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幻坐着90路公交车在和兴路站下了车,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学生服,双肩背着一个咖啡色的书包,那刀条样的小脸儿左右看看,又眯缝着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看上天空,不太整齐的两条小辫儿咋撒着,额头上撒飘着油亮的发丝,右手拿着一个橙黄色的充气棒,没意搭撒的敲打着右大腿的根后部,她一边看着太阳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今儿这太阳够毒的呀!怎么烤的我心都疼呢?”后面下车的人推搡了她一下,把她撞了个咧斜,她踉跄了几下,回过脸来紧紧个鼻子瞪了那人一眼,发现那也是个学生模样的人,只不过他没穿校服,那个学生斜楞着眼睛看着许子幻说:
“人家都说好狗不挡道,瞧你长得跟梅超风似的,还不快滚犊子!”说着那个学生就要走,许子幻手里的那个气棒朝他的头上砸去,她还一边砸一边破口骂道:
“尼玛说谁呢?你瞧尼玛胖地跟飞贼似的,去死吧你!”那个胖学生一听这话反而站住了,那张稚嫩的小胖脸看着许子幻做了鬼脸说:
“走!上路边儿跟你丫滴好好掰扯掰扯!”许子幻小脖儿一梗就说:
“走就走!姑奶奶怕你不成?”说着他俩来到了路边儿,那个胖小子比许子幻高出来有大半个脑袋,身宽体胖的能装下许子幻,他笑眯眯的看着许子幻说:
“说吧,怎么掰扯都行!”这时许子幻高昂的斗志已经降了下来了,她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心说这家伙要是动起手来,一巴掌还不把我给拍扁了呀!可是转念一想这晴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他也不能把我怎么地!想到这儿许子幻就说:
“你这瘪犊子傻柱子似的,跟谁说话呢?怎么说话呢?不是你说要掰扯的嘛!怎么倒成了我怎么掰扯都行了呢?我看你这人肥头大耳的,脑子里不像净是马尿呀!我看你好比老虎倒上树、、、。”那个胖子捂着嘴笑,把许子幻笑得心里直发毛,她瞪着那个男生说:
“笑你个头呀!我必须严肃的指出,你应该给我道歉!”那个胖小子拿开了捂着嘴的手,看着许子幻嘿嘿的笑着说:
“是的,今儿尽管我下车的惯性忒大,不小心撞上了您这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我应该道歉!您说吧,今儿我怎么道歉您才能满意呢?”许子幻拍着手呵呵的笑着说:
“你小子不是哈尔滨人吧,听你那秃舌头的样子像是兆京口音吧?”那个胖小子开始觉得他们的聊天有意思了,他看着许子幻微笑着,就是不说话。看得许子幻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有些着急地自我介绍说:
“我叫许子幻,是师大附中的高中学生,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了?”那个胖小子抿着嘴儿笑着说:
“我叫重山,是兆京日坛中学的学生。”许子幻高兴得咧着大嘴说:
“行啊!要不这么能嘚瑟呢?原来真是京片儿呀!”重山装作有些不明白的说:
“啥是京片儿呢?”许子幻显得很是惬意而又有些老成的说:
“装!你怎么能不知道京片儿子是什么意思呢?那不就是说你们这号人油腔滑调的吗?哎对了!你咋还知道我们这嘎达滚犊子这句词呢?”重山笑着说:
“我也是这嘎达出生的,我五六岁的时候转战山东,十来岁的时候杀进兆京。”许子幻那一脸的憨笑,比哭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一把抓住重山的手,一边摇晃着一边说:
