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挑开,只见两个丫头扶了脸色苍白的梅婉玉出来。
小七耸耸眉,心说这苦情戏唱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芳如瞧一眼小七的神色,上前对梅婉玉两个丫头道,“你们虽是梅家带来的人,可也在府里待了不少日子,大冷天把个穿睡袍的人架出来,当是在唱梨山冤呐,还不快扶进去。”
一旁的赵厢绮主仆听到“梨山冤”时,差点没笑出声,心说骂的好,让你们装,大雪天没事往后园子钻,不砸你砸谁!
进了东屋后,小七问请没请大夫,请了哪位大夫,听说大夫的名字后,又指示芳如派人去寻唐太医来,还说那是给黑氏看过病的,跟李家关系好,医术也好,定会尽心医治。
安排完也没多坐,只在东西屋来回转了一圈,并让人把林妈妈叫来,给了她块对牌,指名去库里取几样摆件来——二人屋里的摆设过于简单,年后有亲戚来串门,实在不成体统。
赵厢绮她可以理解,娘家刚遭横祸,自己带来的东西偷偷摸摸压出去几样也算情有可原,梅婉玉就有些过了,屋里布置的跟庵堂似的,偏她又不是那种真正勤俭的性子,真正勤俭的人会舍得每月花二两银子打点前院的下人?
先是让林妈妈给赵厢绮屋里放了一对半人高的彩釉牡丹花瓶,又寻了一卷丁香串珠帘来,换下了原先的夕阳纱挂帘。屋里立时显得素净端庄不少,也合了赵厢绮那花团锦簇的爱好。这赵厢绮为了不让人察觉屋里少了东西,也算是煞费苦心,竟不知从哪儿寻了块夕阳纱来,好好的闺房硬生生被扮出了烟花风,想见那赵家的确是没人了,这才选了她进来,各方面都没法跟对门的梅婉玉比,至少人家的庵堂是间飘着书香的庵堂。
梅婉玉的房间,小七也没有大肆改头换面,只让人用蓝纱换下原先那条白纱帐,此外又让人搬来一块水墨竹梅图的纱屏,倒也没有破坏她的那份“素净”。
“新年前后,家里客人多,没得让人以为咱们府里连个门面都不会装,喜不喜欢的,都先这么摆着吧,等过了十五,库房那边自会有人过来收东西。”小七最后又看了看坐在榻子上的梅婉玉,“将军明日要陪晋王殿下南下视察水军,怕是没空过来看你了,刚在前头遇上他,让我嘱咐你好生吃药,说是梅家太爷就快从秦川过来了,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再让他替后辈担心。”转头吩咐林妈妈,“等唐太医来了,需用什么药材,打发人去库里寻来,若是家里没有,就先往东府借。”
小七这话是当着兰草堂所有人的面说得,目的很明显——就是让他梅家找不到说词来为难她,作为正室,她对两个妾侍已经够照顾了——至少面子上没法挑她的理。
梅婉玉欲起身行礼道谢,小七摆手,“你身上不方便,这些虚礼就免了吧,今日来了几位羊城故旧,将军又做主应了五百套春秋军袍,我事多顾不上,本来还想让你们俩帮衬一下,你又出了这等事……”
“夫人,我来。”赵厢绮出声插话,“她腿不方便,我是没事的。”
屋内一时间视线交错。
小七好整以暇地望着赵厢绮,心道这位赵大小姐终于是上道了,都知道为她分忧解难了。
一旁的林妈妈偷眼瞧了瞧小七的脸色,笑道,“先前给羊城的那批冬装,赵娘子就做得不错,这回统共就五百套,还是春秋袍子,比冬装简单,夫人不妨再放给她试试看。”
“也好,回头你到我院里领对牌去。”小七起身。
赵厢绮高兴地领着兰草堂一众丫头婆子们相送,独留梅婉玉一人坐在正厅。
望着一堆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小七离去,梅婉玉暗暗握了握拳头,眉头一闪而逝的冷笑,心说拉拢个草包过去有什么可得意的?十个赵厢绮绑在一块又有何惧?她根本不在意那个蠢女人投靠谁,甚至连这个正室位子她都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他实在对这个吴月君太好,她也不会怎么样她!
正月初四,李楚离开京城随晋王南下视察。临走前交代小七,梅家老太爷来京城后,若对他们家指手画脚,一律听之任之,等他回来再处理。
不是李家惧怕梅家,主要是因为赵家突然出事,李宅又搬来京城,秦川许多内部事物一时间无法交托,梅家还算能用得上,只好暂由他们代理,所以短时间内,梅家的地位会有所上升。这都是大局决定的,不会因为个人喜好而改变。李楚怕妻子吃亏,选择暂时让她绕道而行。
小七也不傻,自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点头应下后,并交代他外出一定要小心行事,晋王是储君,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将来是要在他手下吃饭的,别性子上来不管不顾的。
小两口躲在内室嘀咕了半天,天快亮了,李楚才整装出发。
他离开的七八天后,梅家老太爷抵达京城,一行人在东府西南的空院子里下榻。
没收到大太太黑氏的指示,小七也就没过问,只是梅婉玉派了丫头来问她能否过去拜访,这种事她自然不会拦着。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时,黑氏在后园办了几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