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81逃亡军人
姜宇冲过去一把抱住穆筠,亲她、咬她……隔着衣服扶着xiong,摸着身体。
穆筠抱紧姜宇,头贴在他冰凉的xiong膛,哼吟一句:“小子,心里憋屈是不!我想让你高兴了。”
“有你我就高兴,要是没你活得啥劲儿……没你我还坚持的啥劲儿……忒熬人了……”一把扯开穆筠的警服的领带,敞开衣领,伸进手,托起脖子舔舐、啃咬、亲昵……
雨火热,越烧越旺,炽烈难捱。
穆筠的衣服被扯开了怀,雨水的脸,王昊还是那副牛气劲儿,姜宇就纳闷儿这帮人每回都找啥理由进来,哪地方都窜的进去,路大通天。
王昊扔给姜宇一根儿烟:“咋样?最近?”斜眯着眼睛点火。
姜宇垂眼皮吸烟:“你问我咋样?装好人呢!”
王昊眯眼吐烟:“cāo,我问你干嘛,你个大活人就在眼前,我不问也知道你还活着呢!”
姜宇啐口唾沫:“早他妈看出来了,一帮冷血肠子,拿别人命不当命。”
石伟道淡然一句:“怎么有怨言了?”
姜宇不耐烦一句:“这事啥时候算个完?”
“着急了!”石伟道淡淡一句。
“反正你不急,关号子里的又不是你。”姜宇怨懑,早想出去了,不单是因为在号子憋屈,也是因为跟华翔连带着某种感情,又不是冷血动物,人心都通着人事,姜宇本身就重情义,有正常的七情六欲,没练就到生死无情百感不侵的境界。
“这事干嘛摊我身上,你们天天贼眼瞄着,干嘛就踪上我了!”
石伟道静言冷语:“是因为华翔吗?”
姜宇不语,默默吸烟。
“华翔多次帮过你,前不久还因为救你被挂了驷马,挺惨,这人够义气,讲情分,把你当兄弟,你心软了,顶不住了!”
姜宇抬眼瞟石伟道,这家伙什么都揣摩的清透,明白还问。
“姜宇,干我们这行的,不念情分,只讲事实结果,有那么多念想就干不了这个,你要学会屏蔽私欲,不然就会觉得痛苦。”
姜宇很吸烟:“华翔信任我,我谋着心思套他感情,咋就觉得这么别扭呢,长这么大没干过背心思的事。”
王昊插嘴:“这不挺好吗,他信任你,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份儿情,华翔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软肠子才能穿透他的心,才能利手就擒。”
姜宇骂:“去你妈的,干事说干事的,说出这话就让人不爱听,就遭人欠扁。”
王昊强词:“诶……姜宇,就因为你能笼络接近他才找你的,你别不爱听,我是实话实说……”
“你啥时候学会讲实话了,我姜宇无罪你们讲实话了吗!要不是我自己有路知道,还不知瞒我到啥时候呢,这会儿大言不惭的跟我说什么实话!你们说点儿人话,拿点儿实意让老子瞧瞧,老子干啥事也不觉得亏得慌,一帮子道貌岸然。”
“你……”王昊瞪眼。
“咋着?你什么你,别他妈板脸跟我伪肠子说话,违道之徒可以有情义,冠冕堂皇也耐不住虚伪势利,这后者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不招人待见……”
“你……好你个姜宇,你跟谁说话呢,老子白给你递根儿烟了!”
“cāo的,递根儿烟就想让我念你的情儿,你这情分也太跌份了,有实意你也替我挂个驷马看看,你但得住吗?料你抽心拔肺的也做不出来,还他妈跟我嚷嚷……”
“姜宇……你他妈别狂傲,也就是赶上这事了,要不我知道你是谁呀……”
“cāo,自个往脸上贴,我求你知道了吗!我咋那么闲呢,你们上杆子找上门,怪的着别人吗!”
