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云上山前是一名歌姬,在长安城规模最大的青楼添香苑里,不是什么头牌,只是个不涂胭脂水粉的普通歌姬。
十二岁那年被自己的亲生哥哥卖到了添香苑,未云在添香苑的门口,哭着,喊着哥哥的名字,但她哥哥接过老鸨拿来的银子就转身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他根本就听不到也看不见那个被大汉抓住领口哭泣的女孩,嗯,只有十两银子。
未云被关进了柴房饿了三天,途中只吃过从门缝里丢进来的半个馒头。肮脏的小手颤抖的捡起了那半个馒头,她没有去擦掉馒头上的污渍,也不会去想这半个馒头能不能果腹,会不会被噎着。
此时华山上的风愈来愈大,李惊秋和未云头上的那轮皎月也变成了下弦月,他两靠背而坐。李惊秋沉默不语听着未云诉说着她的故事。未云没有将她的故事讲完,李惊秋也没有去问后来她是怎样逃出那个魔窟的,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回去吧,风大了。”未云不舍道。
“嗯走吧。”李惊秋默然道。
那一夜竹林里的于薇一直坐在竹院里,当李惊秋轻手轻脚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于薇仿佛就像没有动过一般,还坐在哪里。
“回来了?”于薇淡淡道。
“师傅您还没有休息?”李惊秋暗叫不好。
“呵,我怕你找不到路回来,所以就等你。”于薇还是不带任何感情道。
“对不起,师傅。”李惊秋见于薇是真的生气了。
“我只是出于师徒之情问一下罢了,未云那丫头虽然有不为人知的往事,但的确是个好姑娘,莫负佳人。”说完于薇便起身进了屋了。
李惊秋独自一人站在竹院内沉默不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不要他和未云师姐来往,也想不明白师傅为何生气,他这一站就是一夜。
春分时节,岐山上那浓浓的大雾还没有散去,这个如世外桃源的小村显得格外的忙碌。李大喇叭在插完水田里最后一颗秧苗后,抬起他那被水泡的发白的大脚,脚上的淤泥被他抖了抖甩了出去,李大喇叭一屁股坐在田边松软的稻草上,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衣服的农家女人飞快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烧刀子,农家女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笑着将烧刀子递给了李大喇叭。
李大喇叭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猛灌了一口说道:“真他娘的过瘾!”
农家女人看着他那满足的表情笑了笑。
“也不知道惊秋现在怎么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叫他别学什么狗屁武功就是不听,留在我身边砍个几年的柴火再存点钱,到时候娶了隔壁村那家屁股贼大的姑娘比练武功强万倍吗?”李大喇叭扯着破嗓门说道。
那农家女人还是一笑没有出声,他似乎很在意面前这位嗓门奇大,而且不休变幅的粗犷男人。
李大喇叭将手里的烧刀子递给了那女人笑着说道:“你也来口,贼提劲!”
那女人接过酒抿了一口,结果被刚烈的烧刀子呛的眼泪都出来了,烧刀子下肚后烧心,那女人用手拍了拍胸口,表示很难受。
李大喇叭见到此景后哈哈大笑:“提劲吧?烧心就对了!”说完死盯着女人那沉甸甸的胸脯。
女人还是一笑,
“哎你就知道笑。”李大喇叭叹了一口气。
这是女人就是村子里卖豆腐的那个寡妇,她的丈夫不知道为何原因死了,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想咬舌自尽,却被李大喇叭救了。在李大喇叭两巴掌把她从绝望里扇醒后,便一直跟着李大喇叭,命是救回来了,只是从哪以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不知道是真的哑了还是装的。
清晨于薇推开门见到李惊秋还站在哪里,那绣着祥云的道袍上爬满了霜露,于薇走过去替他轻轻的拭去,说道:“你这是何苦呢?”
在霜露里站了一夜的李惊秋说道:“师傅,弟子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和未云师姐在一起?”
于薇苦恼的揉了揉光洁的额头说道:“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说完便出门上太虚观做早课了。
李惊秋负剑独自一人走上了朝阳峰,此时初生的太阳照在李惊秋那俊朗的脸上,他没有什么表情,插剑于地,便开始了每天的打坐和吐纳。此时的天地万物都在他的一吸一呼之间,气息悠长,连绵不绝。
突然他猛的一睁眼,起身拔出了惊蛰,左手上捏着的居然是《太虚剑意诀》第三重的冰剑囚龙式,双眼精光爆现,剑气四溢流动,对着那出生的骄阳虚空一刺,天地无极。
收剑入鞘后,长出了一口浊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自言自语说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惊秋此生无以回报,未云师姐我会永远记得那曲菩萨蛮的。”
说完便提剑下山,回到竹屋后于薇还没有回来,他便开始生活做饭,做的是于薇最爱吃的冬笋粥,这次李惊秋熬的格外的用心。听到屋外微响李惊秋以为是于薇回来了便想出门迎接,可是没想到却是一个太虚的弟子,于薇和李惊秋这个竹屋一般不会有外人前来,今天是怎么了?李惊秋皱起眉头,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那太虚弟子作礼道:“于师叔说她以后不回来住了。”说完便转身要走。
李惊秋慌忙的拦住他问道:“为什么?我师傅她在那?”
那太虚子弟面无表情的说道:“于师叔说她以后就回太虚观住了,她让你勤练武功,少去长清殿。”说完便拨开了李惊秋的手推门而出。
李惊秋傻傻的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片刻后他进屋拿上惊蛰也不关锅里还熬着的冬笋粥,他要去找她。
飞奔至两仪门前,守卫弟子将他拦下问道:“何事?”
“我要找我的师傅。”李惊秋答道。
“于师叔吩咐过,她不想见你。”守卫弟子那冷冰冰的口气如同一把利刃一刀刀的捅在李惊秋的心头。
“恳请两位师兄替我通传一下,我师傅不会不见我的。”李惊秋恳求道。
“你是剑宗的李惊秋吧?那就没错,于师叔说她不见你。”守卫重复了一遍
李惊秋沉默片刻拔出背后的惊蛰,那守卫弟子以为他要硬闯便严厉道:“放下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我不会做那傻事,嗯至少现在不会,麻烦你告诉师傅就说她的东西忘记带了。”说完便将手里的惊蛰交予守卫弟子,又想了想,就脱掉了自己身上那祥云的道袍一并交予那弟子,做完这些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太虚观上,忘忧掌门看着自己身前这位小师妹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于薇冰冷的脸颊看不出任何表情,沉默不语的望着天上的流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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