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寒冰之蚀，击魂之剑
里德与沃克尔，双方的超凡之力俱臻至巅峰，在对峙间，形
成巧妙的平衡。反映在环境中，则是所有人在一刹那间，都感觉
呼吸困难，手足僵硬，不自觉地向后退开，在狭窄的內堡中，让
出一片空地。
就连扒在塌陷的废墟中，观察着战斗的安德伦与美狄也不例
外。
“诺米·沃克尔，北地领，北方骑士团。”
虽然俱为高等骑士，但身为帝国十大骑士之一的扎克·里德
明显身份更高一筹，于是沃克尔按照决斗礼仪，首先出言，以示
尊重与谦逊。
“扎克·里德，西涛领，海之魂骑士团。”
而里德亦毫不废话，干净利落地报上身份。
目标明确的双方，都默契地把骑士之仪简化，略去了整甲佩
盔，择选侍从等步骤，凶暴浪潮与沃克尔的黄铜色长剑遥遥相对
。
决斗从现在开始。
但双方都没有动弹，也没有言语，只是两目相望，压抑的气
氛越发浓重。
观战的安德伦深吸一口气，只觉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从沃
克尔的方向袭来，这似曾相识的超凡之力，让他想起高尔的“冰
川之融”，只是来自沃克尔的超凡之力似乎更加决绝、锋利与阴
森，布满侵彻之感。
而里德的方向上，“苍穹之怒”那撕裂天地的暴乱感，毫无
意外地出现。
双方的剑都缓缓举起。
超凡之力有加速伤口痊愈的效果，安德伦与杰罗尔德决斗而
领悟狱河之罪后，原本满身的流血伤痕收口结疤就是明证——尽
管他不知道，一般的超凡之力绝对没有如此神奇的回复功效。
至少现在看来，里德被高尔所伤的右手手腕，已经运转自如
，战斗无碍。
十几个呼吸过去了，剑座骑士与惊涛骑士的对峙仍在继续。
安德伦心头冒出一丝疑惑：与高尔的决斗中，里德毫不拖沓
，开始便先手抢攻，但为何这一次，里德对阵沃克尔时，却等待
对峙了这么久？
“奇怪，里德与人对决，可从不这么拖泥带水，”身边的美
狄扒上旁边的碎石，也学着安德伦的样子，露出一个头颅细细观
看，此时的她却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了？”
但下一瞬，却是“击魂剑”沃克尔率先进招！
这一剑极其古怪，只见黄铜色长剑在沃克尔的手中，瞬间刺
向里德的喉头，却出奇地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奶酪划过平滑的桌
面，迅捷而悄无声息。
里德神色一动，凶暴浪潮也在右手中暴起发难，与沃克尔的
无声无息不同，他的大剑声势惊人，苍穹之怒在空中卷动爆音，
迎着沃克尔封喉的一剑而去，比后者更快、更强！
“轰！”
战斗发生在瞬间，安德伦心下一紧，生怕漏掉一个细节，但
一股狱河之罪的力量，无人召唤却自动自觉地涌上他的双目，让
他看得更加清楚。
果然是独一无二的狱河之罪——安德伦注意到身边眯着眼睛
，身形使劲前探，想要看清战局的美狄，瞬间意识到他的超凡之
力是多么地神奇。
但里德声势惊人的大剑还不止如此，安德伦看见他的手腕在
进招时偏转，在力量间战展现出灵活的速度，指向沃克尔脖颈、
心口、腹部间的三处要害——这是一记连招，依照对手做出的反
应，而展开最适合的连贯进攻。里德在先手上，已经凭借速度与
力量的绝对优势，力压沃克尔的单调进攻，
看见里德的剑势还是如此犀利而自如，安德伦皱起了眉头。
在场面上，里德的大剑角度刁钻而气势夺人，对比之下，沃
克尔骑士的黄铜色长剑显得无力而软弱，这让周围不多的北地战
士紧张万分。
“不！”有个浑身浴血的本地守卫兵，甚至出声惊呼。
而反观西涛人，则面不改色地看着战场，仿佛这一切顺理成
章，仿佛他们已经习惯。
但下一刻，只见沃克尔神色一厉，右手的长剑一抖，剑尖抽
搐般地一动，划出残影，准确而到位地——击中了里德的剑柄！
“叮！”清脆而明亮的金属撞击声，不出意外地响起。
但听到这声撞击的安德伦与美狄，却齐齐一颤，默契般地互
望一眼。
安德伦的眼神是若有所思，而美狄的眼神则是疑惑惊诧。
在沃克尔剑尖点上里德剑柄的时候，所有领悟了超凡之力，
踏入“力之门”的人，都能感觉到，在那一刻，沃克尔的超凡之
力突发释放出无尽的深寒，在冰冷到极点后，却又消逝无踪。
所以美狄才觉得疑惑，而安德伦却想起了高尔的超凡之力—
—冰川之融，似乎也有着同样的冰寒属性，能在瞬间封挡敌人的
