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这般人也配做我们的掌柜?!”那为首的锦衣卫冷冷嘀咕了一句,不过,他仍是将前襟一摆扎进腰中,纵身跳了下去,不多时便扛着浑身湿透,喝了一肚子水的王永祥爬上了船。王永祥经此一遭,再也没劲指使别人了,躺在甲板上有气无力的直哼哼。
“再、再往前可就进番禺了。”眼看天光微亮,船家指着前方对众人道:“你们的路引可准备好了?今年是大比之年,可查的严着呢!尤其是像你们这般的高大汉子,要是没有路引文书,休想踏入番禺一步!到时候,说不定我这载你们来的也要跟着遭殃……”船家低声嘟囔着。
那锦衣卫对船家的话毫不在意,而是把众人召集在一处,其中一人将王永祥也拖了过来,王永祥头晕脑胀,只听他们议论道:“指挥使前几日送来消息,说主考广东的是翰林侍读学士陈循,这老家伙是个硬骨头,我们一定得小心行事,千万别惊动了他……”
听到这里,王永祥实在坚持不住,吐了一口水,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嗬,原来他是今年广东的主考官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张皓文瞥了高高坐在台上那位身着红袍的官员一眼,见他年近半百,须发已经斑白,他在高台之上肃然端坐,令整个高台之中充斥着一股浩然之气。
张皓文虽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望,心中却已敬意顿生,不须再问丘洵,他也意识到了,这位官员一定是如今有名的一位大儒。若是过了乡试成了他的弟子,应该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参加乡试的,都是已经身有功名的生员们,一样,丘洵曾经告诉他们,贡院又称“荆院”,就是因此而来。考生们挤挤攘攘,不小心蹭一下便痛的嗷嗷直叫,让这场面更显得混乱了几分。
况且,八月的广州热得很,虽然天还未亮,热气已经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让这些焦急等待的士子们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蒸
笼中一般,稍胖些的人已是汗流浃背,韩景春年纪大了,也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扶着张皓文的手大口喘着气。好在这时,贡院里一声炮响,官差已经开始分地域点名,贡院的三个大门一同敞开,准备放士子们入场了!
广东下辖十个州,每州的士子排成一队,在差役们的引领下恢复了秩序,开始等待门口的差役喊出自己的名字。先被点到的是韩景春,一想到这次入场或许可以圆了他这数十年的梦想,他顿时有了精神,重重咳了一声,挺直身子,应道:“有!”然后提着考篮大步往门前走去。
随即点到的,就是张皓文。张皓文费力的背上考篮走向贡院门口,考篮里却一直在叮哐作响,让他十分头疼——乡试不比先前的三场“童子试”,不仅要考三天,而且每一天的考试强度都非常大,最重要的首场就要做七篇八股文,再有才气的考生也不可能半天就交卷,所以,考生们都要自带锅碗瓢勺,在贡院里解决自己的午饭,所以,考生们都要自备锅灶,来对付中午甚至是晚上两顿饭。
张皓文的考篮李,不仅有锅,还有下人准备的饼子,他计划尽量不要生火,随便啃几块饼子对付对付。估计写了半天文章,脑袋都是晕的,谁还在乎吃到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呢?只要能吃饱就成了。
为了保护参加乡试的士子们的安全,广东衙门调来了大量的兵士,这些人可不会因为张皓文年纪小就给他留什么情面,三下两下就把他全身上下扒了个干净,考篮里所有的东西也被翻过一遍,饼子都被掰碎了,这样一折腾,方才汗津津的衣服倒是凉了下来,不过一穿到身上还是难受的很,况且一身的汗忽然着了风,三扇大门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喷嚏的声音。
跨入贡院,一道大门横在眼前,正是所谓的“龙门”,一进去两边楹联出自当朝首辅杨士奇之手,写的是:
号列东西,两道文光齐射斗。
帘分内外,一毫关节不通风。
张皓文还没来得及仔细瞻仰杨老先生的手书,马上就被赶进了他要待上整整三天的“号舍”,实地一瞧,张皓文完全看不出什么“两道文光齐射斗”的昂扬潇洒,只能感受着“一毫关节不通风”的闷热潮湿。广州虽然比起琼州来说富饶不少,但仍然地处大明南端,科举又兴了不过几代,中间断断续续,贡院的设施还是相当落后的。地上连砖石都没有铺,全是泥土,窄窄一条巷子被考生们踩来踩去,已经变的泥泞不堪。
张皓文被领到自己的号舍坐下之后,耳边还不断响起成团的蚊子嗡嗡的叫声。他赶紧从空间取出灵水洒在四周,又将那几块破板子擦扫干净,等待着考题送到跟前。
乡试首场,三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各做一篇八股,在张皓文看来,这考的不单单是学问,也是考生们的体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