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沧笙踏歌,如花美眷

青楼楚馆尽红颜 一

    烟花柳巷这种地方,其实我并不太陌生。沈言沈先生很多红颜知己在此,我算是了解过一二。在我们没成亲前,我曾经跟踪他混进过画舫。只不过还未能欣赏到歌舞便被他识破,恼羞成怒的沈先生黑着脸将我拎回了家。

    想来也是怪事,好像无论我怎么隐藏伪装,沈言沈先生都能一眼发现,并且在我制造更大的灾难前及时制止。我不知道该说他太精明好,还是我太笨好。总是这样被人一眼发现,我生活过的也是了无生趣。

    永夜楼的开场舞很精彩,舞姬们穿着比我肚兜大不了多少的服饰,她们随着鼓乐声跳跃旋转。楼里面到处轻纱飞扬,看的旁人心痒难耐。我身边坐着的林荣峰就是满脸的陶醉,他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啧啧啧,我摇摇头,暗想,天下男子果然都是一个模样,见到女子衣着裸露,便是这般的不堪。

    随着鼓点声的密集,舞姬们的舞姿也越来越妖娆。吃酒聊天的全都被舞曲吸引,楼上楼下站了不少人。我站起身来,踮着脚尖在人群中搜寻沈言沈先生的身影。可找了好半天,却连他的衣角都未见着。

    “沈夫人,你不用心急,这夜,才刚刚开始。”林荣峰站起身,他用折扇指了指对面三楼的房间,“沈公子住在那里的绮香居,这里的头牌卿绮罗姑娘,就是沈公子的红颜知己。等下绮罗姑娘出来表演,沈公子便会现身了。”

    知道沈言会现身,我反而不着急了。坐回到椅子上,我慢慢的喝茶水嗑瓜子儿。可见我不着急,林荣峰倒是急了。他又跟着我坐下,问说:“沈夫人,既然都已经来了……你不打算上去看看吗?”

    慢悠悠的转着手里的茶杯,我静默着没说话。林荣峰凑近了些,他笑道:“沈夫人果然是与众不同,识大体的很。如果是一般女子,恐怕早就冲上去质问了。沈公子好福气,好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荣峰说的这番话,还真是莫名其妙。要不是他笑的情真意切,我很怀疑他在骂我。整个姑苏哪个不知我苏皖爱胡闹,识大体三个字,是万万不能和我沾上边儿的。

    不上去找沈言,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虽然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如今的时机太不适合。刚才在门口,我是一时情急冲了进来。但现在冷静下来……万一沈言要是当众告知,他娶我只是有情非得已的理由而并非真心中意我。那我苏皖的脸,还真是丢的彻底。

    让他那些莺莺燕燕的红颜知己捡了笑话去,我是何苦来哉?

    开场舞结束,下面轮到各屋姑娘献艺。有吟诗的,有作画的,有弹曲儿的,有吹箫的。永夜楼里一片杯来盏往,吹拉弹唱,好不热闹。最初林荣峰还劝着我些,他让我一定要放宽心,今日便找机会好好和沈言聊聊。可等出场的姑娘越来越漂亮,他渐渐不再理会我了。

    果然啊果然,林荣峰才不会那么好心的花银子安慰我。他和他的老子一样,八卦的紧。他会劝我进来,无非是想看着我和沈言吵架,以此来给他们添些笑料的。

    对于林荣峰态度的转变,翠喜很是失望。估计翠喜同我一样,她也意识到了男子好色时是多么的不堪。化悲愤为食欲,翠喜又要了只烧鸡。当着林荣峰的面,翠喜徒手将烧鸡撕了个稀巴烂。

    往日我最喜欢看热闹,但此时欢喜的场面却让我很难高兴的起来。用手支着下巴,我一边玩着手里的筷子,一边时不时的往三楼的房间瞥。不管外面如何吵闹,三楼的房门都是紧闭的……我使劲的哼了口气,盘子里的花生米被我扎的四处乱飞。

    “当心着些,”林荣峰的白牙让我厌恶,“沈夫人。”

    “卿绮罗来啦!卿绮罗来啦!”说话间,人群中不知道谁在喊叫,“卿绮罗姑娘来献舞啦!卿绮罗姑娘来献舞啦!”

    听到喊叫声,我猛的抬头去看。动作太大,垂下的发簪戳的我头皮疼。我揉了揉脑袋,呲牙咧嘴的瞪着眼睛去看。一楼台子上一身红衣的女子明眸善昧,美艳不可方物……而此时站在三楼门廊里的白衣男子,不正是我的夫君沈言沈先生?!

    果然啊果然,沈言沈先生才不舍得他的那些红粉佳人。即便是成了亲,他也会想尽办法来此“小住”,倒是成全了他风流才子的美名。

    “夫人啊!”翠喜嘴里塞满烧鸡,她含混不清的说,“三楼那个不是少爷吗?”

    我没好气儿的答她:“我看见了。”

    “夫人夫人,”翠喜这个没眼力见的,她继续说,“少爷多日不回家,他竟真的住在这儿?”

    “我没瞎!”被翠喜问的,我感觉自己脑袋要冒烟了。

    翠喜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她慌乱的擦擦自己手上的油:“多日不见,怎么觉得少爷瘦了些许。不过我说,少爷他……夫人,少爷是不是看过来了?他是不是看见我们了?”

    对沈言,我已经形成了一种很奇特的条件反射。一旦觉察出他发现了我,我立马会不由自主的就近找地方躲起来。

    所以在翠喜的话说完,我想都没想的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藏好之后,我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苏皖啊苏皖,你还能多没出息?你相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花酒,你连上前问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沈夫人,”林荣峰用折扇掀开桌帘的流苏,他笑着看我,“你这是在做什么?沈公子就在楼上,你不去同他说话吗?啊,他好像看到你了,他正往此处而来呢!”

    扯回帘子挡住自己,我抱着膝盖躲在下面装死:“不去,我喜欢呆在这儿,凉快。”

    话音刚落,一双眼熟的锦屐便出现在了视野里。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就听沈言低沉着嗓音命令道:“苏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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