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木偶苏醒
凝眸艰难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那个男人仓皇离开的背影。
腹部疼痛如刀绞,脚下的血已经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洼,那血水与雨水交织,将整个山洞染得鲜红一片。
“孩子···我的孩子···”
凝眸自己低头扯开裙摆,将蓑衣挡在腹上。
“呜哇···呜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在山洞内响了起来。
听到响声,凝眸眼中有了些光彩,她吃力地弯下腰,自己掐断了脐带,将孩子抱在手中。
生下的孩子是个男婴,因为早产而显得有些脆弱。
凝眸想将这个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带出山洞,但生产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在万般无奈与无限不甘中,她究竟还是因为身体太虚弱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弱。
仿佛知道了母亲的离世,那刚落地的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亮,哭声在山洞内凄惨的回旋起来。
大雨哗哗,冲刷而下,似乎在冲洗着事件一切的罪恶与污浊。
被浸泡在血水中的木偶指尖忽然微微动了一下,不一会儿,木偶的周遭所有血水和气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涌动起来。
气流与淡红的血水交织蒸腾,钻进了木偶的身体内,那木偶渐渐变得圆润,竟俨然有了一副血肉之躯。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破洞的墓室,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也不清楚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似乎一直等待着一个人。
但,她已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的模样,甚至···不记得他是自己的什么人。
全部一片空白,仿佛还是脑袋空空的木偶。
“呜哇···呜哇···”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惊醒了她。
她伸手扶住棺木,缓缓站起身,手脚因为常年未动的缘故,显得不是那么的灵活随意。
她适应了一下,然后艰难蹒跚学步,如刚会行走的学步孩童,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不停啼哭的婴儿和那个已经气息微弱的女人。
躺在地上的女人满身血污,披着头发,孩子却被她小心的裹在怀里,身下垫着蓑衣,没怎么沾到地上的污水。
此时,孩子正睁着眼睛,张大嘴巴大声啼哭,仿佛在诉说着天大的委屈。
她想了想,凝眸···应该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吧?
那她呢?
她是谁?
她的名字是什么?
她蹲下身子,看看不停啼哭的孩子,又看看面色青白相间一身狼狈的女人,苦思冥想了大半天,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站起身在山洞里转了一圈,最后,她在棺木前停了下来,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绣花长裙,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套在身上。
一切显得很自然,似乎她天生就知道该这么做,像一种本能。
低下头,她看到裙子花领边绣着两个奇怪的字,字体漂亮得也跟一朵花似的,偏偏她也认识,那是不需要记忆便能明白的两个字“冷月”。
冷月···是她的名字吧?
她自顾自的点点头,也认为那是她原本的名字。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她走出山洞,迎面吹来微凉的山风。
漆黑的天幕上悬着一轮玩玩的月亮,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但思绪里仍然一片朦胧,迷糊。
好似记忆的深处,也有这样一座山,这样一弯月亮。
冷月无双,念桥边芍药,年年知未谁生?
可是,所有的一切又仿佛有些不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血有肉,与那个在山洞中气息渐无的女人并无不同,但她觉着还是少了些什么?
她又想起那个盗走她天蚕金丝甲的男人,忽然生出一些兴趣,便打算循着他留下的气味找找。
那个孩子还在啼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犹豫了片刻,转身走到山洞,将那个孩子抱了起来。
又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可怜女人,她撕下她的衣服,将裸的孩子包裹住,便抱着孩子下了山。
雨后山间的空气十分清冽,那个孩子估计是哭得累极,在她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也不在意,一路走一路四下打量周围幽暗昏黑的环境。
她闻得到那男子残留在空气中的气味,一路循着那味道下了山。
······
雨后天明朗朗,晴日的高阳透着水润。
太阳升到一丈高的时候,她才到了一个村落的外围。
村落的周围是一条很大的河流,河水清澈,几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河岸旁捣衣,她们一边挥舞着棒槌敲打手中的衣服,一边有说有笑。
“这雨总算是停了,再不停连人也要跟着潮湿发霉···”
“是啊,我家那口子说这雨是幽冥殿里大神震怒的天罚!可吓坏人了,要是这雨一直这么下,可就要洪水暴发,到时候整个洛水部落都要被淹没了。”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圣女不见了···”有个女子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
“多半是被天神惩罚了吧,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才不会有好下场。”
“好像不是,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仿佛触及到什么禁忌一般,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冷月驻足听着,直到什么都听不见才缓缓走进了村子。
她前脚刚踏进村子,便被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围住了。
她有些莫名地望着那些手持各种兵器的强壮男人,停下脚步,眼神没有一点惊骇错愕。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因为洛水部落地处偏僻的幽冥神州最南端,部族之间都是自给自足,所以几乎与外界没有多少往来。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样貌和打扮,分明就不是洛水部落的人。
如果是个穷凶极恶的男人,他们倒是可以大打出手,将其狂扁一顿,然后再押到族长那里审讯一番,可偏偏是一个美貌如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护部落的守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视线统统聚集到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也不过才成年的样子,顶多就是十八岁,唇边一圈细细的胡须像绒毛,看起来就稚气未脱。
见大家都望向他,他脸颊微微一红,小青年的羞涩顿时布满双面,终于将手里的铁剑cha入剑鞘中,上前一步,试探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十分面生,想必不是我们部落的人吧?”
冷月樱唇微起,却没说话,轻轻点头。
“姑娘是从哪儿来?”青年羞面一沉,抬了抬眼。
冷月转身指了指身后山的方向。
那男子想了想,认为眼前的女人便是从山的那一边来,大胆的正眼望着她,青年又问道:“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这一次她动嘴唇,终于说出两个字:“找人!”
因为她在棺椁中沉睡千年,暂时缺乏正常人的本能,说话显得不太利索,好在能让人听懂。
“姑娘是来这里寻亲的吗?”那俊朗的青年一点也没有奇怪她的发音,只猜想这位姑娘大概对洛水部落的语言不太精通。
冷月看了怀中的孩子,寻亲?
算是吧,轻轻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回答他。
那青年挥了挥手,一旁的守卫们便放松了警惕,各自散了去。
有人临走时对那青年眨了眨眼,大概表示这妮子不错,他艳福不浅。
那青年微红着脸瞪了回去,又转头对冷月笑道:“我是看守村子的巡防队长,你管我叫樊岳就好了,到村里的人按规矩都得到幽冥神殿拜拜,你跟我来。”
冷月点点头,不置可否的嘴角一斜,抱着孩子跟上了他。
“对了,还没有问你该怎么称呼?”樊岳不由控制的看了她一眼,心里砰砰忽跳,腼腆的问道。
“冷月!”
樊岳不觉竟学起她方才的样子,也点点头,随即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她怀中正在熟睡的孩子。
看这位姑娘的模样打扮还未出阁,为什么会抱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呢?
不过想归想,他倒是没有好意思开口,也没有那份勇气冒昧的问,万一冲撞了人家总是不好。
冷月不知道樊岳在想什么,只是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部落里炊烟袅袅,空气中飘散着很好闻的气味。
一时之间,她倒忘记了去寻找那个偷走她天蚕金丝甲的男人的气味,只顾着闻那香甜的气味了。
</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