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古都秘语

第二十九章 云虚道长

    我悄悄跟在云虚道长身后,相距十几步。()因为街上人多,他似乎没有察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就像神使鬼差般的不远不近地跟着。

    穿过熙熙攘攘的自由路,走完摩肩接踵的骡道街,又横穿车流如梭的鼓楼广场,最后拐进了一条僻静的马路。我看到前面不远处就是云来观,那高高的飞来塔在周边都是平房的建筑群里显得很是突兀,塔顶的八角飞檐各挂有一个铜铃,铜铃被风吹动,时不时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我抬头瞄了一眼飞来塔,一时没有留意,前面走着的云虚道长竟不见了踪影……。

    哎?怪了,刚才还在眼前,怎么一眨眼就没了?我想他一定是进了道观,我赶忙紧走两步追上前去。

    这云来观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据说是全真教道观遗址。平时对外开放可供游人买票参观。我在门口站住,在想要不要进去,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肩膀,回头一看,是云虚道长。我吃了一惊,他怎么在我身后?他对我一笑,“你跟了我一路,要不要进去坐坐?”

    既然给他撞破,那就进去聊聊吧。有云虚道长带着,我不用买票。

    云来观里面不大,飞来塔是观里的主要建筑,有七层楼那么高,从塔底可以直登塔顶,我小时候跟老爸老妈一起爬过,当时感觉挺高。围绕塔身四周是一圈古色古香的平房,平房均有回廊连接,看起来浑然是一个整体。

    云虚道长带我走进一间厢房。这厢房是内外两间,透过挂着的布帘缝隙,可以看到里间有床铺有桌椅,大概是他的卧室。外屋正中靠墙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方挂着一幅八卦图。

    “这是你的房间?”我问。

    “是的。”

    “你生活和上班都在这里?”

    “是呀,”他指着八仙桌旁边的椅子,“来,坐下说。”

    我想,这家伙还蛮舒服的,天天算算命,靠糊弄糊弄人就有饭吃。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智吃智,无智吃力,吃智者控制吃力者,而吃力者往往还乐意被吃智者所掌控。

    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掏出香烟递给他,他摆摆手说:“我不抽烟。”

    他起身去墙角的桌上倒了两杯白开水过来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来,微笑着看着我,语调很轻地问:“你跟着我干吗?”

    “嗯?”他一下把我问住了。我当时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走,脚下好像是不由自主。我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才好,就反问一句:“你去自由路干嘛呢?”

    “呵呵,”他看我这么问,就把手抬了一下,又轻轻地按在桌上,似乎是考虑了一下,“这样讲吧,有些事说起来就是天机,我也不敢瞎猜。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皓首白衣的老者,他对我说,明天申时一刻你到骡道街走一遭,到时会有一少年人跟着你,他会一直尾随你回到道观。”

    “哦,”我被他的话吸引了,感觉他话里神秘兮兮的。()我当时在街上看到他,想都没想就跟着走,这难道……也是天数?可我转念一想,这云虚道长本来就是玩玄乎的,平时讲话虚多实少,该不会又想耍什么花招忽悠我吧。

    云虚道长看出我神情变来变去的,就皱起鼻头,“你还不信?”

    “我是想信,但你前次忽悠了我一回,我还没有忘记。”我说话直来直去。

    “嗨嗨,”他尴尬地挠挠头,翘起山羊胡笑起来,“那还不是你们同学托我嘛。再说,我听说了你们的事也一时好奇,所以就参合一次。多有得罪,包涵包涵!”他向我拱拱手。

    我看他表情颇有诚意,心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笑着说:“算了,没事儿。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长辈。我听说你早年也寻找过护宝队,对宋代藏宝也是研究了一番。”

    “哦,李慧都告诉你们了,这孩子,口无遮拦,”他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我年轻的时候是自己摸索了一阵子,但,没有多大收获。”

    “你去过二十里堡的那个破砖窑?”我想起李慧讲的事情,就顺嘴问起来。

    “这个你也知道?!”他有些吃惊。

    “是呀,李慧都给我们说了。”

    “嘿嘿,这孩子。”他说完这句话,用手捏了一下鼻子,眉头紧皱起来,似乎在回忆往事,“我是单独去了一次。那时候,我有一种想法,鬼子当年在哪里找什么,估计是想寻宝,据说在他们在那个地方和护宝队的人发生了搏斗,还死了人。就是感觉挺神秘的。”

    我没有插话,尽管我知道那段历史,吴教授讲的《池田日记》里描述的很详尽,但我还是对他的故事抱有好奇。

    “那是六月的天吧,我晌午骑车到了那里,因为天气很热,这个时辰田间地头都没有人。破砖窑那里一片荒芜,几乎是个乱砖坯垛起的土丘,土丘上长满了荒草灌木。我胡乱扒开了一些碎砖头,想找寻有价值的东西,但一开始费了半天劲儿,什么也没有找到。”讲到这里,他停下来问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后来遇到的事情?”

