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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以前：
路边有一个很冷清的酒吧，叫聊斋酒吧，这个名字一直不变，那时蒲留仙的名字是蒲剑臣。
晚上十点，这间酒吧里只有老板娘一个人。这里不是玩乐场所，是孤独人的避风港。老板娘拿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三个少年的合影。给照片一个特写：站在中间的女孩是老板娘，笑得很灿烂。她一手揽着一个男孩，左边的是王子真，她的青梅竹马；右边的那个男孩由于正好在反光的地方看不清楚。
“叮叮叮……”酒吧门上的风铃传来悦耳的声音，这意味着又有一个可怜的孤独人来到这里。
他一进屋，老板娘的目光立刻看向了他。他顶着一顶红色的礼帽，一身红色风衣，他的左手不断地往下滴血，从手肘到手腕的衣袖全被鲜血染湿，好在因为风衣是红色的，不是很明显，只是衣袖紧紧地贴在他的胳膊上。
老板娘望着他扬起的脸，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她用不敢相信的口气问道：“蒲剑臣？是你吗？”
“当然是，美女。”蒲剑臣坐到吧台钱，张开双手，说道：“我活着回来了，杀光了一火车的怪物，活着回来了。要给我一个拥抱吗？”
老板娘看了看蒲剑臣身上的血迹，皱起眉头说道：“不用了。你……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吗？”她从吧台上拿起一瓶烈酒，滑到蒲剑臣面前：“请你的。”
蒲剑臣拿起酒瓶，用嘴拔掉木质的瓶塞，喝了一大口，把酒瓶放在吧台上说道：“算是吧，那辆列车开往地狱，在晚下来一分钟，我就被拉到地狱里了。”说完，他脱掉外面的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只是衬衫左变得袖子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挽起左臂的袖子看看，伤口很深，血液已经凝块了。
老板娘看了一眼伤口，轻挑眉毛说道：“真是幸运，再用力一点就看到动脉了。又是在驱魔的时候留下的吧。”
“是啊，开始吧。”蒲剑臣稳了稳心神，毅然拿起酒瓶地往自己左臂的伤口上倒了大半瓶，酒水冲掉血迹，渗入伤口，“啊——真他妈的——”
老板娘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弯下腰，把自己引以为豪的事业线展现在蒲剑臣面前，魅惑地笑着说道：“这就算消毒了吗？”
蒲剑臣喝了一口酒：“有针吗？帮我把伤口缝起来。”
老板娘蹲下，在吧台底下一边翻箱倒柜地找急救包一边问蒲剑臣：“我记得我有个急救包来着，但是不知道放哪了，要不你去医院？”
蒲剑臣：“还记得前两天我杀死的那只狼人吗？警察怀疑到我了，正在调查我，这种刀伤不能去医院。你好好找一下。”
“哈！这可真是绝了！”老板娘忽然喊道。
蒲剑臣：“怎么了？”
老板娘：“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蒲剑臣：“好消息。”
老板娘：“我找到了。”
蒲剑臣：“坏消息。”
老板娘：“里面没有麻醉药，你得不打麻药生缝了。”
蒲剑臣一口喝光酒瓶里剩下的酒，说道：“再给我拿一瓶，记账。你会缝伤口的吧。”
老板娘轻笑：“我做过十字绣。”
缝伤口的针不是常见的那种绣花针，缝伤口的针是弯的，弯成一个半圆，缝针时用镊子夹着针缝伤口。老板娘穿针引线，用镊子夹住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蒲剑臣一眼，蒲剑臣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老板娘用针头轻轻刺了一下伤口边上的好肉，问道：“疼吗？”
蒲剑臣喝了一口酒，说道：“这不是废话吗？”
蒲剑臣看着老板娘慢慢地把针全部刺入自己的肉里，可以感到针传入肉里带来的一丝凉意，但是很快就刺痛淹没了。这和打仗时被刀子刺伤不一样，刀子一下就次进来，只能感到一凉，根本感觉不到疼，因为这个时候注意力全在打仗上。疼，也是打完了之后才能感觉的到。现在不一样，针为了缝好伤口，只能慢慢地把针刺入并抽出。一下就完事，还可以，这么慢慢刺，才是最受不了的。蒲剑臣咬着牙，攥紧的了拳头，脑门上渗出汗水，一声也不吭。
由于针是弯的，不能直着用力去缝，老板娘要用镊子把伤口挑起来，让它合上，然后继续用力，让针尖从伤口那边的肉里穿出来。
“疼就喊两声。”老板娘看着蒲剑臣说道。
蒲剑臣深吸了一口气，老板娘继续说道：“像个娘们一样喊两声，我也试过不打麻药缝针，我一声没喊。”
蒲剑臣闲着的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熟练地单手弹出一根叼在嘴里：“帮我点一下。”
老板娘莞尔一笑，从事业线里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打着火递到蒲剑臣面前，说道：“来吧。”
蒲剑臣盯着老板娘的事业线。“哇哦，我应该一开始就抽烟。你那里是百宝箱吗？哈哈哈……啊！”蒲剑臣说着说着喊了起来。因为老板娘用镊子夹住针尖，把针狠狠地往下压，然后合上打火机扔在桌上，对着蒲剑臣坏坏地笑道：“哇哦，我有没有听错，你真的像个娘们一样叫起来了。”
蒲剑臣：“你……”
老板娘拿起酒瓶咚咚咚地喝了三大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这间酒吧吗？”
蒲剑臣：“为什么？”
老板娘嘲讽道：“为了在有‘姑娘’受伤时帮助她们。”
蒲剑臣：“呵呵……”
老板娘用镊子夹住针尖，一口气从肉里抽出来，让线把伤口两端连接起来。“你今天很反常啊，平常你早就骂街了。对了，这两天你看到王士真了吗？”
蒲剑臣脸色一变，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半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火车上一起驱魔，那个车上除了我们俩一整车都是他妈的吸血鬼，我就是那时受的伤。”
