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力道,下了车。
陈洛习惯性地走在了她的身后。
心理医生已经在书房里等了有十来分钟了。
自然,这白耗的时间也是要付费的。
沈御一个人进去的。
书房里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说不上年轻,但也和老字搭不上边。
他身上有一种很沉稳的温柔气质,背靠着黑色座椅,见到她进来时,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目光往上移,在她的脸上顿了一下,而后收回了目光。
沈御带上门,坐了下来。
等到心理医生离开的时候,沈御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在她的认知里,任何积压许久的刺,只要开始松动了,拔掉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心理医生许迟和他的气质一样,是个很温柔的人,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有了倾吐的欲望。
像是春日山川之间的清泉,能够容纳百般人事。
沈御很多事情都能毫无保留地告诉顾远,只是这一件事情。
如果能做到对它毫不在意。
也就能当做它没有发生过。
沈御暂且认为这是一种‘理智’思考过后的结论,而非逃避行为。
她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会把和心理医生的见面约在周末,于是她假装自己只有周末有空,不得以才这样。
假装不是在瞒顾远。
这种微妙的心虚时不时地跳出来刺激一下沈御,以至于近日她开始自己开车上下班了。
“小御。”
顾远终于在一次下班前叫住了她。
明天是周末。
又一个她‘有事’的周末。
这一喊,沈御下意识地就有点紧张,转过身体的时候,强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紧绷的神经在转过身的短短时间里被自己强迫性地放松下来。
顾远是坐着的,然而他的气压却显得有些逼人。
沈御对上他的视线后,本想下意识地避开,然而又觉得这样显得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生硬地制止自己。
落地窗没有关,外头的风不知怎么地忽然冷了起来,吹得窗帘呼呼作响,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
这种安静更像是一种审视。
沈御有一瞬间想全盘托出,她真的很不擅长在顾远面前真正地说谎或者是隐瞒。
“走吧。”
顾远收回目光,最终仍是没有问她什么。
然而他越是不问,沈御反而越是心虚了。
越是心虚,她就越不敢面对顾远。
为了提前结束这种被迫的战战兢兢的状况,她开始寄希望于自己早日康复。
心理创伤最大的后遗症莫过于她对于雷声与闪电的恐惧。
回忆对她而言大多数都是可以诉说的,然而心头的那道疤却迟迟没办法向那位心理医生开口。
她一直不太愿意说出口,因此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一个环节。
迫切想要康复的想法逼她把这一道疤剥开给许迟看。
距离现在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这也是顾沉会离开a市的原因。
中学时期的沈御还太年轻,对于自己的情绪都没能好好感知,更不用说别人的情绪。
所以也就没能发现顾沉对她的那些隐晦的示好。
因为是顾远的亲戚,沈御的防备心理反而比别人小一些。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沈御的长相很容易有追求者。
顾沉的反常就是从沈御身边出现第一个追求者开始的。
一开始只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如果没有收好就总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然后就是追求者忽然用奇怪的目光看她。
等到再后来,就是沈御亲身经历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电闪雷鸣。
沈御原本已经上了车,司机正要开的时候。
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其实是很讨厌别人在这种天气约她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痛不痒的陌生人。
然而一想到对方在这种天气下苦等自己,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撑着伞,下了车。
拒绝对方的追求也应该当面说。
她从车里下来,一步步朝着对方所说的地方去。
离学校很近,甚至不到一百米。
所以她没有想什么就过去了。
放学的时间点,再加上这种雷雨天气。
整个天都是乌蒙蒙的,天色暗淡,有些看不真切。
她来到约定地点,面色有些苍白。
她本来就很怕雷雨天。
骤然一道惊雷劈下,闪电的强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所有逼仄的角落。
雨水混杂着别的液体一起被冲刷而下,暗淡得污秽。
沈御手中握着的伞忽然失去了支撑,斜斜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