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费彻双手撑着膝盖,抬起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对她招了招手,笑得慈眉善目。
也许就是这一回眼,嫣然突然醒悟一般,按住刹车,踩住地面,急停下来,兴奋叫道:“费老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费彻过去替她停好脚踏车,示意两人去看台坐着休息一会儿,眼神里透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但还是选择让嫣然自己说出来:“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怎么演出桑桑了!”
“刚刚我没表现出桑桑对养父母应有的信任和依赖。”这两样东西正是刚刚费老师教她学车时她所体验出的,也许这就是费老师带她过来的用意吧。
费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你很有天赋。比我刚开始入行时有天赋得多。”他是在说她今天的表演。
他夸得真心实意,嫣然却自愧地低下头,受不起这份赞誉,原先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去,“刚刚是我没演好,辜负了蒋导和片场那些辛苦的工作人员。”
当时她拼命想要入戏,可她真的……
想象不出家庭和睦的孩子面对父母时应该是怎么样的反应。
尽管她那么努力,可她揣摩不了一样自己完全没得到的东西。
被父母爱的感觉。
应嫣然忍不住再次失神,喃喃:“而且,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桑桑存在过吗?她很可怜,可她好幸运,养父母和亲生父母都那么爱她。”
短暂的沉默后,费彻选择告诉她:“桑桑是真的。”
《血月亮》是一个在现实生活里发生过的故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桑桑被拐走后又被找回来。但,故事终究是故事,来源于现实,又异于现实。
“剧本是假的。桑桑没有遇到过那样好的父母,桑桑的养父母很糟糕,糟糕透顶。可太过现实的剧本,不受欢迎,所以编剧改了剧情。”
“然然,现实中温谨礼的孩子在被人|贩子拐后,那个孩子甚至变成了另一个恶魔。”他说得轻描淡写,似是无意将一桩往事提起,又轻轻放下。
却勾起了应嫣然的好奇心:“我……可以知道原来的故事吗?”
两人坐在体育台上,费彻转过头。他今年四十五岁,早已不年轻了,笑起来时眼角有遮掩不住的细纹,无声叙说那些从他身上逝去的时光,可他笑得温柔而慈悲,这也是岁月带给他的力量。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_
第五卷第五章
那是一桩发生在好几十年前的旧事, 久远到早已被残忍又温柔的时间掩埋, 除了当时关注过新闻的人们, 就只剩泛黄的旧报纸还有记载。
而对于旧事里面的人,故事的帷幕早已拉开。
真正的桑桑,不是女孩,也不是三岁那年趁家人不注意走丢的。
桑桑家雇了个农村来的保姆,二十来岁, 手脚勤快,温家人看她朴实, 又听说她家里环境不大好, 有好几个孩子养活, 这才留下她。
温家待保姆不薄, 吃穿用度都没少她一份,温夫人更拿她当自家姊妹, 让桑桑叫她“小姨”。
谁知道竟为温家埋下了祸患。
温家对保姆越好, 保姆心里越不平衡。
她嫉妒温家家境优越, 对人才能这么有礼貌;也嫉妒温夫人头胎就生了男孩, 而自己连生三个“赔钱货”;更嫉妒桑桑能生在温家,吃穿不愁,父母恩爱,她的孩子待在家里挨打挨骂, 喝口米粥。
凭什么啊?!
凭什么社会这么不公平?
她和孩子受尽各种苦难,温家却可以一副浑然不知世间疾苦的幸福模样?
那时桑桑已五岁半,在温父温母教导下他自幼乖巧听话, 人也比一般孩子要聪明一些,三四岁就能记事,因而总被邻里夸奖。加上形似温母,虽是个男孩,可五官漂亮精致,怎么看都招人喜欢。
可以轻易想象,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孩子以后该有多么美好的人生。
然后。
在一天早上,温夫人去参加国内的教师讲课大赛,温先生飞到国外进行为期一周的演奏会,保姆借着回家探亲的说辞绕过小区里的熟人,把桑桑带到了偏远山区卖给了别人。
那个年头,大部分的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农村里尤其如此,谁家没有个儿子死后都无颜见老祖宗,可有人兴许两世缺德,越想生越生不出,于是便打上了别人家儿子的主意。
桑桑被转手倒卖了三五次。
卖得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偏。
他年纪小,最初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一问自己真正的爸爸妈妈在哪,就会饿肚子,遇到脾气恶劣的,还会遭打。
有一次他又饿又痛,发起高烧,迷糊中听到人|贩不在意地商讨,倘若他死了,不知道小孩的器官能不能卖出价钱。
他不怕饿不怕痛,可还是怕死,死了,就再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