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翠萍原想当着孩子的面忍一忍,可是她发现自己一想到那个梦,她就有点绷不住了。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梦里的嵩山老了,头发也白了,和他那年“去世”时一点儿不像,但是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站在那,朝她招手啊,一直招手。
现在想起。
忽然一阵心痛。
“他竟然没死!?”她摇了摇头,不断骂道:
“那他为什么就不能来看看我们?或者,为什么不能再多坚持几天,和咱们见一面呢?”
“这死人!!!”
“还不如当时死了呢!!”
“真是的……死了都不安生啊!”
夏翠萍恨恨骂道,越骂越凶。
……
顾沁两天后就飞回来,英国研究生是一年制,今年六月开始,将会进行一个为期三个月的毕业论文研究,时间能相对自由些。
顾嵩山的葬礼沉默而庄重,墓碑上雕有“无名英雄”和“永垂不朽”。
这一次,是全家人一起送他。
顾湘看着墓碑上父亲的黑白照片,她不由想到在兰州的那一次,如果当时…她能再冲动一点,再冲动一点。
可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顾湘摇了摇头,不想让自己去想,可又忍不住要想。
跪拜完,她扶起了母亲和顾沁,三个人默默相对,一时无言。
还是只有她们三个。
仍旧没有团圆。
父亲离开时,顾沁才七八岁,她对父亲的记忆不是那么多,但是那天——她也真的幻想过,如果父亲真的回来,他们一家人十六年后团聚,那该是什么样子。
那该有多好啊。
“走吧。”
夏翠萍一手拉住一个女儿,狠狠说:“以后,以后我们常来看看你爸爸。”
“他不来看我们,我们来看他!!”
时间很快,葬礼结束的次日,陆焱就告诉了两姐妹刘喜的事情。
顾沁怔许久才回过神,反应比顾湘冷静得多,只说:“他不会有事的,他不可能出事的。”
陆焱低叹一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们的人那样搜索,几乎把整个泰国和老挝边界那几个镇子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现在已经十天了,所有的可能性排除后,最不可能的,也就成可能。”
顾沁默默地喝了一口凉水,手指在微微发抖,还是坚持:“但是刘喜是不可能的。”
顾湘听得也一头雾水,也觉得不可能,捂住额头想了好半天,突然说:“陆大哥,刘喜会不会——”
她想到自己的父亲,顾沁也跟着看了过去,眼神有些期望疑惑。
“不会。”
陆焱沉声道:“他军校还没有毕业,不会。而且如果出真这样,上头也不会让我们继续再搜索下去。”
“那——”
“姐夫,那现在怎么办?”顾沁打断她,着急问,指甲抠挠着桌面,还是不敢相信。
陆焱说:“我后天把这里事情完全解决,要先回西北军区一趟,将任务汇报,然后直飞泰国,最后搜索一个周。这几天我不在其他兄弟们也在继续搜索。”
“那如果始终没有消息呢?”
陆焱顿了顿,他也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刘喜是我一手带的人,我相信他。”
“但愿这两天就有消息吧。”
顾沁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在陆焱前往西北前,依旧杳无音信,当地警方已经完全放弃,就连扎西都丧气许多。
刘喜他不是寻常的游客,他身体素质本就极好,又受过那么长时间的各类地形训练,各种特殊训练,他二十岁,非常年轻。但凡他还活着,都会想尽办法同他们联系,或者留下记号,暗号等等,绝对不可能让搜寻工作如大海捞针。
那么很大几率,无论是到底发生什么情况,刘喜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
很可能——真就像卫生员或者所有人猜想那般,刘喜受重伤掉进沼泽里,已经死亡。
可是,无论他们这边怎么猜测,陆焱还是抱着残存的希望,他这次回西北,就是想让上头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这一天,是陆焱飞往西北的前一天,他再次陪顾湘去看了看顾嵩山。
这是一个宁和的初夏下午。
南城墓园浸染在明媚的金色光线里,暖阳穿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微风轻轻,天边是干净澄澈的蓝。
十多天来,顾湘终于走出来一些,神情平和,陆焱搭着她的肩膀,轻声问她:“冷吗?”
“不冷。”顾湘摇了摇头,看向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心情稍好。
他们都没想的是,墓园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沁沁?”顾湘看着那道背影,诧异道。
顾沁正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