梁焕一直撑着伞,手都被冻红了。
他却不以为意,“无碍,北地冷得多。”
曾经的少年楚王在北地征伐,亲自率兵于天寒地冻之中埋伏数个时辰亦是时有发生的事。
他与别的皇族子弟不同,早被风雪磨炼得皮糙肉厚。
宋蓉桢心疼,非要拿着暖炉靠过去,“可这儿是京都,您是太子,不能再与北地同日而语。”
无意间触碰到他冰冷的手背,宋蓉桢缩了缩,脸蛋飞起红霞,但也没有把爪子撤回来,还斗胆轻轻捂住了太子修长的手。
梁焕沉默,低眸看着她,一动不动,只等她好好儿的给自己暖手。
软乎乎的小姑娘,若是紧搂在怀里,应当能暖上更多地方罢?
梁焕眸底微光掠过,不过他也只是这么一想,顷刻后就让宋蓉桢松开了手,淡淡道:“过来。”
宋蓉桢懵懵懂懂,握着小暖炉跟在梁焕后面,等反应过来以后心里才蓦然慌张——
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在外边说的,非要进寝殿呢?
她想到宋辞那厮以前还感叹,说太子殿下也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他在北地的时候好歹还会时不时瞧瞧过路的水灵姑娘,可殿下却像是石头变成的,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连一眼都不带多看。
宋蓉桢不禁想,莫非石头精终于变回人了,想顺手抓一个小姑娘回家仔细研究一番。
“哐”!
还没等宋蓉桢胡思乱想完,她就听到梁焕把门关上的声音。
“殿下……”
宋蓉桢呆呆抱着小暖炉站在原地,失去了平日里嚣张大白鹅的气焰,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跟丢了队伍的呆小鸭。
梁焕微微一笑,“看那边。”
宋蓉桢得了提示,这才移开视线,顺着梁焕的指示望向房间正中的大桌。
她忽地眼前一亮。
桌上,放着一个剪纸花灯。
六角垂穗,剪纸上绘着许多栩栩如生的小人儿,正顺着烛光缓慢走动。当房门关上以后,四周暗暗沉沉,便只有这一盏花灯光华流转,恍似笼着漫天星辰,身边便是璀璨银河流淌而过。
“是走马灯!”宋蓉桢欢呼了一声,“我还在很小的时候见过,这盏,这盏比小时候的更美!”
梁焕慢慢走上前,烛光映在那张轮廓冷硬的俊脸上,似是添了几分柔和。
“我觉得你会喜欢,便让人送到了宫中。”他低语。
“谢谢殿下,我好喜欢。”
缓缓流动的光影中,宋蓉桢抬起小脸,怔怔凝视着梁焕。
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喜欢是指这盏华美的走马灯,还是指的人。
她只觉得,太子仿佛天生就很适合此刻这般神秘旖旎的氛围,他的脸庞忽暗忽明,较之平时,竟是更加深邃英俊了。
宋蓉桢忽然感到心口堵堵的,脑中逐渐沉于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眼眸不由自主覆上一层薄薄的潋滟水雾。
“殿下,我……”
宋蓉桢本想说点什么,可当梁焕闻言低头看她,迎上那双淡漠锋利的星眸之时,她像是猛然喉咙一紧,连自己想说的话都已忘却。
“我真开心。”宋蓉桢只好讪讪低下头,避开太子的视线。
“是么,那我也很开心。”
尽管太子的沉静语气听起来完全没有多么高兴雀跃的样子,可仍旧足以让宋蓉桢感到大吃一惊——
这样的话,只怕皇帝和李惠妃都没有从他口中听过罢?
从小到大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大皇子,竟然也有一天,会亲口说自己感到很开心。
而且,是在附和一个小姑娘的话。
宋蓉桢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可能下一瞬就要倒下去了。
但是不行,这么美好幸福的场面,她一息都不想错过,倘若天不会再亮,星辰不会再变幻,他们永远留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
梁焕一直在看宋蓉桢的神情变化,见她眼眶微红,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禁拧起眉心:“你为何又不高兴了?”
女孩子的心思,果真难测。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宋蓉桢翕了翕唇,嗫嚅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没想到殿下对我这么好,我……我无以为报。”
梁焕凝视着窘迫的小姑娘,半晌,一字字道:“你有办法报答的。”
“什么办法?”宋蓉桢茫然,总算再仰起小脑袋,呆呆看着梁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