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九域星痕

第十四章 万年毒牢

    万年牢中,阴冷湿寒。水珠滴落之声犹如擂鼓,使人呼吸为之一窘,仿佛连心跳也暂时停住。三人被关在同一间牢房中,脖颈和手腕上束住铜环,环上扣着铁链,铁链在墙壁中连通,一人拉长铁链,另外两人的铁链便会缩短,铁链缩至极限,便会引动铜环机关,弹出四支环刺,刺穿手腕咽喉。若是铁链或铜环遭到破坏,一样会引动机关,弹出环刺。

    楚狂识得厉害,告知另外两人,三人老老实实坐在地上,四下观视。周围牢房有关一人的,也有关两人的。奇怪的是,竟没有狱卒看守,囚犯也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

    牢狱深处,不时传来不同人的声音,唯一相同的,都是凄厉的哀鸣,如厉鬼环绕群魔乱舞。

    楚狂道:“我们三人尚未定罪,不过是暂时关押在此。那牢狱深处,所囚皆是大罪重罪之人。无龙神垂怜,终身不得出。我妹妹……想必便在其中受苦。”堂堂男儿,竟是不能自已,涕泪纵横。

    计无心冷冷一笑,道:“龙神垂怜?这世上若真有神,为何你会在此受苦,害你的人却在外面逍遥?神?指望它还不如指望自己,想方设法逃出去。”

    楚狂大声的说:“龙神必然会还我公道!我若逃走,岂非承认罪名,背弃龙神?!”

    计无心纵声大笑:“我知道为何这万年牢内无人看守了。凌霄说得没错,你这个人看似洒脱,实际却是迂腐顽固。你的脑子,早已被所谓的龙神禁锢,走到哪里,都永远无法逃离。心在牢狱,身又何来自由?!”

    暮夜原本一直在摸索手腕和脖子上的铜环,这时却突然打断他们二人对话,对楚狂说道:“想不到这凌云幽谷竟有人懂这五行同心环的铸造之术,倒真让我意外了。”

    楚狂道:“万年牢乃龙神禁锢罪人之所,亘古以来便是如此。这铁链铜环,乃龙神所赐,并非凌云幽谷之人所造。”

    暮夜笑道:“如此说来,必是龙神慈悲,才将缚住膝盖的水火双环撤掉,让我们有脱身的机会。”

    楚狂道:“这铜环竟然还有两只?!我从未听闻。万年牢中,凭这三只铜环,已束住无数罪人,无一人脱逃。想来再多两只也无必要。”

    暮夜摇摇头:“这牢狱之中,有无影之毒侵蚀脑识,不出五日,必定神魂俱丧,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即使识得五行环之秘,不能在五天之内开启此环,也是枉然。”

    楚狂“霍”的站起,铁链之声震动牢狱,他的面上满是惊惧的神情:“你所言可是真的?!”

    暮夜淡淡道:“我虽不喜用毒,却不代表我不懂毒药。白夜族纵横山林,有什么毒物是我不知道的?!”

    楚狂呆立当场,许久才喃喃道:“在凌云幽谷之中,使用毒物乃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连龙神也不会宽恕。我妹妹……被关在这里已经十五年了……”他沮丧的抱着头,慢慢蹲下。他不明白,他信奉的龙神,怎会如此?!他更不明白,他的妹妹,究竟遭遇了怎样的事故……他的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就仿佛精神的支柱在瞬间崩毁。

    计无心看着暮夜,语气冷如寒冰:“你要陪他在这里变成一滩烂泥?还是解开铜环,去找那些本该被关在这里的人?”

    暮夜笑道:“不要生气。我跟你想的一样。”说完,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一些形状奇特的弯针,在铜环上拨弄起来,动作灵活得就好像那不是针,而是他的手指一样。

    计无心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牢中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针尖勾过机簧的金属摩擦之声,分外沉重。

    不知过了许久,暮夜举起双手,手中弯针勾住脖子左右的铜环机簧,牙齿咬住两枚弯针,勾住手腕铜环,摆成一个扭曲诡异的动作,四根弯针同时一拨,“咔”的一声巨响,三枚铜环应声而开,却未弹出内中环刺。

    暮夜揉揉脖子和手腕,活动着筋骨,笑道:“太久不玩手都生了,这么久才打开。下一个,你们谁先来?”

