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星期是弥妈生日,弥珞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才好,这天在储藏室里翻出旧物,这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写给杂志的文,在当时还得了奖,是写弥妈的,时隔多年,再次看这篇文,她心里滋味莫名,总之很心疼就是了
这篇文如下:
外婆家一共有七个孩子,我妈妈是家中排行老六的女孩,有时在想幸亏妈妈不是老七,因为父母希望最后一个孩子可以是男孩,而妈妈恰好会打碎他们的美梦
当太阳冉冉升起时,妈妈空着肚子赤脚上山捡柴,艰难地一步步爬上蜿蜒的山路,弯腰捡着细长短的柴,绑成一捆扛在瘦瘠的背上,再一步步流汗磨血地爬着下山,夏季烈日当空,喉咙渴得直冒烟,她说:有时候真想直接把柴丢地上,两腿一伸跳进河里,哪怕淹死也心甘情愿
拼了命把柴背回家,连水都来不及喝,身子直直地摔倒在柴旁,饿着肚子,家里米缸仍是一粒米都抠不出来,只能在快昏过去的时候忘记饥饿
家里的兄弟姐妹等着盼着父亲从工队回来端回的一碗米汤,一碗汤上伶仃地飘着几粒米,立刻像狼一样扑上去,你一口我一口喝了个精光,父亲只能捧着碗偷偷地舔着薄薄的一层水渍
家里实在是度日如年,那么多张嘴都要吃饭,却不知要吃些什么
妈妈路过一片红薯田,看着那绿油油的叶子,主人已经累坏了,再也干不动了,妈妈灵机一动,上前跟那个主人说:她帮他干,只要给她红薯就好,最后以五个红薯成交
在烈日炎炎下,妈妈拖着沉重的锄头在被太阳烤得滚烫的土地上一下接一下地挖着,翠绿错杂的红薯叶蔫巴巴地瘫成一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摇了摇头接着挖着,半点不敢休息,一个又一个沾满泥土的红色的红薯堆在一旁,渐渐地越来越多,全身虚脱无力,头晕眼花,口干舌燥,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弯腰从泥土里拿出新鲜的红薯,肚子饥肠辘辘,想象着香喷喷烤熟的地瓜直流口水,更加给予了我干活的动力,想着黄昏后就可以得到红薯,别提有多高兴了,拿回家,大人肯定会一番称赞
一分分,一秒秒在百般煎熬下终于走到了尽头,西方霞光倾尽,坑坑洼洼的土地里也挖得差不多了,满筐的红薯高高堆起,拿去给这家主人交差
“干好了”妈妈红通通的脸庞疲倦不已
那人往身后的土地看了看,确实已经挖完,撇了撇嘴,“那你回家吧”说着就想关上房门
妈妈使劲地用整个身子堵着门,心底燃起了不好的预感,“你答应我的东西还没给呢!”她大声嚷嚷道
那人见怎样都关不住门,索性把门敞开,以防左邻右舍听见又有一些舆论,弯腰从筐子里拿出一个最的红薯,又顺手掰成两段,递给她
妈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中两三寸长的红薯,“是不是给少了,我干了很多”整整一个烈日下午干活,居然只得到一个这么短的红薯,开玩笑吗?
“就这么多”那人很坦然,丝毫不觉得有哪些不对
“刚开始说好五根的吗,怎么现在?”妈妈让他看了看手中的红薯,有些疑惑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啊,什么时候说五根,谁证啊?”望了望四周,无赖得开始不认账
妈妈好说歹说就是没用,只好拿着这半点番薯回家
回家迎头就是一阵痛批,被大人骂得狗血淋头,责备妈妈为何不去捡柴干活,下午去了哪里?
她缄默不语,将那点红薯藏在兜里不敢拿出,也不敢说出,如果说出来还会迎来更严重的惩罚,吃饭白白替别人干了一下午,我太天真了,以为人们都是善良的
长到十六岁时,家里的姐姐相继嫁了出去,哥哥也陆续从村子走了出去,妈妈实在也在这个村子呆不下去了,带着大红头巾,穿着碎花衬衣,破旧黑色布鞋,背着一个打着布丁的布袋颤颤巍巍地从这个村子走了出去
城里对她而言是新鲜好奇的,她惊奇地环望四周,和农村简直是天差地别,路过的女人衣着美丽,肌肤白皙赛雪,房子高大挺拔,坚固有力,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她有些兴奋地望着这些,在人群中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厌恶着打量着自己全身上下,仿佛妈妈是个巨大的瘟疫,不应该来到这里,不配
不久后,她经过熟人的介绍,进了一家鞋厂打工,在流水线上坐着琐碎繁杂的事情,过着每一天,工厂里有很多人都看妈妈不顺眼,不知为何,常在一旁说话讽刺她,嘲笑她,妈妈为了能安然在这个地方带下去,装什么也没听到
终于干满了一个月,上头总算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妈妈排队领到了这月工的第一笔钱,当拿到那个信封时,心都在况担忧,有个男人常来买鞋,看上去老实巴交,无论晴天还是雨天偶尔都来,后来,没想到他就是媒婆口中的那个相亲男人,妈妈和他很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不久,彼此看着还顺眼就结婚了,没有盛大的婚礼,丰盛的酒席,热闹的客人,只是一张结婚证几床喜被就打发了,奇怪的是,自从结婚后,旁边那家卖鞋的就再也不敢把货物堆得那么高了,全都拿了下来
一个人独自在外面这么多年,受过白眼冷笑,受过鄙夷厌恶,也受过打击欺骗
这些事情都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幸亏我爸爸是个疼爱妈妈的好人,妈妈的脾气也许是在爸爸的娇惯下一点点涨起来的
妈妈,今天是母亲节,从今以后我会和爸爸哥哥一起来爱护你,保护你
2000年x月x日
这是弥珞以前写的文,感受颇深,弥妈过去的日子过得很不好,直到结婚后才慢慢好起来
很巧的,这篇文也被弥光看见了,看完后,他自嘲地说了句:“没想到你以前还写过这样一篇文,写得真好”
其实弥光心里也是很心疼的
于是这个生日,弥珞狠心丢下在公司加班的李霁阳,陪着弥妈弥爸去国外旅游了,一路上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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