老板娘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盯着蒲剑臣：“你们下来之后，他……是不是又去泡妞了……”
蒲剑臣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香烟：“你和他什么关系，是恋人还是朋友？”
老板娘：“朋友。”
蒲剑臣微笑着说道：“对，下来之后他就去泡妞了。”
老板娘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是恋人。”
蒲剑臣深吸了一口烟，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把帽子摘下来，放到桌上，顿了一下，看着老板娘说道：“他没能下来，冷静一下，你的手哆嗦了，我还需要你帮我缝伤口。”
老板娘捂着嘴，泪流满面：“你来这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蒲剑臣：“刚找到机会说。”
老板娘：“他是被吸血鬼杀死的吗？”
蒲剑臣冷冷地说道：“我从车头往车尾杀，他从车尾往车头杀，在火车的中间，我们相遇了。我想很帅气的跟他说点什么，但是他先开口了。”
老板娘：“他说什么？”
蒲剑臣：“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我身边，挽起袖子给我看了一下他被吸血鬼咬伤的胳膊。他当时还没变成吸血鬼，还能再撑个几分钟。我知道，他是天主教徒，不能自杀，自杀的话，上不了天堂。”
老板娘：“他的意思是要你动手吗？”
蒲剑臣：“我的手枪里恰好还剩一颗子弹。”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针和镊子，抓住蒲剑臣的衣领：“告诉我，你没动手！”
“叮！”蒲剑臣从裤子口带里拿出一个子弹壳，扔在桌子，发出悦耳的声音，就像风铃的声音，但只有一声。老板娘能听到的声音是“叮”的一声，而王子真听到的是——“啪！”的一声。
老板娘松开蒲剑臣，倒退了几大步，靠在墙上，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蒲剑臣微笑着，自己把接下来的几针缝完，喝光酒瓶里的酒，最后披上风衣，一句话不说，径直离开。
……
这段记忆蒲留仙已经忘记了，因为lilith的缘故，才重新想起。
蒲留仙：“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帮王子真报仇，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地狱的女魔鬼，换取lilith的力量，然后……你或者你的主人用诅咒的方式让我患上肺癌晚期，死在除夕夜。”
lilith：“但是很可惜，你和死神做了交易，跨过生与死，又杀回来了。”
蒲留仙：“听着，我杀王子真是因为他马上就会变成吸血鬼，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要让他像一个‘人’一样死去。”
lilith：“作为你最好朋友的遗孀，我变成了邪恶的女巫，你是不是也像一个‘人’一样死去？在那列运送吸血鬼的列车上杀死了王子真，在死神的扑克号上再杀死我？！”
蒲留仙陷入沉默，雪已经停下，但是风还是在刮，像是在缓解这份沉默。
车厢顶上，lilith跪在积满白雪的车顶，鲜血从她的身体流出，染红白雪，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呼吸着她最后能呼吸的空气。
“我……感觉好冷……”
蒲留仙脱下死神的黑袍，很绅士地披在lilith身上，说道：“穿上吧，我已经杀了王子真，不能再杀你了。”
lilith：“这是死神的黑袍，穿上可以得到永恒的生命，脱下来就只剩下十三天的生命。不！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宽恕你！”
蒲留仙：“我没那么绅士，我更喜欢我的红色风衣，穿上黑袍，我不习惯……”
死神看了一眼蒲留仙：“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拿生命耍了一次帅，你知道吗？”
蒲留仙：“效果很好，不是吗？”
死神：“后果很严重，不仅仅是你死掉而已。”
蒲留仙重新点燃一只香烟，跳下列车，用脚踢开积雪，捡起自己的礼帽。大踏步向前走去，他的背有一些驼，他的脚步有一些踉跄，但还是笔直地向前走着。尽管夜很黑，尽管雪很大，他的背影却始终不肯轻易地消失。
死神掏出一盒烟，像蒲留仙一样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自嘲着：“我发明了香烟，用肺癌夺取人的生命，我自己却不会抽。”
lilith脱下黑袍扔给死神：“还给你，这是蒲留仙的东西，他的东西我一件都不要！”
死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着两个人放弃永恒的生命。我再说一遍，穿上它你就能永远不死，脱下它就只剩下十三天的生命，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死神说重复一遍，这几个字说的特别重。
lilith：“我宁愿死，也不要蒲留仙的东西。”
死神：“或者你打算和她一起死也说不定。”
lilith：“闭嘴。”
死神收起黑袍：“十三天之后，我会把你们的灵魂和肉体一起带上扑克号，一起前往地狱。”
lilith：“你的意思是……”
死神：“你们如果杀下来，就不用下地狱了。”
lilith：“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感兴趣。”
死神眨了一下眼：“我只是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
lilith：“游戏？”
死神：“你们从扑克号上下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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