攻势，难道沃克尔骑士的超凡之力，也是冰川之融？
答案很快就有了。
“嗯？”里德也发出了惊异的疑问，只见他原本连贯，准备
直击沃克尔胸腹要害的剑招，居然没有使下去，而外形可怖的凶
暴浪潮，则平平地垂下，放弃了这一次进攻。
反观沃克尔，则毫不犹豫地，趁着里德大剑垂落的这一瞬，
果断出剑直刺，向着里德的双眼而去！
里德闪躲不及，咬牙扭头规避。
“噌！”这一次，沃克尔的剑终于发出了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在直刺间，堪堪擦过里德偏转的头颅，在后者的鬓间，带落一
丝灰发！
观战的人，无论时北地人还是西涛人，都在心底冒出疑惑，
在惊疑不定间面面相觑：里德为什么放下了大剑，放弃了进攻的
机会？
美狄微微张开嘴，也疑惑地道：“里德为什么不进攻？难道
他不想战斗？”
只有安德伦最先反应过来，他死死盯着里德的剑，依托灵敏
的感官，觉察里德那苍穹之怒的暴乱气息，在那滞涩而生硬的超
凡之力流动中，得出自己的结论。
“他不是不想，”安德伦缓缓地道，斟酌着场中超凡之力的
变化，说出了真相：“是不能。”
说话间，里德沉沉低吼，他猛然爆发起超凡之力，抬起手中
的大剑，准备怒而横斩，却又被沃克尔施展出无声的一剑，再次
点中剑柄。
“铛！”这一次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安德伦清楚地看到，在沃克尔的剑击中里德剑柄的刹那间，
里德原本一往无前的势头，就像暮色酒装在了漏底的酒杯里一般
，迅速地溃泄消逝！
安德伦目光一闪：他已经可以确定，沃克尔的超凡之力，也
有着高尔那样，冰封敌人攻势的特性与力量，甚至二者的超凡之
力同出一源。
“刷！”沃克尔的长剑，在里德的胸铠前擦出火花！
要不是里德见机不对，迅速地急退规避，说不定，他就要从
胸部被一斩两段了——通过速度与力量的增幅，让兵刃斩破钢铁
铸就的铠甲，这是大部分的超凡之力都能做到的事情。
这次，轮到西涛人齐声惊呼了。
他们的首领被人步步逼退，落在下风。
安德伦记得，在决斗中的高尔曾经说过，里德的大剑虽然有
着兼顾速度与力量的可怕，但依旧有着破绽——里德每次出剑时
，为了与力量匹配的速度，而利用手腕对剑柄的偏转，作出瞬间
的加速，这就使得他的剑柄，成为不平衡的一点！
而现在，沃克尔便神色冷峻，而长剑迅捷地击中了里德的剑
柄——看来，他对里德剑势的判断，与高尔完全一致，也不知道
，是不是有人提前告诉他这一点。
但是现在，面对里德，沃克尔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这是不争
的事实——到现在为止，里德居然一剑都不能攻出！
“北地人，有两下子。”美狄在安德伦的身边，默默说道，
眼中闪烁出兴奋。
而场中，刚刚狼狈避开杀着的里德，则凝重地看着神色自若
的沃克尔，问道：“这奇特的超凡之力，难道就是——”
“寒冰之蚀。”剑座骑士干脆地解答了他的疑惑，长剑回收
，准备下一波攻势。
沃克尔的话音刚刚落下，安德伦便听到身边的美狄，轻轻地
“啊”了一声，似乎惊讶万分。
寒冰之蚀？——安德伦看着美狄的反应，不动声色地在心中
疑惑着：这是什么样的超凡之力？
尽管高尔对他要求严厉，但在超凡之力上，却从来不教给他
一字一句，这使得安德伦对超凡之力的了解极度匮乏，超凡之力
的历史、种类、特性，著名骑士的超凡之力等等，他都一无所知
。
这让自知的安德伦皱起了眉头，下定了恶补超凡之力历史的
决心。
只见里德的双目中爆发精光，他抬起头颅，塌陷的鼻梁对着
对手，语含兴奋：“寒冰之蚀？就是传说中，传承自上届第三骑
士——休斯特尔的强大力量？有情报说，休斯特尔的两位侍从都
成为了剑座骑士，并称为‘寒冰双子’，你就是其中之一？”
“阁下谬赞了，”沃克尔神色泰然，他气度不凡地一抖长剑
，胸前铂金色铠甲上的滴血利爪图案狰狞万分，“鄙人的力量，
尚且不足老师的十分之一，谈不上所谓‘传承’。”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在我出剑之前，就封死我的所有后
招，尤其不简单的是，你还能在出剑的刹那，就准确地找到我的
剑势节点——当初，林克骑士可也是在十几个回合之后，才注意
到我的剑柄的呢。”里德翘起嘴角，嘴边的伤疤再次涌动起来。