这俩扯脸戗上了。
“我……我……能找着别人,我绝对不找你……”王昊气得语无伦次。
“赶紧的,我姜宇正想撂挑子呢……真他妈婆妈……”
“行了!”石伟道大呵一声。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句正题都没唠,到有心思闲扯蛋逼,怎么一见面就戗呢……真……有闲情……”
石伟道赶上这俩七不服八不忿的主儿没辙,王昊犯贱,姜宇顶牛,谁也压不住谁,还得用姜宇呢,哪敢得罪了,软着声音说:“姜宇,你那是常人感情,咱干的不是常人的事,你要是真走上这条路,你就会明白了。”
姜宇心说了,我干嘛走你们这条路,你们道宽、铁腕、牛逼,到哪一亮牌儿都闪着一条道,可我姜宇不稀罕,等完了事,我还要会警队呢,要不是你们这帮横脸跋扈的,我早回去了。
姜宇闷声一句:“石局,办事归办事的,做人是另一码,我姜宇不会混为一谈。”
石伟道一声:“有你这句话就行,人心是肉长得,有些事却不能随心而欲,说正事。”石伟道长叹一声进入主题。
“我们查过华翔的养父,他在美国乔治亚州弗斯弗布上中学的注册记录中显示,他的养父叫华科,七十年代初辗转多个区域落户乔治亚州的一个小镇,之前记录不详,根据你提供的他养父的特性资料,我们查找64年因公务触法逃亡的人员,很简单,在那一年里只有驻扎在海北州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逃亡过一个军人,这军人的特质挺符合你描述的特征,这个军人叫杜鸿源……”
在1956年最早一批军队和科技人员率先进入大西北,开设核工业事业,杜鸿源就是部队科委人员之一。他是解放后最早一批被派往前苏联留学的军科成员之一,之后又在英国南安普顿大学深造,回国后加入核工业研究,才学多博,儒傲拔萃,年轻有为。
杜鸿源的父亲是老北京有名的工业资产商,杜鸿源从小学贯中西,生活富足,思想况单线联系,出来后告诉我位置。”
姜宇盯着那张纸看,十秒过后石伟道收回,火机点燃,烧成灰烬,漠然一句:“号码多少,重复一遍。”
姜宇重复,石伟道哼声一笑:“脑瓜挺好使。”
王昊一旁充耳不闻,默默吸烟。
姜宇皱眉,冷着脸,瞅这俩货就憋气窝火,骂一句:“混蛋到这份儿上,也他妈算极致了。”
石伟道不急也不躁,更不争辩,淡淡一笑,那神情比直接翻脸还气人,姜宇懒得看,扭头就走。
一直沉默的王昊瞟着姜宇的背影说了句:“你真要舍上这个命冒险?”
石伟道冷冷一笑:“不疯魔不成活儿,不冒险不成事,这条道没得选。”
“残酷!”王昊无奈。
“残酷?”石伟道淡着面容:“这残酷不是你也领教过吗!你我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吗!熬过这条道,你就不是常人,就得担着常人不能担的事,隐忍、背离亲人、违背感情、承受误解、隐藏内心、忍受孤独痛苦……无情无义、无感无觉,甚至背着骂名,谁都不知道你是谁,谁都不知你在想什么,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做不到这些,你就别干这行。”
王昊沉默。
石伟道自言一句:“如果这事他能担到最后,这人我要定了。”
王昊接言:“如果他过不去,不但悄声匿迹的消失,没准儿还落个罪孽逃亡的骂名。”
“对!”石伟道仰天长叹。
姜宇回到号子,沉思凝想,咋整?真要走这条道?没准儿就得赔着命,摊上这事就没后路可走,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我姜宇的命没这么贱,死也不能是这个死法,只能成不许败!
华翔也沉闷着,话不多姜宇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问:“翔哥,你真想逃?”
“对,满脑子都这事。”
姜宇又问:“咋逃?万一失手就捅大篓子了,小了失败,大了丢命。”
“早想好了,宁可死也不待牢里,怎么,你怕了?”
姜宇笑:“说不怕那是唬人玩儿,真想逃,咱必须前后琢磨透了,绝不能莽撞,别想着死,只想着活。”
华翔欣慰:“有你跟着我,还有啥办不成的,这事我一人干不了。”
俩人不能在号子里商酌这事,必须背着人,外场干活时,瞅机会就凑一块,有时坐草垛上,有时坐在树y下……像聊闲天,可没一句闲话。
“翔哥,想好路子了吗?”
