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是一片柳林。
晚春时节,柔柔的春风拂过嫩绿色的柳芽儿,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嫩绿色的生气。
这样大的柳林,是很不常见的。
黄夜五人慢慢走在无数条柔软的柳枝间,心情却并未柔软下来。
他们越来越感觉到一张很大的网将他们牢牢的裹在中间,越收越紧。
这种不好的感觉,黄夜是很少有的。
而一旦生出,就一定是真的。
所以他们走的很小心。
柳林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湖。
宛若一块明镜一般嵌在千青万绿的柳林中,丝丝白云仿佛在湖底滑过。
这是一幅何其美的光景。
但他们却无心享受。
因为这个美丽的小湖上,漂浮着几具尸体。
尸体,又是尸体。
筱阙几乎已经有些厌烦了。
自从下山以来,她见得最多的,就是尸体。
每一具尸体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亡。
以及很多种心碎的眼泪。
没有一个人是独活着的。
或多或少,他们总会在别人的心里留下某种印象,以及某种羁绊。
而这种羁绊断了的时候,往往会让人伤心憔悴。
黄夜看着一具飘到岸边的尸体,轻声道:“他们死了还没有多久,凶手一定没有走远。”
因为他们的身体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即便是泡在水中,他们的表情依旧很生动。
碧吹月淡淡道:“在城里的时候。”
黄夜明白,他的意思是在城里的时候,他们还活着。
黄夜又把那几具尸体拉到岸边,他们都是面孔朝下泡在湖里的。
碧吹月看着其中的一具尸体,忽然出声道:“流泉门,铁拳头,平三思。”
黄夜奇道:“你认识他们?”
碧吹月缓缓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倒是筱阙接口道:“我倒是听说过流泉门,据说是一个很小的门派,离羽阳门也挺远,倒是近几年门里出现一个很有天赋的弟子,整个宗门也对他很器重,好像、好像就是这个平······”
黄夜轻声道:“难道他们也要去紫炎门?”
筱阙点头道:“我听师父说过,炎尘绝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说不定只要能给他一些好处,他就会同意小三门之外的门派参加比赛,反正这次比赛也在紫炎门内举办······”
黄夜轻轻摸着下巴,叹道:“流泉门想要靠平三思夺得一些名声,却不料在这里就送了命。”
没有再说什么,简单的把那几个人埋在湖边,黄夜便离开了。
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此又少了几条年轻的生命。
而能够埋在这风景如画的柳湖边,也算得上一点最悲哀的幸运。
没有走多远,碧吹月又停下了脚步。
他的触觉总是像最饥饿的狼一样,每一根神经都裸露在皮肤之外。
黄夜轻笑道:“我说过,他们不会走远的。”
他们的确没有走远。
他们的人足有二十人之多。
他们体形高低不同,样貌不同,神情也不同。
但他们的手里都握着剑。
完全相同的剑。
黄夜对剑没有太深的了解,但从这几人拿着剑的姿势来看,这些剑都是好剑。
真正好的剑,并不一定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而是一柄趁手的剑。
只有剑能够跟随上人的动作,这样的剑才能称得上是好剑。
而这些人的手,既不高,也不低。
他们手中的剑很有分量,但也只有那点分量。
这样他们在拔剑的时候,不会因为剑的沉重而往下沉,也不会因剑的轻而向上挑。
这样的剑,是专门用来刺人咽喉的剑。
正如同流泉门那几名惨死的弟子,身上没有第二处伤痕。
唯有喉咙中部,直直的一剑贯穿。
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
黄夜的脸上只有一抹苦笑。
但很庆幸他的声音依旧镇定:“你十个,我十个。”
他指的自然是碧吹月。
冷凝寒现在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好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的倾城。
而筱阙,无论如何黄夜都是不会同意让她去面对危险的。
就算是她比自己强。
这是黄夜的原则。
碧吹月自然没有异议。
没有说话,没有交谈,甚至是没有预兆。
那些剑士整整齐齐的动了一步。
旋即二十道寒芒整齐的闪过。
宛若最冰冷的月色,又如热的发亮的鲜血。
很难想象谁能在这片比黑夜还沉重的剑光下依旧保持着微笑。
黄夜能。
他甚至没有出手。
面前已经掉下来十多具僵硬的尸体。
他们的心口都有着一处浅浅的伤痕。
但正是这一处浅浅的伤痕,断绝了他们全部生的希望。
碧吹月的眼神忽然热了起来。
他是喜欢高手的。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身着血红色长袍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但整片世界却很奇妙的绕着他开始了旋转。
黄夜笑道:“你是谁?”
那年轻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把长剑上的血擦在长袍上。
他的长袍,竟然是用鲜血染出来的。
唯有心口那一处,依旧留有一抹鲜亮的洁白。
年轻剑士的神情很寂寞,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有花瓣在飘落。
年轻剑士轻轻的走了。
他的话也轻轻的飘进了黄夜耳中:“他们不配用剑。”
脚下有一柄柄深深没入泥土中的长剑。
那些人手里的长剑,全都插入了泥土之中。
这片土地,竟然成了剑的坟墓。
黄夜忽然笑了,他的眼睛里满是春天的温暖,一如方才那个年轻剑士出手时,那样的落花,那样的春风。
“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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