    “当然,当然。”我发现他屋里没有烟灰缸,就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把手里的烟头丢到门外,然后快速返回坐下来,双手托起下巴,态度十分认真地瞧着他。

    “李慧没有和你们讲过?”

    我摇摇头。

    “对,我也没有对她讲过这件事儿,我对谁都没有讲过。”他捋了捋山羊胡,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天,我东挖西挖,忙活了半晌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倒是累得不轻,我就打算休息一会儿打道回府,我一屁股坐在旁边草坡上,仰脸躺了下去。就在我躺下去的时候,腰部被一块砖头顶住了,我转过身用手去清理这块砖头,可我刚把砖头移开,一条红色的大蛇从砖头下面突然窜出来,当时把我吓得连滚带爬逃到了一边。大蛇窜到了草丛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惊魂稍定,就向刚才出蛇地方看去,我发现,在稀疏的荒草下面居然有一个足球般大小的洞。我在附近找了一根长树枝插进洞里探探,洞似乎很深,两米来长的树枝伸进去还是没有到底。我估摸着下面肯定是个洞穴。我要想办法下去看看。”

    “我当时就像你这年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拿着带来的小铁锹迅速扩大洞口。挖了没多大会儿,洞口就扩大到可以容纳一个人了。我打着手电就钻了下去,下去的洞也就两米来长,洞底下面很狭窄,人直不起腰,只能匍匐前行,我用手电四下里照照,几乎都是塌方的砖坯。我向里爬了几十米吧,眼前一根斜插下来的木棍挡住了去路,那木棍有手腕那么粗。我用手推推,木棍纹丝不动,我掉转头用脚去踹,踹了几脚后,木棍晃动了,我又用力狠踹几脚,“呼啦”一声,木棍的上方塌下来一大堆土块,接着,我马上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烧炭味道。我用手电照过去,塌方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缺口,我意识到上面应该是砖窑。我往缺口里探出头,里面黑咚咚,又是一处黑洞,里面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废弃的砖坯,再往里看,里面似乎有一扇墙。”

    “我打算进去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就赶紧返回,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钻进缺口,继续向洞里爬,想爬到墙的旁边看看。正爬着,我的右脚被边上什么东西勾住了,回头一看,是一条带子,我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顺着带子挖下去,一个褐色的皮包露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笔记本和钢笔之类的,笔记本上的字是日文,看得出这是当年鬼子的遗物。我精神一振,看来这里真能找到些东西。”

    “我于是把皮包先放在一边,继续向里面爬去。到了墙根,我看到紧靠墙的一些砖头上长着青苔,青苔只有在长年湿气比较大的地方才有,这里哪里来的湿气?该不会?我想着就动手挪动砖头,大概清理了十分钟左右,在抽出一块压的很紧的砖坯以后,一个小黑洞出现了,接着一股极重的寒气从那洞口迎面扑来。随着我把旁边的砖头都移开,一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出现在面前,我用手电向里照照,这洞是一个缓坡,洞壁是砖砌的,里面深不见底。”

    “我内心提醒自己,不要走的太深,毕竟我只有一个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没救了。洞里面潮湿阴冷,我虽然穿着长袖,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打颤。我向下面走了大概五十来米,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时我的手电光似乎照到了洞底,不对,那里是一个转弯处。我站住了脚,心想还要不要下去,正在犹豫间,忽然,我的手电忽闪了几下,似乎想灭掉,我赶紧在手电的头上拧了两下,手电又正常的亮起来。这时,我看到了前面的地上有一只女人的鞋,定睛一看还连着脚……。”

    云虚道长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回手臂。“我有没有吓到你?”他坏笑着说。

    “没有,没有。”我勉强地笑着回答。他的故事够瘆人的,但我毕竟也是下过洞的人,没有那么胆小。“你接着讲。”

    “我当时毛骨悚然,吓得快尿了。我手电顺着鞋向上一照,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麻衣,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女鬼。我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女鬼呲着牙就扑过来。我眼睛一闭就昏过去了……。一阵寒气哈在我脸上,我打了个是很麻烦,都与栾爷和卵子有关。

    他看我不做声,就接着说:“我看你印堂红润,最近肯定财气旺盛吧。”

    我笑笑说:“也没什么。”我知道他会看相,而且有些准头,但我不打算对他承认。

    “这是好事情嘛。”他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我还听说你在研究宋代藏宝,还打算去日本。”

    “这肯定是李慧告诉你的。”我也站起身,笑着揭穿他。

    “年轻人多闯闯是好事情。或许,我能帮你点儿忙?”

    “你,你也要去?”这可有点儿意外。

    “不是。我老了,跑不动了。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他说完呵呵地笑起来。

    “那你能……?”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我手里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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