“晚上是好时机,光线暗,好逃脱,可是号子早早点名上锁,没法出来。”
自从老杨发疯后就被撸了组长的职务,由姜宇代替,每晚到时间狱警都会亲自听姜宇点名报人数,然后关门上锁,这晚上还真是无缝可插。
姜宇疑虑:“你是说要白天,白天更不行,人多眼杂,弄不好就炸了窝。”
华翔说:“就在晚上点名锁门之前。”
“怎么整?”姜宇喷着烟雾,瞥着夕阳那缕晚霞,漫不经心掩盖着忧虑。
华翔悠悠的说:“这事必须在下周的15日那晚,那天是每年一度的劳改犯人汇报演出的时间,往年都是在下午,据说今年为了不耽误工期任务改在了晚上,这是个好机会。”
姜宇眼睛一亮,这果然是个好机会。
青海的夏天最长的白日要到9点多才降黑,汇报演出一半都得两三个小时,等结束天也就大黑了,点名上锁时间也会延长。
姜宇说:“即使这样,就一个大门,别无捷径,走哪条道?”
华翔笑:“走大门不是早死吗,找捷径,越墙。”
姜宇不意外,和自己想一块去了,可围墙有五六米高不说,还带着高压电网,岗楼照射灯不断的扫射着,这他妈跟早死也没啥两样,嘟囔:“电源是个问题。”
华翔一笑:“没问题,你不是挺有本事琢磨电路的吗!要不魏江咋会电死呢,哼哼……这事还得你办。”
姜宇知道这细节逃不过他办,他活动宽限,自由度大,可以找借口钻空子做手脚,而华翔活动受限,不能随意走动,这所有的前奏准备还都得靠姜宇。
西川监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挺偏僻,和远处一个乡村同用一个电力来源,为了保障电源,监狱有自己电力系统,有控制电源的总闸,还有一套断电后自行启动的发电设备。
电力总控室在办公主楼西侧,有专本警务看管,姜宇必须在汇演结束之前九点多暮/□临的时候,找借口来到电控室,切断总闸,而走出演出会堂去电控室都要经过主道口,主道口有监控。
那时监狱防控设备不健全,也不先进,西川监狱只有通大门的主道有监控,其他路段和各个监区都没有监控,多数都是靠人力警卫防范,可这第一步就难住了姜宇,怎么躲过监控?这他妈太难了,姜宇犯愁。
华翔一笑:“这不难,躲不过监控就找理由光明正大的走过去,只要先到电控室切断电源,一切就解决了。”
电控室有防盗铁门,平时不是总有人在,出现电路故障才会有人进去,撬开那道门对姜宇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找借口去电控室却是个难事。
华翔接着一句:“医务室和电控室是一个方向,能去医务室也就能到电控室,那套进口监控他们找我翻译过,里面的功能我都试过,监控只能看到主道,医务室和电控室的门他们看不到。”
姜宇眼睛一亮:“是吗?要是这样……老杨能帮上这忙。”
华翔继续:“演出十点左右结束,你必须在九点半的时间切断电源,然后百米速度跑向围墙,以第二根电线杆的位置为基准……我会在那等你,前提是要准备好切断高压电网的工具。”
华翔早就做下了手脚,在第二根儿电线杆位置高墙处,正是一片荒草盘根,利用干外活的空当,他积累多块方砖藏在墙根儿下,杂草遮挡没人能注意到。
姜宇问:“工具我可以准备,问题是你怎么出汇演大堂?”
“这个……我还没想好,随便找个拉屎撒尿的借口,反正一定得出来,总电源一断,连岗楼的探照灯都是灭的,这时候我们就可以放开胆儿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高墙。”
姜宇沉着声音:“别忘了这只有四分钟的时间,四分钟过后,监狱的自发电就会启动,到时候全都会瞬间亮起来。”
“对,就得利用这四分钟的黑暗时间完成。”
姜宇疑虑:“这也他妈太紧迫了,我计算过时间,咱的位置离围墙有近三百米远,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围墙也得需要四五十秒,这就刨去一分钟了,再加上垒上高砖,爬上去,再切断电网……这时间根本不够用,纯粹耍命,没准儿灯亮一梭子扫过来把咱撂趴下,要不就是粘电网上,跟烤耗子似的烧焦了。”
华翔坚定:“只有这一条道,只能拼了,咱必须以光电速度争这个命。”
姜宇皱眉:“爬出去怎么弄?”
华翔回答:“这你放心,外面的事我早已安排好了,有人会以第二根电线杆的位置在外面接应我们。”
“接应咱的人是来探视你的那人吗?”