“唉呀妈呀!却原来咱们还是老乡呢,走!我请你喝酒去!”重山支支吾吾的想找个借口推脱,没想到许子幻还是急脾气,她不由分说的拉着重山的手就走,沿着和兴路往南走有一两百米就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脸,上面挂着一个幌子,幌子的下面全是穗,穗的上面画着胖乎乎的猪头,门楣上有一块白色的匾额,里面有三个红色的大字【杀猪馆】。重山跟着许子幻进得屋来,也就十来个平方的小饭厅里有那么张桌子,墙上挂的都是菜的样式画,下面标有价钱。什么蒜泥白肉了、拍黄瓜了、白糖拌西红柿了、婆婆丁蘸酱了、干豆腐卷大葱了、饭包了、五香嘎牙子了、酱大骨了、爆炒腰花了、鲶鱼炖茄子了、猴头炖肉了、猪肉炖粉条了、尖椒干豆腐了、、、。许子幻领着重山走到里面旮旯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许子幻看看重山说:
“对不起先生!就你这吨位,坐到里面都直不起来腰了对吧?来来来!咱俩换换,我坐里面去,你到外面来。”重山一边起身一边说:
“虽说您人长得不怎么袖珍、就是有点儿随心所欲,可您找的这地儿界倒是挺袖珍的,有意思!杀猪馆!怎么听着像是屠宰猪的地方呢?”许子幻坐到里面之后,手一拍桌子嗷唠就是一声:
“小二!”重山向上推了推眼镜,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许子幻说:
“怎么?您请我整白酒?”说着从里屋出来个小丫头,她热情的抱着许子幻的脑袋啃了一口说:
“别看俺稀罕的斗咪搔长得老么咔哧眼儿的,你要一不来呀,俺这心里老憋屈了!”许子幻也拍拍那小姑娘的肩膀,完后咣叽给了她一拳说:
“别净整那些八竿子巴拉不着的事儿中不中?你就扒瞎吧你,小姑娘家家滴,又想跟谁起秧子了?是不是没连上裆憋屈的呀?”重山傻乎乎的貌似没听懂,可是感觉挺有意思,于是他看看许子幻、又看看小姑娘。小姑娘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两手一甩,一只脚往地上猛地踹了一下,脑袋一晃荡,后面的两条小辫儿一咋撒,撅撅个小嘴儿说:
“你说谁起秧子了?我看是你起秧子了,要不你领这肥头大耳朵的八戒先生来这里嘚瑟个啥劲!哼!”重山知道了那个小姑娘是在骂他,许子幻连忙冲着那个小姑娘又是摩挲又是贴乎,一通近乎之后他指着重山说:
“这位是我刚刚认识的,他叫重山,是兆京的一铁哥们,重山,她叫、、、。”重山冲着许子幻摆摆手,显得无所大谓的说:
“我知道她姓啥,姓胡对不?”那个小姑娘瞪了重山一眼说:
“你才姓胡呢?”许子幻冲着那个小姑娘哈哈大笑着说:
“让你瞎嘚瑟,得罪重山了吧,他是说你胡屠户呢!哎你还真别说,你看她这么小逼噶大点,杀起猪来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哈哈!”重山仔细地打量这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瞪着重山说: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再嘚瑟我阉了你信不信?”许子幻拉着那个小姑娘的手看着重山说:
“看见没?俺东北这嘎达的女汉子是有志不在年高滴!你看她长的小,手劲贼大呀!她爸一天杀一头猪,都是她帮着打下手,从抓猪、捆绑、上案、接血、吹气、退毛、拆骨、解肉、烧水什么的她都干,能耐着呢,哎我说!给我们弄一盆杀猪菜来,外加一个拍黄瓜,一捆马尿啤酒。”那个小姑娘冲着许子幻摆摆手说:
“小二的令!”完后她优冲着重山说:
“跟我许姐来的且也都是客,你先灌着马尿,一会儿我忙完了跟你喝个大头小尾的,也让你知道知道俺们东北女人喝酒不上外这一怪。”说着那个小姑娘一甩鞭子就进里屋去了。重山一脸不解地说:
“什么叫女人喝酒不上外呢?”许子幻哈哈的笑着说:
“就是女人喝酒不带上卫生间的。”重山也微微的笑着说:
“刚才你跟她说的什么起秧子是什么意思呀?”许子幻一脸坏笑的看着重山说:
“你说说你们兆京的儿化音呗。”重山也一脸诡异的神情说:
“我说完你就的告诉我。那好吧,我就给你来一段儿化音的顺口溜吧:话说酒糟鼻子赤红脸儿,光着膀子大裤衩儿。脚下一双趿拉板儿,茉莉花茶来一碗儿。灯下残局还有缓儿,动动脑筋不偷懒儿。黑白对弈真出彩儿,赢了半盒小烟卷儿。你问神仙都住哪儿,胡同儿里边儿四合院儿。虽然只剩铺盖卷儿,不愿费心钻钱眼儿。南腔北调几个胆儿,几个老外几个色儿。兆京方言兆京范儿,不卷舌头儿不露脸儿。”许子幻拍着巴掌乐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重山看她笑成这样,脸上露出来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当然他的表情没有瞒过许子幻,她戛然而止了大笑,拍着桌子冲着重山说:
“别给你脸就往鼻子上抓挠,得意什么呀?”许子幻的一拍,把重山拍的一阵紧张,他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我得意什么了?”许子幻转怒为笑地说:
“你忒有才了,那顺口溜说的真棒!我们这嘎达也有土话的顺口溜,不过那档次和你们那嘎达是没法相提并论呀!我们的顺口溜土的直掉渣,能听得你头皮直发炸!哎!你在哈尔滨能呆几天呀?”重山想了想说:
“我外婆家在哈尔滨,我看看她,几天就走。”许子幻一脸不解地说:
“哇哦!你真能得瑟,上着课就到处逛游,老师也给你假?”重山一脸自豪的说:
“哥们那课上得就是一个瓷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用跟谁请假的。”许子幻一脸惊奇的说:
“你小子这样无法无天,那学校还不开除你呀,最轻也的处分你吧?”重山一副无所大谓的表情说:
“处分谁呀?我不管学校、学校自然也就不管我了,反正我也不怎么拼命学习就能考上重点大学。”许子幻小脖儿一梗梗说:
“我说你小子怎么说话云山雾罩的呢?”重山笑眯眯地说:
“我去年就被ib中国研究院给招聘了,从那时起,我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有他们支付不算,一个月还有一千元的零花钱。”许子幻羡慕的看着重山说:
“哇塞!看来哈尔滨跟兆京是不能比的,老外都上高中挖人才了,怎么这好事儿我摊不上呢?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重山显得很是平淡的说:
“那什么,前年我胡乱摆弄电脑,一不留神就遛达到美国五角大楼里去了。”许子幻急忙拉住重山的手说:
“哎呀我滴妈呀!你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神童黑客?哇哦!没想到在杀猪馆里见到真佛了耶!”重山架不住许子幻的忽悠,他又进一步的解释说:
“就是我这次来哈尔滨都按出差处理了,往返费用都报销、还有出差补助呢。”许子幻看重山的眼神敬仰起来,她笑着说:
“那么说老外是把你给养起来了,什么时候像猪似的把你给宰了呀?”重山呵呵的笑着说:
“你以为老外傻呀!我每个周六周日要去ib参加电脑程序员培训,实际就是给公司编程,我估计每个月八个半天所创造的价值可能不会低于他们给的工资吧!”许子幻想了想说:
“那你毕业以后就得去他们公司工作了吧?”重山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那是,我们是签了合同的,要是违约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许子幻眨么眨么那双三角眼说:
“你爸妈同意你这么干吗?”重山长长的出了口气说:
“我爸同意、我妈反对!最后还是我自己拿主意,就这么把合同签了,因为我还没成人,属于什么限定责任能力,所以需要监护人签字,我妈不签字,我爸就瞒着我妈把合同给签了。”许子幻回头看看屋里,仍然没有上菜的意思,于是她就往前挺挺身子,看着重山有点儿谄媚的说:
“他们那儿像你这样的学生多吗?要不然你也推荐我一下好吗?”重山显得很是仗义的说:
“没问题。”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摩托罗拉手机说:
“把你手机的号码的告诉我,我给你拨过去吧。”许子幻红头涨脸地说:
“俺哪有手机呀,只有一个传呼机,还是数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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