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盖奇，你是一个好人。”
虽说穿上了衣服，可还是歪歪扭扭的，头发破天荒的干净，整齐地垂在脑后，胡子也柔顺了许多。盖奇依旧撇着脚走在街上，却意外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意味。此刻他慢悠悠地行走在朝阳下的斯托诺韦，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刚刚苏醒的城镇，只是一个劲地对自己说——
“盖奇，你、是、一、个、好、人！”
我们的流氓先生下定决心，要先其他人一步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而原本信心十足的他突然想到：不说行为，光凭自己的形象，也许就能将全城的信徒都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就算是玩，也是你情我愿的那种——”
盖奇胡乱地说，随即在身上乱摸，忽然触电一般停止了动作，因为他今天试图当一名好人，所以……他没带酒瓶。
于是，威武的“盖奇三连击”宣告失效。
看着周围人群愈加不善的眼神，盖奇微微一笑，果断选择跑路——
“该死，原来做一名好人，也是这么不容易！”
这个现实给盖奇的伤害很大，以至于整个一天内，他的头发一直都散乱地垂着。
而这件事同样告诉我们：不要指望流氓变成好人，流氓之所以被称为流氓，就是因为流氓绝对不会从良。
……
就在盖奇拔腿奔跑的几条街外，一名男子伸手松着领带，满头大汗地向公司赶去。他看了看表，嘴里嘟囔着，看上去很是焦躁。
“伙计，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睡也睡不好，工作时总是出神，和妻子在一起也心不在焉的……再这么下去，非但老板要炒你，妻子说不定也会炒了你……”
正自言自语间，一量高档敞篷跑车快速从他前面飞驰而过，男子一声惊呼，赶忙停下了脚步，避免了自己飞上天的悲剧。
“嘿！走路时请把你的眼睛睁大点，好么？伙计？”
跑车掀起一溜灰尘，副驾上人站起来向男子竖起中指。男子愣愣地抬起头，却发现是自己闯了红灯。
“！”男子狠狠咒骂着，好多天的郁结泥堵在胸口，蠕动着，却化不开。一种骨髓里渗出的烦躁滴进他的心脏，他皱着眉，脸庞抽动着——
“这恶心的生活！”
他视界中的一切，缓缓变红，扭曲而狠戾的目光，渐渐渗透出来……
“我必须……”
突然，一股冰寒彻底的气息缓缓将他笼罩，他躁动的心如同被泼上一盆冷水。
摇摇头，冷汗爬满了他的额头，他不禁感到一阵迷惑和恐惧：自己究竟怎么了，刚才那一瞬，自己想大喊，想放纵，甚至想用枪嘣了上司那肥腻恶心的头！
他突然回过头，向刚刚那股冰寒的气息望去，在缓缓流动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冰山般凝立不动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低着头，面庞藏在风衣帽中，银色的发丝倾泻出来，随意地铺在胸口。
——他疑惑，自己为什么在人群之中一瞬间看到了她？难道那股制止了自己内心燥热的冰寒，就是这个女人发出的？
他刚想启步，走过去问个清楚，却发现原本还立在人流中的黑衣女子，竟然在一个路人漫过自己的视野之后，在原地突然消失了！
他惊呆了，忍不住拍了拍脸，半晌才缓过神来。
可是还没等他深入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于是惨叫一声，赶忙转身向公司跑去。
“对于今天，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詹姆斯，你必须坚持下去！”
一边跑，他一边想，过了几年的枯燥生活，今天又将再一次重现。
人群中，温蒂塔缓缓现出身形，看不见面容的她，眼神却一直凝在那个名叫詹姆斯的男子的身上。
“不要着急，信徒——先让我看看，你的生活。”
人流涌动，人影消失。
……
上午。
克伦威尔街，悠悠花店。