“是,那人叫杨魄,是我信得过的兄弟,其实他只是传话的,真正接应我们的还有别人,放心吧。”
姜宇问:“还有谁?”
华翔一笑:“你不认识,到时候就知道了。”
姜宇闭眼长叹:“成败在此一举,这关键的环节要看老杨的了。”
华翔一句:“你帮过他,他心里应该有数。”
俩人望向夕阳残日,满眼坚定又彷徨,那抹如血绚烂微颤着心,撩的双目湿寒,不知归路何方,目光对视,默然一笑,两只男人的手掌狠劲儿的握在一起攥了攥,没得选,那一刻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姜宇不知有个人一直跟着他的身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人就是小福子。
☆、83越狱
老杨有心脑血管疾病,血压高,心脏竇缓,总是降压药顶着,往常隔一年输两次脉通,自从家里遭了难,病情加重,有次干着活发病摔倒,被赶紧送进医务室输液,昏迷了两天,差点儿脑淤血,幸亏及时。
自从老杨那次发病后,每隔一个多月就得输次脉通,都知道这人心力受挫,身体欠亏,狱警也不敢耽搁,连重活都免派了,只干不费体力的轻活。
姜宇找个没人的地方和老杨闲扯:“老杨,最近身体咋样?好像有一个多月没输脉通了。”
老杨回应:“最近挺好,心里不能装着事,一想起那些事就头晕。”
姜宇劝慰:“凡事都想开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老杨点头,面目沉郁:“是,我怎么还得活着,我要是死了我儿子咋办。”
“这么想就对了。”姜宇淡淡一笑,直入主题:“脉通不能断,对身体有好处,下周的15日晚,你去输脉通。”
老杨不解:“不用吧,我最近挺好,想过些日子再输。”
“别等了,就15日晚找借口去输液。”
老杨迷惑的盯着姜宇:“15日晚不是汇演吗,干嘛让我输液呀?”
姜宇淡淡一笑:“老杨,我记得你说过,有啥能帮上我的你一定帮我,我这回还真是求你办件事,就是那天晚上你要在八点四十分左右去输液。”
老杨惊讶:“为什么呀?”
“别问为什么,你只要这么做了,就是帮我了。”
老杨琢磨着这里面指定有事,这是啥事?不知者不怪,这最好,沉闷着不再问,姜宇递过一根烟,给老杨点上,老杨的手在发抖。
“老杨,甭担心思,啥事都和你无关,照我说的做,不让你担事。”
老杨吸了半根儿烟的工夫挤出一句:“姜宇,你帮过我,我心里明白,除了输液还让我干啥?”
“就让你输液,没别的了,只要找个正当的可以输液的借口就行。”
老杨轻轻点头,沉默。
“老杨,你再坚持不多的日子就熬到头了,等出去了好好照顾孩子,甭管家成啥样,只要亲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姜宇该说的话都说了,拍拍老杨的肩走人。
老杨凝思的看着姜宇的背影,就让我输液!这是想干什么呢?
姜宇在车间里寻摸,想找个锋利的大铡钳子,没合适的,找到张志刚,开门见山。
“帮个忙,给我弄套工具,一套开锁/工具和一把大号铡钳。”
张志刚心里明镜,知道要动作了,也不多问。
“啥时候要?”
