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末日毒牙

第一节 庞城·新城

    庞城在申世杰脑海中是一个腐朽的将要找不出印记的城市,城中的建筑古老而残破,站在巷口放眼望去,整条路上的房屋都七歪八扭的似乎摇摇欲坠。从檐下开裂到柱础的黑色木门柱贴着被雨水剥去颜色的陈旧楹联,或许街上会出现看上去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却没有任何朝气,靠近中午才懒洋洋的打着瞌睡,驱散门口的流浪猫狗,卸掉店铺的门板和窗板营业。

    这整个上午唯一兴旺和朝气蓬勃的就是能够喝早酒的牛肉火锅店,而一到中午,早上还桌前谈风论月交杯换盏的人们就开始昏昏欲睡,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一天。倒是庞城守山临水空气清鲜,是个养老饴孙的好住处。

    申世杰痛恨这座与快速运转的世界脱节的散漫城市,痛恨那个趁自己年幼失去父母而霸占房产的叔,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这座城市,但还是选择回来,或许只因为那一口听起来还算亲切的乡音。

    可当他再次站在阔别十年的土地,呆呆的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和闪亮的招牌,钢筋水泥森林已经替代了原来腐朽的乡土气,现在看来十年中真正迷失的是申世杰他自己。

    开始申世杰想的很简单,他觉得只要有力气是饿不死人的,可他回来的时间偏偏是个晚秋,靠近高原的庞城已经寒风袭人,以开发旅游为业的新庞城已陷入商业淡季,哪都不缺人。他在人才市场奔波了三天,也没找到个中意的工作,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人才市场外面是一片廉价的小吃店,申世杰找了一家麻辣烫借酒消愁,一个人从下午三点喝到了下午四点半多,天都暗了才打着饱嗝走到街上。

    可走出还没十几步,街上突发变故,一条足有米长的黑毛狼犬从巷弄里冲和木棍,身穿统一迷彩工作服的男人在后边大呼小叫紧追不舍。

    人才市场建在闹市区,又赶上下班的时间点,人流量很大,突然间窜出这样一条恶犬,顿时让街面上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各种嗓音的尖叫此起彼伏。

    除了申世杰到也有那么几个神闲气定的,就比如路中央有这么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弓着腰低着头,拄着一根油光的藤木杖,五公分五公分的挪腾着,一点也没在乎自己挡了狗道。任那几个抓狗的高喊危险,硬是不肯挪动分毫。

    眼看须臾之间耳背的老太太或许就要赖在地上打滚儿向肇事者索要赔款了,突地从旁边人群中弹出一条腿来,正踢在那狗的腹肋处。这一脚势大力沉,又正中要害,四五十斤的大狗就这样横着飞出去撞倒一排垃圾桶,摔在地上汪汪叽叽的爬不起来。

    几个捕狗人可算追上来将大狗牢牢套住,五花大绑抬走了。

    老人家到这时才意识到身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用防备的眼神回头看申世杰,然后捂紧手中的布包,撇着皱瘪瘪的嘴唇嘀咕着走了。

    申世杰喷了口酒气,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会心的一笑,这救人没得到一声谢,还给当成了贼。他倒不介意,只想回旅馆睡一觉,刚转过身,突然肩头一紧,有人粗声粗气的在身后说话,“兄弟,慢走。”

    申世杰回头一瞧,正是那几个捕狗人中身材最为高大的,大概得有一米八的个头,年级也最长,或许有三十五六岁,看来是个头头。再粗看这人长相,他生着国字脸,浓眉大眼,宽鼻大口,是副天生的好汉相貌和身板,只是为人不太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不说几根突兀的鼻毛也不甘寂寞的探出了头,衣袖上油亮油亮的也不知道洗洗,当然会显得邋里邋遢。

    听他说话客气,申世杰笑着问:“大哥,有嘛事?”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申世杰,问道:“看你这样儿,是来找活儿的吧?”

    申世杰点了点头。

    “看你身手还不错,给你介绍份工作怎么样?”壮汉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申世杰,瞧那眼神似乎是在挑妹夫,越看越满意,眼睛也越来越亮,他接着说道,“兄弟,刚转业回来的吧!在哪服的役?”