许沁悠打开大门，温暖的阳光透过她掩着面容的长发，像穿越树林的精灵，欢快地印在她白皙秀丽的皮肤上。
她穿着一身清丽的白色连衣裙，胸口妖艳的梅花使她看起来在清纯的中夹带着一丝丝诱惑。
她向着阳光，慵懒地一伸腰肢，贪婪地吸入清晨清新的空气，又长长呼出，眼前原本的迷离的视界随即骤然清晰起来——
那是？
……慕归宁！
他倚着围栏，坐在院中的草坪上，此刻也刚刚醒来。当见到许沁悠清丽的身影时，他慌忙站起身，露出笑容，但迎接他的却是冷声的斥责——
“混蛋，你坐坏我的草坪了！”
“噢！糟糕！”慕归宁的脸上露出闯祸的孩子特有的讨好表情，赶忙跳到石路上。
嘴上虽然斥责，许沁悠却没有多少怒意，他看着慕归宁慌乱的表情，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欣喜。
“你来做什么？”许沁悠冰冷了语调说：“我以为你死心了，不再打我的主意了。”
“好心的小姐。”慕归宁显然露宿一晚，形容竟然破天荒地有些狼狈，这使他的“完美魅力”大打折扣——
“我是来寻求一些帮助的。”看着许沁悠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露出可怜的表情，摊开手接着说：“我被赶出来了，我需要帮助，就是这样。”
“噢……”许沁悠拉着俏皮的长音，用轻灵的声音说：“从美男计变成苦肉计了么？”
“倒有那么一点相似——就一点点！”慕归宁抬起右手，用双指之间的距离表述着那‘一点点’，说：“就是我和黄盖一样，都是自愿的——还有，你能先让我进去么？我需要调整一下我的形象……”
“这很有趣。”许沁悠倚在门前，显然没有让开的意思，“让我想想——你自愿‘被’赶出来，难道是，为了我么？”
“虽然这句话我不久前刚刚说过，但是我不得不再次重复——你聪明得太残忍。”慕归宁作势整了整上衣，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没错，我的出走正是因为你。”
清了清嗓子，他用严肃的语气继续说：“昨天，哦不，是今天凌晨，我想了很久——关于我们之间的、呃……的距离问题。”
“嗯哼。”许沁悠抱起纤细的双臂，慵懒地倚在门上，点头发出表示她在听的声音。
“恕我直言，经过短短一天的相处，我没有发现我们在身体构造方面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我们应该不存在种族方面的距离。”慕归宁学着慕沉飞机械分析时的模样，沉声说：“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差别，仅仅是生活方式上的不同而已。”
“嗯哼。”许沁悠无聊似的换了个姿势，继续表示自己在听。
“所以，我决定换一个生活方式——脱离从小习惯的生活，到你习惯的生活中体验一下。”慕归宁一脸庄重地总结道：“这是拉近我们之间距离的最好方法！你说呢？”
“嗯哼。”许沁悠严肃地点头，表示赞同，口中说：“很合理的理由——我说，你说完了么？如果说完你可以走了，我需要打理一下我的花儿们。”
“嘿！沁悠，听着，不要这么对我，好么？”慕归宁体会到自己人生中少有的挫败感，“为什么赶我走？我说得难道没有道理么？”
“如果我是你。”许沁悠讥讽地翘起嘴角说：“我宁可跪下来请求原谅，哭喊着说‘我深深地爱你！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这样说不定我还会可怜可怜你。”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虽然那确是是我心中的想法。”慕归宁擦了擦汗，暗想自己否定掉许沁悠所说的那套方法是不是真的正确，口中依旧可怜地说：“沁悠，别再闹别扭了，难道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信徒都不行么？”
“也许……”许沁悠在语气中给出了否定答案，她看看表，遗憾地说：“你应该晚两天再过来——我是说，距离上次分手才几小时，你这么说难道不觉得尴尬么？”
“是的，那会尴尬。”慕归宁摊开手，委屈地说：“但是我怕晚几小时之后你就要去参加那该死‘无距离’聚会了!”