“15日晚,你把工具准备好,在九点半之前把工具放在电控室东侧面的墙根草垛里。”
15日!这小子15日就要行动了,张志刚不语,大忙帮不了,这点小事太容易了,看着姜宇,觉得这人特不易,他从姜宇入狱后一直眼瞅着过来,姜宇的每个举动,每件事都看在眼里,这人有胆识、有魄力、能隐忍、还有一股子情怀,是个男人,他佩服。
他们从来没挑明的说过一句话,张志刚这会儿特想说一句,可还是没说出来,他只希望能顺利,这人能撑着大事,担着命,担着委屈,要是有啥差次就太可惜了,狠劲儿捏了捏姜宇的胳膊肘,姜宇明白,淡淡一笑。
一切准备就绪,姜宇沉着心思静静等待那一天。
因为汇演监狱延长了熄灯时间,余出时间让犯人们在号子里练节目,几晚上号子里传出歌声、音乐声和笑闹声。
姜宇也准备了一首歌,他没这心思,就想露着脸看似正常的遮人眼目。
终于到了日子,临出号子,姜宇最后瞥了一眼那盘勿忘我,它正在盛艳的开,静静的柔着情绽着芬芳,可他带不走,他看着那盆花就像看到穆筠,他要违着心思抛下它,暂且放在一边只搁在心里。
姜宇什么也带不走,他不能带走证明他身份的任何东西,他看着舰炮和颜小曼的婚纱照,欣慰的笑:瞅俩人美得,你俩人好好过日子,哥要走了,不会忘记你们,哪天回去看你俩口子。
姜宇不得已燃起火机烧掉照片,烧掉能牵扯到别人的任何东西,心里难受,他只带走了一样东西,就是穆筠送他的项链,那条血色花,他把血色花揣进最贴心的口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号子。
15号晚上,犯人们都各自搬着小凳整齐的坐在会堂里,监狱的领导坐在最前排,所有当班狱警都聚集在会堂周围,各个监区的狱警守着自个管辖的犯人溜达着。
演出开始,犯人们都跟小学生似的端坐着,各个脑袋整齐的瞥着演台,认真的看,轮到自个监区的节目,都给着劲儿的鼓掌,气氛挺热闹。
姜宇和华翔眼都盯着演台,装模作样,心都不在这,哪看得进去呀,熬着时间,神经绷得像到极限的琴弦,稍有用力就得断。
轮到六监区的节目上场,钻地鼠娘气气的围着花头巾伴着一个女人相,扭着腰身和另一个犯人跳着阿哥情妹的舞蹈,引得台下哄笑,一阵拍巴掌叫好,姜宇和华翔也跟着笑,做样子也得做真了,绝不能露差次,瞭眼对视,屏气心明。
该到姜宇的节目,挺盛气的上台,六监区猛鼓掌,姜宇笑,笑得张狂,一点儿看不出心里正存着生死未卜的大事。
音乐响起,姜宇沉下面容,进入情境,他选的是当年最流行的姜育恒的一首歌《驿动的心》。
他选这首歌,是因为这首歌让他感动、感伤、感怀……就像自己的心情和处境,每次听心都微颤着疼,我累了、倦了、孤单了……我想停下来,找个地方和你相依,让心平息。
曾经以为我的家
是一张张的票根……
姜宇凝思的开口,让旋律侵渗心灵,居然忘了就要搏命的冒险,甭管是死是活,只当一次旅程,我想归途,我不想再飘了,我飘荡了多少天,我孤独了多少年,啥时候才能重回原点。
再过一个多月姜宇就在监狱里熬了两年了,已经27岁了,这两年他经历了多少事、忍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最熬人的莫过于心里的念想,今天也许是他在牢里的最后一天,也许是他命绝暴死的最后时刻,即便一切顺利,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归途,要走到什么时候?要去哪里?什么时候驿动的心才能安逸?
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
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
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
疲惫的我是否有缘和你相依……
姜宇眉头微蹙,深沉陶醉,这歌瞬息间让脑子挤进风风雨雨走过的路,他想的人,他念的情,涌入心头。
想起老爸,想起父亲疼切的目光,心里一句:爸,儿子不孝,没法和你打声招呼,儿子要走了,原谅我!
想起穆筠的爱,橘子的笑,颜小曼的眼泪……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如果我死了,还会有人记得我吗?我啥时候能正常人的见到你们?我要走了,我要成为一个逃犯,去我不知道的地方,等着我……等着我……
姜宇悲切、悲壮、还有委屈,从来没有这么舍不得,舍不得世间的一切,就像一次轮回的惜别。
姜宇唱完,演绎完美,这不是演绎,这是他的真情。
台下一片掌声,犯人们让这歌撩得心里挺感触,设身处地想到自己,说不出的悲怀。
姜宇瞬间变回原样,仰着下巴盛气的笑,回到台下座位,犯人们直夸,这小子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还有副雄浑磁性的好嗓子。
一边的马脸警也乐了,这么多节目里属这小子唱得出众,还特有感染力,这小子天生的能人,啥花活都玩儿的转,真他妈能人,唉……可惜了,是个犯人!
临到八点半左右,姜宇的神经越绷越紧,这时候该老杨出场了,如果他没按序出场,那就满盘皆输,一切全完。
华翔余光瞥向老杨,老杨面无表情的盯着演台,跟一尊泥菩萨,啥也看不出来,急死个人,你他妈可别砸了锅!
