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浪鹤行

第八章 狗洞,烟柳街与宅

    逃亡出乎意料的顺利,晨时出的门,奔跑疾走至午时便看见了一座城门,城墙高达四丈多,绵延至远方,城门比城墙还高出丈许,竟是整块青铜烙成,门上铁钉森森,还隐隐地雕刻着两只仙鹤垂首落地的形状。城门前人流络绎不绝,排着队进出城门。蓝萍儿还好些,冰鹤和焚羊却早已被那城墙惊得说不出话来。

    门前税官无精打采地说着一直重复的话:成人十文,孩童减半。进城者登记,逃税者想好了啊,城内若查出无身份者,惩金十两白银,囚禁十日。。。”

    三人脚步一顿,看着周围人掏出一个个孔方兄,冰鹤摸摸胸口处藏着的匕首,带着些许尴尬地转头看向了蓝萍儿。蓝萍儿一愣,掏出一个灰布荷包,凄惨惨地再次抖出了七枚铜板,滚了一地。

    冰鹤抬眼,笑意闪过,说道:“我与羊二人出逃,若要查,我们三人若是一起留下记录定会被查到,”说罢,抬起手用脏兮兮的小手往萍儿脸上一抹,把原来就汗淋淋的小脸弄得一团花,又说:

    “你一人进去,装成难民,换个名儿,若那官儿问起,你就说你进城找人,若找不到,明晚便出城。你交了钱,他们不会为难与你。”

    冰鹤第一次说了这么多完整的话,强劲的心脏不知为何居然有些犯需,喘了一下又道:“进了城门后,沿着城门向东缓缓走,不要停,遇上岔路沿着最接近城墙的街道走,我等要是进得城来,自会回头找你。若是明儿一早还未找寻到你,你便重新出城,我们在这见。天下之大,自有我等藏身之处。”

    说完,眸子里显现出一丝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温柔,扯了扯微抿的嘴角,意思自己笑了笑,便拉着担忧得不停望着萍儿的焚羊向着东边的城墙走去。萍儿傻愣愣地摸着自己红彤彤的脸,遥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四岁也矮了不少的冰鹤,心中泛起一丝怪异的情感。

    “哈哈。俗语即真理,俗语说‘天下没有无狗洞的墙’”。傍晚时分,焚羊便指着城墙下的一个隐秘小洞笑道。冰鹤再也保持不住冰山脸,若隐若现的笑容让整张脸憋得像个抽搐的包子,却异常平静的道:“若是这话叫俗语,我便把舌头割下来给你。”

    冰鹤和焚羊本就是少年时期,性格未曾定型,压抑的性格来源于压抑的院墙和压抑的柳叔。这两者压抑一释放,一种真实源于内心的高兴就连同着童心一起被释放出来。

    羊眉角一抖,不自觉的习惯性摸摸脖子,道:“不愧是你,连玩笑都说的那么残忍。”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小山丘,城墙一直延伸,包容了整座城池,这个小丘陵,也许是整个城池最不显眼的一角,城墙虽高,却看似年久失修,破破烂烂,还有个足以让两个孩子通过的小洞。

    轻易的便成为了“伪”城里人的两个孩子,轻蔑地看了一眼背后的城墙,急急地向回奔走,便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了正六神无主却默默地向前走着的蓝萍儿。

    三人接了头,才开始观察着他们所处的位置。只见四周贫房矮楼比比皆是,出入之人全是些混混之流,偶尔还有着一些年衰女子,浓妆艳抹,散发着奇特刺鼻的怪味,朝着路人调笑着,还时不时嗲上一句:“哟~这位爷,别看不上奴,奴曾也是那粉蝶楼的人呢。~”

    三人年幼,虽不知其中意义,却直觉的全身起疙瘩,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蓝萍儿也不由自主的握上了二人的手,冰凉冰凉的。终于在一个女人对他们的调笑下,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还用上了各自的气武加快速度。

    穿过一条街一条巷,眼前邹然一亮,却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地方,界限无比清晰,好似前一步天,后一步地。后面还是昏暗瓦房,垃圾满地;前面便是琉璃碧玉,灯火衬托得好不鲜艳,连那地面也干净的好似金子做成的哩。

    三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吞了吞口水,不由得有些喏喏然,好似自己的这身脏,会污染了这块洁净之地。

    冰鹤定了定神,说道:“便走吧,迟早总归要走嘀。”说罢,三人便如同上刑场似得走上了这辉煌之地。走进了才发觉,路上人人都在谈论什么青竹轩,粉蝶楼,哪个兰儿最好看,哪个倩儿又愈发的技术好。

    三人虽不知别的,但这粉蝶楼确是听得那年老女人口口声称过。三人也不是蠢人,马上便明了了这是块什么地儿。正是那和先前无两样的寻花问柳之处呀。

    这烟柳之地,如今却繁华的像个集市,附庸风流的才子们这一堆那一堆,人挤着人。鹤和羊二人警戒心虽不曾放下,却竟也没有发现跟随在他们身后气喘如牛,眼神却贼兮兮的一小鬼。

    三人如无头苍蝇般瞎晃,终于晃到一处较为正常的地方,说是正常,只是相比较,若是让稍有经验的人看却也能发现这的处处不对。这本该是一条辉煌的城中官道,所谓城中官道,和城外官道不同,是由住附近的官员花钱治理,体现门面之用。

    此道宽约四丈,这个宽度,足以让三辆马车衔上他们各自的队伍并驾齐驱,也不会有丝毫拥挤。现在却挤满了小商小贩,街上虽不至于垃圾满堆,却一点也不显

    干净,这处官道竟变成了一彻头彻尾的集市街,也没人管,脏乱异常。街边还有一桩脏兮兮的朱雀铜像,神情本应是桀骜一舞冲天,如今却被油烟覆盖,愈发显得猥猥琐琐地藏在了人群中。

    这是一条嘈杂中透着些许悲凉的街。

    也许是修炼了百鸟决的原因,冰鹤看见那大鸟铜像的刹那便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大锤砸了一下,竟一时间失去了意识,眼神空洞的站在了原地,然后迷迷糊糊的向前走去,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宅院的门前。焚羊和萍儿正担忧地站着他身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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