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世杰刚刚挂断电话,小巷里有人喊道:“神棍,出来了,出来了。”
话音还没落地,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在呼喝中从巷弄里窜出来,他眼疾手快,钢管斜剌剌劈向那条似乎看不清楚的光影,铁棍落到实处,发出沉闷的响声。
‘噗’,光影化作一条白毛的贵宾犬倒在地上,头颅向后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四肢抽搐口鼻流血,眼看是活不了了。
随后从巷子里气喘吁吁的又跑出两个人来,一个手执木,半天才缓过气儿来,道:“神棍,啥时候把这绝活儿传给弟兄们,就不用每次都追着这些狗日的乱跑了。”
申世杰提起死狗装进编织袋中,笑道:“不止跟你们说十遍了,它冲你来的时候千万别哆嗦,冷静的冲脖子上全力来这么一下,别说狗了,狮子老虎也得趴下。这些小东西灵性着呢!能看出你怕它,越是退缩,它越是来劲。”
话虽这么说,可人打内心里还是怕狗的,刚进训犬队的申世杰不也一样心里直打突么,慢慢习惯才是真的。给狼犬进行目标撕咬训练时,他手上的护套被扯下来好几次,两条胳膊都有爪牙留下的巨大疤痕,他能从容面对各种狰狞相貌的恶犬扑袭而从容淡定,才不是天生就有的胆量。
走出二十米,申世杰抖手将编织袋扔进车斗,一边爬上后座,一边说道:“好了,下个目标是老井巷,有报告说那儿夜里有十几只野狗学狼叫,连那些家养的狗都不大正常了。”
申世杰点了一支烟,摇下车窗,随着启动发动机带着车身一阵抖动,他向窗外吐出一口烟雾,却在这一刻警觉的发现对面一栋居民楼楼梯间的窗口上,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拿着长焦单反相机对着自己,这时太阳正驱散薄薄的云层,镜头上的闪光分外耀眼,他甚至能感觉到摁在快门上的食指不停的触动着发出‘咔嚓咔嚓’的拍摄声。
他分了一圈烟,再回头去看时,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宛如一缕吹过的青烟。
那白衫女人就像幽灵一般悄悄潜入了申世杰的躯体,给他捣了一天的乱,因为他总能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种被人恶狠狠盯着的感觉让他觉着毛骨悚然,就好像老兵潜伏在狙击手的射程中,就算知道对方不会扣动扳机,仍然会遍体生寒,这是他在另外一支部队中练出的类似于第六感的本能反应。
好不容易干完一天的工作,傍晚时分他吩咐同组的其他人回队里,自己要留在市里,去见见阔别多年的兄弟。
赵家成和申世杰约在了一家老火锅店,申世杰一眼就看到四平八稳的端坐着正对大门的赵家成,只是赵家成在看一档地方台的新闻,直到申世杰大大咧咧拽过椅子坐在他对面,这才‘哇’的一声欢喜的叫了出来,隔着桌子和滚烫的冒着泡的碳火锅给申世杰来了个熊抱。
“来来来,坐坐坐,服务员,服务员,先来两箱啤酒。”赵家成一边兴奋的手舞足蹈要申世杰坐下,一边冲服务员大声吆喝,竟有些语无伦次。
申世杰苦着脸揉了揉被勒的有些发酸的脖子,道:“一见面就差点把我勒死,你就这样欢迎我啊?哎!别点这么多,浪费钱不说,我也不是你那酒桶肚子,千斤不醉。”
“少给老子来这套,别忘了新兵训练结业那天是谁把教官灌得吐胆汁?”赵家成对申世杰的说法嗤之以鼻,用牙咬开一瓶啤酒,‘哐’的重重撴在申世杰面前。
申世杰莞尔一笑,道:“老段子了,要不是你们这群王八蛋起哄,教官也不会找上我来拼酒。”
赵家成又给自个儿启开一瓶,抓在手中,道:“都是喝早酒的庞城人,咱俩谁也别谦虚了,不过本以为我这酒量挺高了,没想到真是人上有人,你这家伙看上去又瘦又弱,谁知道肚子里能隐藏这么大能量,早就想和你较量较量了,唉,就是聚短离多,一直没这机会。来,今晚不醉不休。”他和申世杰拿瓶子一撞,仰起头便咕咚咕咚把整瓶吹了下去。
跟他相熟的人都知道,要跟他一起喝个痛快酒就得抱着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也得把酒桌之后的事情安排好了,到时候肯定要不省人事,得人抬得人送。所以很少有人叫申世杰喝酒,他也很久都没放纵放纵,这是得了个机会,不多说什么,跟着赵家成把这瓶液体面包灌进了肚子,直到最后一抹气泡流进嘴里才放下酒瓶,喉咙中涌出一股让他觉得满足的充满寒意嗳气。
赵家成先喝完,他看着申世杰没换气儿的把绿瓶子中窜着泡沫的液体顺进了喉咙,喉结竟一动不动,他亮起破锣嗓子似唱花脸般豪爽的一声怪笑,道:“痛快痛快,老子就没遇见几个像你这么豪爽的兄弟,不醉不归,不醉不归。”一边说着,一边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的啤酒全部咬开,一瓶瓶的摆在桌上,引来一些外地游人的惊异目光。
申世杰摇头笑道:“你还真的一点没变,不过这样干喝我可真醉了,咱先涮点儿?”
“别急,先吃点儿凉菜垫垫,等个烦人的主,应该一会儿就到。”赵家成夹了颗五香蚕豆说道。
申世杰虽然有些饿了,但也不急,一边吃凉菜,两人聊起分离前后的军旅趣事,不时爆发出酣畅的笑声,便是从没见过面的两个退役军人凑在一起也会有无尽的笑料和话题。
“你在中安当保安?这不屈才么?”一听赵家成现在的工作,申世杰惊呼一声,他知道赵家成后来当了山地侦察兵,这可不是靠运气能拼到的,只是当个保安怕太辜负那身手。
赵家成哈哈一笑,道:“屈什么才啊?咱们这些当兵的,把那些劳什子的战斗技能练的滚瓜烂熟,可复原回来能干点啥?我就是抓个小偷都得寻思着小心点,别手没轻重一下给捏死了。再说,中安的工资待遇在咱这儿首屈一指,哥们儿我小队长当着,公司五金给交着,一个月三千块钱拿着,还不算福利和补贴,比起我那几个在工地搬砖头的兄弟,还图个毛球。”
话说到这儿,赵家成似乎有些抑郁,或是为转业军人的待遇感到不公,所以自顾的拿来一瓶酒灌下去。申世杰又陪着喝了一瓶,他何尝不是这种情况?若不是巧被赵华刚相中,自己怕也在哪个砖厂出苦力呢!冬天来了,工地都渐渐停工,恐怕连苦力都没地方出吧!
申世杰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
为了调节一下沉重的气氛,他转变话题问道,“哎!家成,咱们等谁啊?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
赵家成抬头看了一眼钟,抬头喝干瓶中一点酒底,似乎是用厌烦的口气说道:“女人嘛!总是事儿多。”
申世杰会意的一笑,说道:“也该到找女人的时候了,弟妹哪儿的人?”
两人块头不成比例,申世杰长相也显少,看起来两人至少差个四五岁,实际上他们同庚,申世杰还要大赵家成一个多月。
赵家成把嘴一撇,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仿佛把找对象看成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道:“老子才不想这么早就给拴起来,不到非要结婚的时候,绝对不惹麻烦。”然后似笑非笑,贱兮兮又神秘秘的说,“这好事儿可是给兄弟你准备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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