时间走到八点四十分钟,泥菩萨似的老杨突然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地,姜宇的神经一松,呼出一口气,成了!
华翔垂下头,咽口唾沫,心落了地,老杨,你倒的正是时候。
老杨的突然倒地,惊得犯人扒头看,咋的了?都约摸着这老杨又犯病了,咋偏偏挑这个时候,正热闹的看演出呢,影响人心情。
马脸警、张志刚还有其他几个狱警立马围过来,命令犯人都坐好了别动,几个狱警七手八脚的想扶起老杨,可老杨跟滩泥似的,扶不起个,脸色惨白,紧闭双眼,狱警们明白,老杨是真犯病了,这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见怪不怪。
这时姜宇举手报告:“老杨准是犯病了,得赶紧去医务室,不能耽搁了,我背他去。”
是不能耽搁,这万一死过去再闹出了人命,狱警们都不想摊上事,马脸警脸一沉,吩咐姜宇:“你赶紧背他去。”
姜宇心踏实落定,走到这一步,敢有把握,已经成了七八分了。
这事一般都安排犯人照顾犯人,哪个狱警愿意背着挺老沉的犯人走那么远的路呀!况且前有两次老杨输液也是姜宇陪着去的,合情合理,谁也不会往歪里想。
只有张志刚明白,这姜宇要行动了。
姜宇背起老杨,老杨垂着身子往下坠,姜宇心说,你这装得也忒像了,别再垂着了,再往下沉,我背着都吃力,看向老杨,嘴唇都紫了,双手不停地抖,纳闷儿:这是装的吗?这样子可不是装不出来,难不成真犯病了!
姜宇不知,老杨为了能犯病,提前吃了两粒影响心脏的安眠酮药物,早就难受了,硬挺着撑到八点四十分钟才倒地,为了真实,命都豁出去了,说是为了姜宇,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医务室每次都有诊断报告,就怕犯人装病偷懒,不真实就得担责任。
马脸警吩咐一个小狱警跟着姜宇。
姜宇背着老杨急火火的往医务室奔,小狱警跟着后面跑。
走到主道路段,监控室的警务从监控里看见一个犯人背着另一个犯人,后面跟着狱警,知道有犯人病了,这是去医务室的,很正常,都不在意。
姜宇拐进医务室,监控影像消失,看不见了人影。
医务室里有两个值班医生,说是医生,其实都是医术不精的内部关系户,挂个警医的头衔拿着岗位工资津贴给犯人开个药、输个液、量个血压什么的,大的病症也看不了,医务室有一些简单的检查设备,一套老旧的心电图仪器。
医生给老杨做了心电图,心率竇缓不齐,血压高达190,医生脸一慎,病得不轻呀!写下病例,赶紧输上液,这时已经临近九点,一切都在姜宇的计划之内。
姜宇坐在老杨身边静静的陪着,老杨闭着眼,一句话没有,像是睡着,心里明白着呢,他的任务完成了。
医务室里挺憋闷,各干各的,没人搭话,一个女医生一边坐着织毛衣,另一个男医生在外屋轻声打电话,嘀嘀咕咕没完没了的,像是正和一个女人,说的挺热乎。
跟来的小狱警坐在一边,这个无聊,谁没事愿意在这呆着。
姜宇顺势客气一句:“这输完了也得俩小时,你要是累了就溜一圈,这地方憋屈人。”
姜宇想打发小狱警走,话又不能直接说透了,可心里急,小狱警要是不走,他还得另想辙。
小狱警又坐了一会儿,坐不下去了,犯人陪犯人输液,在正常不过的事,根本就没多想,站起身说:“我出去溜一圈,一会儿回来。”
姜宇心说了你最好别回来,顺利的打发走了,这又成功一步。
接下来找话和女医生闲聊,这女医生是四十来岁的大姐,医务室姜宇常来,头疼感冒的都逃不过拿个药,还陪着老杨输过几次液,每次来都和这个女医生闲聊几句,都熟着呢,何况姜宇讨人喜欢,说话讨女人乐呵,大姐一级的更逃不过去。
姜宇开口:“大姐,这是给谁织毛衣呢?”
