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驾仙风

第一章 练剑十年不拔剑

    初冬过后,虽没有下雪,但寒气却一天比一天的重起来。这从栖霞山老树枝桠上那一大片白蒙蒙,幽幽亮,如砂子一般磨手的浓霜就足可感觉到冬天的严酷了。

    栖霞山盘踞在云州北角,即使从整个楚国来看,也是一个风景绝美的秀丽之山。

    而今的楚国国势昌盛,民众富足,栖霞山也常有人游览,但惟独半山腰那块开阔地鲜有人去。

    在栖霞山半山腰那片开阔地上,有一条青石板路顺着山势的延伸出去,直通山底。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就建在这开阔地上,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青旗。右首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雄狮更奕奕若生。雄狮头顶有一对银丝线绣的小剑,看起来栩栩如生。左首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柳”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镀金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柳府”两个金漆大字。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这就是楚国武林中引以为翘楚的第一势力——柳家庄,庄主名为柳雄林!

    .

    “咚!咚!咚”一大清早,在柳沐西北角偏僻小院落里面就传来了这咚咚的声音。柳沐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粗棉布裤,提着一柄木剑,一遍遍的用剑尖戳着他身前的那根大腿粗细铜柱。

    就这样一个收剑、递剑的简单动作,柳沐今天已经机械做了千余次了,手里的桃木剑眼看是要废了。

    “少爷,早饭好了,您快歇歇吧。”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院落边角那个小厨房中传来。

    然而,柳沐好似恍若未闻,又练了将近百余下,将他手上那柄桃木剑完全损毁后,才停止了动作。

    身后,一个身材瘦削、皮肤微黑的少女乖巧的递过来一片热毛巾。

    柳沐用毛巾将全身的细密汗珠随意抹抹,便就将毛巾递回给了那少女。

    “秋叶,今天早上吃什么啊?”柳沐一边在秋叶的服饰下穿着衣服,一边像往常一样的问道。

    “鸡蛋饼,红豆粥。”

    “哦。”柳沐轻轻的应了声,然后便没再说话。

    秋叶也乖巧的不再说什么。默默的服侍完柳沐穿好衣服后,就引着柳沐去偏厅中吃早饭了。

    饭桌上,秋叶有些心疼的看着安静不语,默默喝粥吃饼的柳沐,心中不由又泛起一股酸意。

    少爷原本是应该有个大好前途的,可是现在.

    一时间,秋叶竟不忍再想下去了,而那喷香软糯的红豆粥一时间似也没了味道,让她难以下咽。

    秋叶的心酸其实由来已久。

    柳沐今天十六岁,是个孤儿,父亲在他四年那年突然没亡,半年后,他母亲也因思念成疾,抑郁而终。其实,若是只如此的话,柳沐今天的日子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清苦,毕竟,他唯一的亲大伯可是这柳家庄的庄主柳雄林。

    然而,这一切却在十年前慢慢改变了。

    柳家建立这柳府,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靠的主要是柳家一族独门的内功,所在柳家庄在江湖上还有另一个称号“金鼎柳家”!由此也可知此功的厉害了。

    可以说,金鼎功便是柳府立足江湖的根本。

    所以,作为柳家的嫡系血亲,庄主胞弟的唯一遗孤,柳沐自然也备受重视,在他六岁那年,便开始被柳家老一辈高手亲自教导传授。然而,让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柳沐竟然无法修炼此功;到最后发现,不仅是金鼎功,就是其他任何内功,柳沐也无法修炼!

    不能修习内力功法,也就意味着一辈子成不了真正的高手,至多只能是一个三流武夫。

    这样的结果,让当时的柳沐几近绝望。

    自从父母双亡后,柳沐就矢志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以慰双亲在天之灵。可是最后却是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结果,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虽然最后柳沐从打击中走了出来,但是意志却有些消沉,直到那晚,他大伯悄悄找来。

    秋叶也不知道那晚庄主究竟和少爷说了什么,但是从那晚之后,柳沐便开始了他的十年练剑生涯!

    不过,有件事秋叶一直想问,但无数次的欲言又止。

    她想不通,为何少爷练剑十年,却从不拔剑!

    旁人兴许不知这十年,柳沐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作为柳沐的贴身婢女,秋叶却知晓的一清二楚。

    这十年,柳沐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练剑。

    而他练的剑法也很奇怪,只有三招!

    递剑、挑剑、拉剑!