许沁悠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她看着慕归宁狼狈的样子，想着他在门外等了一夜，忽然有些心软。她暗暗沉吟，忽然在长发遮掩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拜托……呃？”原本预料到被拒绝的慕归宁迎来了奇妙而诡异的转折点，他不禁心下怀疑许沁悠转变口风的原由，他作出一副惊喜的神态，试探性问道：“沁悠？我没听错吧？你愿意重新接纳我？”
“当然……不是！”许沁悠的微笑好像有些顽皮，“只是……旺季来临，也许我的花店需要一名店员……”
“我应聘！”慕归宁当即开心地喊着，信口胡诌道：“尊敬的店长大人，要知道，我对这份工作期盼已久了！”
“哦？”许沁悠一歪头，长发散开，清楚地展现出她脸上诡异的表情，她像一只狡猾的猫一般，黑色的眸子中映着慕归宁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
“我……”慕归宁被许沁悠诡异的笑容弄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我确定！我期待新的生活！”
“很好，进来，我们先拟个合同。”许沁悠清丽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美好，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免得以后你对别人说我虐待你。”
慕归宁苦笑着跟进店中，在回身关门的一刻，他发现心中除了轻松和紧张的复杂交织外，还有一点点小小的甜蜜和期待。
“这不会就是恋爱真正的感觉吧？”
慕归宁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最后一丝朝阳的光芒，封闭。
……
中午。
斯托诺韦，高尔夫俱乐部，无边的绿意在风中摇摆。
而俱乐部下层，隐隐仿佛雷音滚动的全天式地下乐场，却迎来了一名久违的乐者。“嘿，听着，你们这帮混球今天是来对了，瞧瞧，瞧瞧谁来了！？”
宽广的乐台上，主持人粗声喊叫着，迎接他的却是台下几百个攒动的人头，和嘶声力竭的呼喊——
“缪斯！缪斯！”
“是的，缪斯！”主持人依靠着环布整个场地的巨型音响对抗着人群高昂的欢呼，“要知道，这小子已经两个月没来陪我们玩了！今天，你们能放过他吗？”
“不能！不能！”人群中爆发着混乱的喊声，夹杂着女人们刺耳的尖叫。
“那么，我们就让他——唱、到、天、亮！”
伴随着主持人的叫喊，舞台上，缪斯和他的乐器架，缓缓升起。
“缪斯！唱到天亮！缪斯！唱到天亮！”人群忘情呐喊。
“听着伙计们。”缪斯轻轻晃了晃手指，清澈的声音却传到每一个人耳边，原本还呼喊着的人群立时静了下来。
“要知道，外面现在可是阳光明媚的中午啊！你们是让我唱到明天的天亮么？那么我们不如一边往西岛医院走一边唱好了！啊哈！说不定我还能捡回半条命。”
人群中爆发出笑声。
“……马克，这个混蛋。对，我就是在说你，不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消失两个月了。”缪斯拽出一根鼓棒，指着刚才鼓动人群的主持人，嬉笑着说：“要知道，两个月前，这家伙结婚了——你们这帮家伙应该都知道，据说就是在这里开的聚会是吧？”
“当然记得。”老顾客们显然还记得那场颇为热闹的聚会，纷纷点着头。
“而很不幸的是，当时的我，全身的钱加起来也不够买一件像样的礼物。”缪斯苦着脸，摇头叹道：“于是我躲了两个月……”
“嘿！得了，可怜的缪斯！”人群中爆发出口哨声，“你这个借口太牵强了吧！”
“是啊！缪斯！”主持人马克大喊着，“我老婆最喜欢听你唱歌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噢！听听！马克真叫人受不了！要不我们把小缪斯打个包，扔到你老婆的床上吧。”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随即学着马克的声音叫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人群炸出笑声，马克笑骂着，一时间气氛火热。
“可是……”缪斯作出苦恼的样子，“你结婚，我送礼。这是规矩啊！”说着，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鬼魅，继续说：“违反规矩就代表着破坏秩序，不是么？”
人群短暂沉默，人人眉上都皱着一丝疑惑，马克开口问：“缪斯，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我不会在乎那一个礼物……”
“嗨，老兄，我指的不光是这个。”缪斯点了几个鼓点，然后一耸肩，歪着头开口说：“昨天晚上，我哥们的女人在聚会上告诉我们……”
缪斯右手还回鼓棒，反手在键盘上摸索着，一阵清脆的音符流淌着。左手缓缓开在半空，像是打开了神秘的潘多拉魔盒——
“她说，我们的灵魂，叫作秩序。”嘴角带着明显的讥笑，他用夸张的口气说，“我们为秩序而生，为秩序而死，对秩序的崇拜和信仰充斥着我们的生活。”