“给我儿子。”
“你说大晚上不能在家陪儿子,还值班给我们服务,这工作挺辛苦。”
女医生乐:“没啥辛苦的,我值一个夜班,转天就休息一天,这班合适,呵呵……”
“大姐,你没事怎么不看犯人演出去。”
女医生眼一翻:“你们犯人的节目有啥看的,一帮秃头老爷们儿。”
“嗨……秃头老爷们儿也有绝活儿,你没听过我唱歌吧,我刚才就唱了一首,自我感觉还像回事。”
“你还会唱歌呢?”
“那是,赶明儿我嗷一嗓子唱给你听听,你别吓着就行。”
女医生呵呵笑。
姜宇看了看表,就要到九点半了,自然的来一句:“待会儿我还有个节目呢,这老杨一时半会儿也输不完呀。”
女医生好奇的问:“你还表演啥节目?”
“一会儿是我们监区的合唱,我是领唱,合唱要评名次的,这要少了我还咋唱呀!”
“嗨!那你干嘛陪着来?找别人来不就得了。”
“也是,我不是组长吗,平时也是我陪着来,要不……我赶紧回去,叫个人来替我。”
女医生眨眨眼儿,没过脑子的来一句:“那还不赶紧去。”
姜宇就等着这句话,就套着她说出来,目的达到,站起身看看老杨,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一句:“老杨,保重!”他很想说声谢谢,但不能说。
老杨心里啥都清楚,闭着眼暗想:姜宇,你今晚想干什么呀?
这女医生压根儿就没受过什么警务训练,原来的工作和公安警务也不沾边,她是监狱领导的一个亲戚,原先在县城一家小医务所,凭关系调进监狱当了警医。
姜宇走到外屋,那个男医生还在闷头打电话,这电话都快打了半个多小时了,像是对方生气了,他正掏心挖肺的哄着,无心搭理其他事,姜宇走出去,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姜宇的心绷着弦儿,可步履从容,不急不慌,他知道通过主道口监控会看到他,如果这时有人出来拦住问他,他也会有正当的理由,就是回会堂演出。
凑巧姜宇走过主道的时候,监控室的俩警务正聊天,也没注意监控。
大晚上的犯人都在会堂演出,谁也没想到会有啥事,这晚上值班够乏味的了,神经都松着呢,再说谁能目不转睛一刻不停的死盯着监控不动呀,就在俩警务聊天的一瞬,姜宇顺利的通过主道,拐了个弯儿,身影消失。
姜宇知道监控已经看不到自己,立马跑向电控室,电控室是单独一座小房,离医务室不远,摸着黑在东侧墙根儿下找到张志刚放在那的各种工具,各类齐全,还有一把锋利的大号铡钳,迅速抄起工具撬动电控室的铁门。
同一时刻,华翔看了一下时间,马上九点半,举手报告,要上厕所。
马脸警眉头一皱:“哪那么多事!再坚持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一会儿回去上。”
华翔没想到马脸警不准,心急,不让我上,我也得上,我必须出去,又一句:“我闹肚子,憋得不行了,快拉裤裆了。”
张志刚看在眼里,明白必须让华翔顺利的出去,不然姜宇的功夫全白费了,对马脸警自然的嘀咕一句:“晚饭看着犯人食堂炖的豆角挺好,尝了两口,cāo,吃了就闹肚子,疼了一晚上,这一会儿都窜了两回稀了,以后犯人的饭少吃,太脏!”
华翔接着报告:“我真憋不住了,得赶紧的,再等会儿……真要拉了。”佯装一脸痛苦。
厕所就在会堂门口不远处,门口还有狱警,上个厕所真不需要拦着,马脸警一句:“赶紧去!”
华翔迅速跑向厕所,在厕所凝神立定,掐算着时间,他就等着电源切断的那一刻。
几分钟过后,忽然一片漆黑,谁也看不清谁,华翔神经一跳,成了……这就成了!姜宇,你真他妈有能耐,兴奋得差点儿喊出来,趁着黑,撒开腿,冲出厕所,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第二根电线杆位置的高墙,连气儿都来不及喘,跑到墙根儿,迅速搬动藏匿的方砖垒成高梯……
姜宇撬开铁门,切断电源线,拔掉总闸,瞬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一切顺利,万无一失,心狂乱的蹦跳,拿着大铡钳子转身狂奔。
姜宇的目标也是第二根儿电线杆位置的高墙,他必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到达目标,他只有四分钟,离胜利只是一步之遥,赢得了时间就赢得了活着,眼看着目标越来越近,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横身而上拦着他,挡住去路。
姜宇大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