    秋叶并不懂武,可是柳沐这十年的辛苦练剑却一直被她看在眼里。

    这十年中,柳沐为了练习这三招剑法,下了怎样的辛苦,只需看看院角堆积如山的废弃木剑,和后山林中数千颗大树上密密麻麻的剑痕,就知道了。

    秋叶知道柳沐不能修习内功,可是他却是整个柳府练剑最疯的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剑,无时无刻不在练剑。

    有那么句话说得好,简单的事做起来容易,但是将简单的事坚持做下去,那就只能让人佩服了,而柳沐便是这样的人。

    所以,即使柳沐不能修习内力,将来也成不了柳府的主人,但是跟在他后面的秋叶却满足,她觉得有这样努力、上进的少爷,将来总有一鸣惊人的时候。

    当然,这要除掉少爷被同辈柳氏族人笑话、欺负的时候!

    .

    主仆二人像往常一样沉默的吃完了早饭,秋叶站起来开始收拾餐桌,而柳沐也从库房中拿了一把新木剑,再次开始练剑。

    两年前,柳沐就已经不去后山练剑了,院中那根粗大的铜柱就是现在他练剑的对象。

    若是有心人细看的话,现在已经能发现那铜柱上无数坑坑洼洼的小洞了。

    日已上三竿,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十分的舒服,秋叶也和往常一样,搬着个凳子,窝在阳光下,手里缝着明年开春穿的长衫,懒洋洋的看着柳沐练剑。

    柳沐着上身,手上提着那柄木剑,先朝铜柱上一递,然后一挑,最后再一拉,如此三招,一套剑法变算练成了。下一刻,便是再次重复这三招。

    这样的场面,秋叶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可是今天,她似乎看出了一丝不一样。

    她发现,柳沐今日的练剑动作似乎比往日快了许多。

    秋叶抻了个懒腰,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又低头开始专心做起手上的针线活来。

    院中,柳沐手中的剑真的是越来越快了,慢慢的,整个剑势开始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近乎于完美的剑意,如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以往简单的三招,突然间有了一丝浑然天成的味道。

    一直专心于做针线活的秋叶也感受到了院中弥漫的不同味道,抬头一看,一团寒光及眼。

    她下意识的眨了眨双眼,再睁开时,眼前的一幕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柳沐依然静静的站在那,手上的木剑剑尖早已钝的不像样;可是,在他身前的那根铜柱却有了变化。

    铜柱还是那么粗,也还是一人高,但是上面却列开了一个大口子。

    那口子就像一个傻傻的大汉滋着嘴,似在向世人展示他的痴蠢。

    秋叶惊呆了,直到柳沐将木剑一丢,然后慢慢的走回屋子时,她才想起来跑过去仔细看那铜柱。

    她没看错,铜柱确实列开了一个大口子,只不过,那裂开的口子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切开的。

    秋叶看了看铜柱的口子,再扭头看了看院中的屋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终于到了午饭的时刻,秋叶像往常一样把午饭都摆好,然后唤柳沐出来吃饭。

    主仆二人相对而坐,和往常一样,都默默吃饭。

    坐在堂下的秋叶似乎觉得柳沐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她却又说不出。

    她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中的米饭,终于,她下定了决心,然后将饭碗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开口说道:“少爷,铜柱上的那个口子是你用剑切开的吗?”

    柳沐诧异的抬起了头,却见秋叶正是一副非常正经的模样,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道:“嗯,是我切开的,怎么了?”

    “真的?”秋叶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颤抖。

    “嗯。”柳沐又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几息的时间后,柳沐似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再抬头一看,却见秋叶泪眼朦胧。

    “少爷”秋叶带着哭腔开口了,语气有些激动。

    见了这一幕,柳沐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也将手中饭碗放在桌上,才开口道:“不许哭!”

    “可是人家”

    “这没什么好激动的。”柳沐打断了秋叶的话,“若说十年前我心中还有怨气的话,现在我心中根本没有一丝怨气了,没了怨气,也就没必要激动了。”

    “可是少爷,难道你就忘了这些年那些人对你的欺辱吗?”秋叶嘴中的“那些人”是指柳氏族人中的年轻一辈。

    听了这话,柳沐望了秋叶一眼,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开口说道:“秋叶,我知道,这十年中,我每次受他们欺负,都是默默忍受,从不还手,也知道庄上的人背地里怎么说我。你也一直想问我为何辛苦练剑十年,但却从不拔剑吧?”

    柳沐说这番话非常平静,似乎让秋叶都觉得有些冷漠,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终会知道原因的。”柳沐站起了身,眺望着窗外。</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