    计无心看了看地上的楚狂,正要说话,却见楚狂站起身来,将双手举起:“请帮我打开铜环。”

    暮夜笑了一下,站到他身边,双手指缝中夹着一根根针尖弯曲成不同弧度的长针。

    这一次用的时间更短。楚狂道过谢后,便坐在地上,仿佛在想些什么。

    等到计无心的铜环也打开之后,暮夜又去牢门前,打开上面挂着的锁,推开古老而潮湿的木门。

    楚狂走在最后,三人出了牢门,他忽然对两人深施一礼,道:“多谢二位唤醒我这愚昧之人,此恩此德,今生若不能相报,来世必当结草衔环,报答二位。就此别过。”说完便向牢狱深处走去。

    计无心和暮夜追了上去,一左一右与他并肩同行。

    暮夜笑道:“你怎知我二人要去里面?是特意给我们带路的么?”

    计无心道:“我只信今生,不论来世。你若要报答我们,便努力在今生相报吧。”

    楚狂心中景,踏入牢狱深处之后却仍是如晴天霹雳般震惊万分。和入口处的木制牢笼不同,深处石牢是一个个陷入地下的大坑,深浅不一。所有他想象得到或是想象不到的残忍毒物,这里应有尽有。牢中所囚罪犯,有的虽已奄奄一息,却仍是不住颤栗哀嚎。所见之景,犹如地狱。

    暮夜惊呼:“这里还真是汇集了不少的毒物!毒蛊我不说你们也知道。那个,从耳朵钻到你脑中,吞噬脑髓的食髓虫,你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它吞吃脑髓的声音,感觉到脑髓传来的痛楚,却是死也死不了;还有那噬身芒!幼体以人为土壤生长,使人全身毛孔长出噬身芒刺,生长之时犹如万箭穿心般刺痛,长完脱离便是成年的噬身芒,之后幼体继续生长……循环往复。最可悲的是它会给予人基本的营养,延续人的生命,使幼体生生不息;还有那刺心……”

    楚狂大吼:“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认识这些怪异的毒物!龙神最是忌讳讨厌毒物,凌云幽谷的每个人都讨厌毒物!”

    计无心摇摇头:“绝对不是每个人。有人在这里养这些毒物,一定有原因。”

    暮夜道:“还是赶紧去找聆语巫女吧,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楚狂疯一般的摇头道:“我妹妹再怎么说也是前任巫女,不会的,一定不会受这样的酷刑的。没有人敢亵渎龙神,没有人敢对龙神庇佑的巫女使用毒物。”

    也许真如楚狂所说,巫女乃是龙神庇佑之人。当他们找到聆语巫女时,囚禁她的石牢中并没有毒物出没,她的衣裳虽是污迹斑斑,身上倒也没有伤痕。至少看上去没有。在她的身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两人双手紧握,席地而坐,只是呆呆的看着对方,仿佛天地间的其他事物都无法再影响他们。

    楚狂跳进石牢,摇着聆语的肩膀,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唤道:“妹妹!”

    没有回音。牢中的两人仿佛只剩躯壳,但眼中却又蕴满情意,如同时间在某一刻便已凝固。

    暮夜随后也跃进石牢,见二人盘握之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先带他们离开再说。”说完便去抱那老者,不料两人双手粘连在一起,任凭他怎样拉扯,也无法分开。

    计无心见状也跳了下去,三人一起将牢内二人抬了出来,向外走去。所幸一路之上没有守卫,牢中囚犯俱是神色木然,异常安静。

    暮夜奇道:“这个老人你认识么?为何会和你妹妹在一起?”

    楚狂也一脸茫然:“看着有些面善,但以前应该没有见过才是。”

    暮夜道:“如果他不是一名老人,我几乎要误会他和你妹妹的关系了……”

    楚狂一脸愁容:“这万年牢中太过蹊跷,只怕在我离开的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故。我家是不能去了,卫凤谷那奸贼一定会在附近布满眼线……”

    暮夜笑道:“我们本来也不去你家。凌霄和小黑在一处秘密所在等着我们呢。”

    楚狂讶然:“秘密所在?是在哪里?”

    暮夜却又卖起了关子:“跟我来便知。”</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