听见高尔的名字，安德伦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望向里德
的眼神，也多了憎恨和狠毒。
你怎么，怎么还敢提起他的名字？
“说来惭愧，阁下的剑势节点在于剑柄——这也是林克骑士
手下的斥候回报给我的，”听见里德这么说的沃克尔，神色一黯
，微微点头，手中的剑却毫不放松，警惕地指向里德拄在地上的
凶暴浪潮，“阁下的威名过于强盛，鄙人不得不利用一切可能的
优势，在开战甫始，就用尽全力。”
里德却丝毫不以为忤，他赞许地点点头道：“战斗本来就是
一寸一分，争取优势的过程，而胜负也不过是这种过程的结局而
已，这一点上，你做得很完美。再者，就算知道了我的剑势节点
，一般人也无法利用——没有对剑势的深刻钻研，寻常对手根本
连击中我剑柄的机会都没有。”
“对‘点’的领悟——这是鄙人的‘技之道’，”沃克尔点
点头，“把战斗拆分成无数的‘点’，而阁下的剑势节点，也在
其中。”
里德体悟着这句话，瞳孔一缩：“‘点’？原来这就是你外
号的来由，‘击魂剑’果然名不虚传，每一剑都击中最关键的点
，确实是，敲击灵魂般的颤栗节奏，击魂之剑啊。”
听到里德的这句话，安德伦豁然开朗，犹如振聋发聩。
他心下了然，在瞬间明白了战局：高尔的技之道，是感悟流
动不息的“势”，而沃克尔的技之道，则是抓住静止平衡的“点
”。
两者截然不同，却息息相关，而异曲同工，就像是湖面的浮
冰，上下两侧，一侧面对流动的湖水，一侧面对静止的空气。
高尔是在流畅的战斗中，于防守时格住里德的剑柄，接下对
方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在运动中攫取优势，展开自己的反击，在
对手的“动”之中完成战斗；而沃克尔的每一剑，则是直接击中
里德的剑柄，封死对方防御或反击的态势，把对方的防御降到零
，才从容地进攻破敌。在对手的“静”之下展开战斗。
这一动一静，二者并无孰优孰劣之分，胜负之数，全然看他
们所面对的对手！
但想通了这一点的安德伦，非但没有对沃克尔的信心，反而
越发凝重。
换做是以前的尤斯，面对瞬息万变的决斗，绝对是一头雾水
，只看结果，不懂过程，但此时的安德伦，早已不是以往那个天
真而浅薄的尤斯了。
高尔对罗特加，高尔对里德，再加上这一次，安德伦总计已
经经历过了三场骑士决斗，而且每一场都是有着高等骑士参与的
高水平决斗，他的眼力也逐渐在其中锻炼出来。
这对他的实力成长，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并不是每一
位侍从，都能有机会目睹如此多次的高等骑士决斗的，观摩战场
的经历，大多数都要在成为骑士后才能于战斗中获得，而那也大
多是普通骑士的决斗，遑论高等骑士的层次。
比如现在，安德伦就敏锐地看出，虽然在表面上，沃克尔展
开诡异而神奇的“寒冰之蚀”，以其特性处处封死里德的剑势，
拆落第八骑士连贯的剑招，使对方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守，遑论
反击，看似占尽上风。
如果两者继续下去，局面也只是平分秋色，沃克尔完美防御
而无力进攻，里德攻势不力而束手无策。
可是，目睹过里德实力的安德伦明白，第八骑士真正的可怕
之处，在于他的双手剑连斩，即以“苍穹之怒”所击出的招式—
—“雨暴风狂”，才真正可怕，几乎无可抵挡，便是一向以稳重
冷静著称的高尔，也只能在必死的绝对劣势下寻觅战机。
而神奇的“寒冰之蚀”，颤栗的“击魂之剑”，究竟能否封
挡里德的力量与速度？即便是绝对深寒，也无法在瞬间，冰冻铺
天盖地的狂风暴雨吧。
想到这里，再看看里德虽然落入下风，却依旧言语自若的表
情，安德伦有种奇特的预感，恐怕，沃克尔也不是里德的对手。
这也好——安德伦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胜负将分的一刻，就
是自己出场的时候。
复仇，近在眼前！
思虑间，里德身形再动，凶暴浪潮又一次席卷而来！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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