    听这话,申世杰就知道眼前这大汉曾经应该也是一个兵,就好像两个陌生人异乡相遇,听到乡音后询问对方‘老乡,家是哪里?’一样,当兵的相遇就会问,‘兄弟,在哪服役啊?’‘啥兵种啊?’如果巧在一个军区,能说出参加过相同的演习,那更是亲上加亲,喝不完的酒,说不完的话。

    申世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工作,肯定是抓狗呗,因为狗而退役的申世杰打心眼里不想再和狗结缘,但人家片好意,怎样也得客气客气,他刚要回答,大汉肩头的对讲机‘沙沙’的传出说话声,“赵队,赶紧走吧!等有人出来找狗就有热闹看了。”

    赵队回答了同伴的话,又真诚的对申世杰说道:“那个兄弟啊!刚才你是帮了我们大忙,应该好好谢谢你,要是不嫌弃,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有点儿社会关系更容易生存,他倒有几个同乡战友在庞城,可他现在还没到走投无路,更不想倚仗别人,只想自食其力。这倒是个不错的契机,便点头答应下来,跟着满脸欢喜的汉子来到步行街外停着的两辆喷着市政管理等字样的小货车上,同赵队聊着天,跟着车一路向北开去。

    市政打狗队的基地在北城郊,离市中心近百里,这里地广人稀所以基地修的很大,光院子就占了近十亩地,空阔的可以用来训兵。

    队员多以年轻人为主,他们之间的关系显得融洽,时时刻刻都会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赵队长名叫赵华刚,在队上颇有威望,到食堂跟师傅吩咐了几句,路经宿舍的时候叫了几个人,便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宿舍,用板凳拼了一个临时的桌子,不多会儿功夫,食堂的师傅就送来置办好的食物,凉热七八个菜,多以肉食为主,申世杰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那些是什么肉。

    从来没听说有酒越喝话越少的人,没几杯小烧下肚,气氛开始活络起来,赵华刚请的都是退役军人,共同语言就特别多,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俩小时后,申世杰才把听来的咨询拼接到一起,弄明白这单位的工作和编制。

    市政打狗队隶属于市政管理部门,专职管理庞城的流浪无主猫狗,申世杰知道庞城以前是什么样,他走之前那流浪猫狗就比人口多,哪条巷弄没个十几几十只的?后来倚靠自然旅游资源起家的庞城越来越现代化,房地产也蓬勃发展起来,巷子拆了老宅拆了,环境也更好了,流浪的猫狗没了隐蔽的去处,更没有凌乱的垃圾堆翻找食物,问题才慢慢凸显起来,发展到最后它们不但会夺取行人手中提着的食物,甚至发生过清晨早起的老人在公园中被野狗分食的惨烈案例,所以政府才痛下决心专立一个部门来管理这件事。

    酒到酣处,人的嗓门也大,各自私下较量酒劲,聊聊兄弟感情,却有些冷落了插不上嘴的申世杰,面颊潮红的有些发紫的赵华刚注意到这一点,向申世杰询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说实在的,我就是想拉你入伙儿。兄弟,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咱可是市政口上的,正百八经政府的人。就是风吹日晒雨淋的,还不大受欢迎,辛苦点儿。那群什么保护动物的就是瞎闹腾,敢情那是狗没咬她和她们家的人,给她们咬的皮开肉绽的就不会那么得瑟了。哎呀,说远了,试用期月工资1800,干的好,哥保你一年转正,全额的五险一金,工资还年年都涨,咋样?”

    这一顿酒让申世杰有足够的时间来思量去留的问题,现实的拮据让他不能过多考虑内心的疙瘩,工资报酬能稳居这座城市的中游,况且还有很多人只能拿到工资,却没有五险一金的保障。

    还有,在申世杰的眼中这工作比其他工作更有意义,真真正正为人民的安全出行着想,既能赚钱,又能有个高尚的目标,唯一担心的就是挂着市政的牌子,说出去给人当成皇军的同行有碍清誉。

    另外申世杰斋心不斋口,爱狗却并不拒绝狗肉,更不用说滚一滚神仙都站不稳的狗肉顿顿有,光是饮食,也不是其他单位能比的,便点头答应下来。

    赵华刚一句话就把事拍板定了,接着每人又满上一杯,真心的欢迎申世杰加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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