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间,除了师父,大抵没有别人会往甘桂丸内加桂花了,可如果师父来到陈国,乃至身处宫中,为何不肯现身相见?无论我派鸽鸽传了多少书信,都宛若石沉大海般,别恋,看上沈太医了?”
我咳嗽了一声,笑而不语。
琅华也咳嗽了一声,恨恨道,“谁再八卦本王跟良相的私事,本王就拔谁的舌根子!”
顾良辰,陈国丞相,时人称之良相,宫中谁人不知,良相辛劳,白日忙碌国政之事,下了朝还要侍候王爷,委实一代贤相啊!断袖这档事,有什么好害羞,本道姑就不介意,但本道姑今日进宫,重点不为八卦,于是本道姑将话题又转了回来,终于得知,“自从沈太医入宫之后,圣上的病情一下转好了,今儿个圣上高兴,正在桃花园里设棋相邀沈太医。”
说实在的,我其实并不认为这个沈太医会是师父,私心也不相信师父会在宫里,说不定一切都只是场误会,但琅华硬说去看下也无妨。
没想到,当真看对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这世间,大抵也只有我师父沈夙道长配得上“谪仙下凡”这四个字。
朝霞千里,染红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清风吹过,那太医白衣胜雪,发丝都被染上了层层光华,但见他嘴角勾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食指与中指夹起黑棋,犹豫半晌,还是将棋子放入了棋盒之中。
“圣上棋艺高明,沈某认输。”
那模样,那声音……不是我那神棍师父,还能是谁?不知道人生是不是都是如此?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费尽心机想到找到谁,永远都找不到,可你若放弃了,他下一刻便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一个愿嫁给你儿子,做师父的,自不会那般狭隘,为了那些恩恩怨怨毁了她的幸福,当然也不会让她孤孤单单出嫁?”
我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喊道,“师父!”
一旁的侍卫军很是犹豫,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最终二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陈国圣上终是甩袖离去,临走前,他指着棋局,对二哥道,“如若有一日当真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愿你一如弈棋般杀伐果断,不然,当真是天要亡我陈国!”
天要亡陈?
这真是可笑!
陈国为了所谓的“溯魂”,灭我凤族一族。便是师父当真要复仇,又有何错?何况师父从未叫我复仇过。无忧谷里的三年,委实是我人生逍遥自在的三年。我有些气不过,明明我和师父都不计较往事了,他却还不放过我们,这算什么?
这股无名火,连带着也发到了二哥身上。
陈国圣上走后,我拉着师父便要走,师父拍了拍我的手,叹息道,“让你出来江湖历练一段时间,委实还没长脑子,你既已决定放下那些恩恩怨怨,至于还甩脸色给人家看,闹得夫妻不和吗?”
我扁了扁嘴,看了看一脸无辜的二哥,乖乖道,“徒儿知错。”
倒是二哥,一把将我拉跪了下来,义正言辞道,“谢沈夙道长成全。”
师父皮笑肉不笑,“我虽成全,但不代表接受了你,我虽让徒儿别甩脸色给你看,但不代表我不会甩脸色给你看,虽然你什么都看不见。因果业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跟徒儿委实好久没见了,你这臭小子,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刚才那局棋,本道士还记仇呢!”
一旁的琅华趁机凑上来打圆场,“原是沈夙道长啊,久仰久仰!”
“嗯,良相据说找你许久了,你们也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去,别烦着我和徒儿叙旧!”
末了,师父又语重心长道,“不知在哪本小言里看过这么一句话,既然要断袖,就要断得彻底,就要断得无懈可击。当上面那个,还不如找个姑娘相亲相爱。唯有当下面那个,才能享尽断袖余桃之乐。琅华啊,你也别害臊,尽管去吧!”
琅华目眦欲裂,“……老子特么的比窦娥还冤啊!”
夜祁言,“……”
我,“……”
语不惊人死不休,委实才是师父本色啊!
琅华哭晕在桃花林里,二哥则在一旁无视他哭,我拉着师父,来到桃花林深处,师父开口便道,“为师在宫里等了你许久,你今日才找过来,真是榆木脑袋!浪费为师父的甘桂丸!”
我哼道,“徒儿可是让鸽鸽传了好多次信给你呢!怕是师父有意躲着徒儿,见什么故人也说不定。”
师父叹息,“徒儿怎么就忘了,鸽鸽是只笨鸟,只记得回谷的路,为师又不在谷里,怎会收到信?”
我,“……”
师父摸了摸我的发丝,“为师知道你找到了那女子。”
提起师父让我找的女子,我登时来了精神,“徒儿确实已找到,且亲眼验证了,只不过,师父曾说,那女子年约十六七岁,可阿鸢找到的,似乎三四十岁了呢。”
师父哦了一声,“我有说年约十六七岁?大抵为师老了,一时口误,确实是三四十岁呢。”
我,“……”
败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师父,本道姑深深有种师父虐我千万遍,我待师父如初恋的感觉,饶了一大圈,谁知是他一句口误,我无奈道,“眼下找到了,然后呢?徒儿委实不知,师父为何要找那女子呢?”
师父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对,是犹豫,他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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