缪斯的右手渐渐幻化，原本柔缓的音符逐渐变得妖艳诡丽，而深蓝色的双眼，却将整个大厅笼罩——
“若我们违反了秩序，我们的灵魂会被灼毁，我们的理智会被封印，我们会变成行尸走肉，最终，被人当作怪物消灭掉！”
人群在缪斯诡异的曲调中，静慕而立，仿佛在思考，也仿佛在回忆。
“对于这个，我说……”
缪斯眉角一弯，脖子微斜，诡异一笑，眼神却猛地锐利起来——
“去他妈的秩序吧！”
人群“嗡”一声，杂乱起来。
缪斯手上音乐没停，只用魅惑的声音继续说：“我的生命中！只有音乐！旋律是我的骨骼，音符是我的血液——我的灵魂，是音乐！”
人群中爆出叫好声，缪斯眼睛一咪，冷冷地说：“所以我说——去他妈的秩序！去他妈的规则！所！有！我需要的——只、有、音、乐！”
“去他妈的秩序，去他妈的规则！我！要！音！乐！”
马克狂热地大喊，人们只觉得热血一下子涌了上来，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let！！rock！”
强劲的音乐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像绽放在天际的核弹，爆裂的光芒，挥洒的雨焰，狂欢！
缪斯弹拨吹敲，将种种不可能结合的乐器放在一起。他将音符打乱，寻不到一丝规律，长音唱到一半忽然断音，高音到高昂处直接跳至低沉，转音更仿佛浩瀚的波浪，层层叠叠，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会唱到哪里。
——没有丝毫秩序，整个音乐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缪斯现在的音乐。
很久以后，缪斯称那种音乐叫无序金属，而每当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他却会陷入深深的沉默……
……
傍晚。
“中国老头，再给我来一碗吧！”里奥舔舔嘴唇，将手中空了的大碗叠在一起，那高度已让过路的行人皱眉侧目。
“大个子里奥，你会把我吃穷的！你难道从不带现金么？”说话的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头，他的名字就叫“中国老头”，而他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的馄饨店，就叫“中国老头馄饨店”。
“我想……是的。”里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般情况下，都有叶夫根尼供应我的伙食，可是速冻的馄饨实在不好吃。而且我又没什么工作，不像慕他们……”
“噢，别灰心，小伙子。要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小店内，以至于整个特色小吃街也没有多少人——估计也只有里奥会在晚上跑来吃馄饨——老头捧着一碗馄饨，递给里奥，随即坐在了旁边，与他攀谈起来。
“唔……真好吃。”里奥大口吞咽着，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我要是像慕一样就好了，自己做些东西就能拿去卖钱——到时候想吃多少馄饨都可以——但是很不幸，他擅长做东西，我擅长拆东西。”
“那也不错啊，不过你还是太老实了些，也许不适合做很多工作。”老头微笑着看着里奥的吃相，和蔼地说：“噢孩子，慢点吃，这可是今天的最后一碗喽。”
“啊？”里奥猛地住了口，随即笨拙地用汤匙舀着汤，珍惜地喝着，“中国老头，为什么你做的馄饨这么好吃呢？”
“这个嘛……”老头露出神秘的表情，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旦你用大把的时光钻研一件事情，你就会发现你很容易将那件事情做好。”
“你一辈子都在做馄饨么？”里奥瞪大了眼睛。
“是啊……”老头感叹着，“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老得不成样子喽。”
“哦，听起来可真恐怖。”里奥撇着嘴耸了耸肩，“我是说，如果要我一辈子只忙一件事，那我可受不了。”
“哦？”老头饶有兴趣地问：“就算是做好吃的也受不了么？”
“当然。”里奥露出认真的神色，狠狠点头说：“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有慕他们在身边一起的生活。虽然他们总拿我开玩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时刻在用快乐感染着我。我们一起吃喝玩闹，一起猎杀红眼——哦，中国老头，这件事你最好别知道，慕他们正在查——我觉得自从有记忆以来，每天的生活虽然不一样，但是都让我感到满足和快乐。”
“可是，小伙子。”老头慈祥的目光注视着里奥，微笑着说：“要知道，你的人生刚过了多少年啊？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也许到渐渐的，你想得多了，做得多了，就会觉得累了——最终，反而不如一直做一件事情开心自在呢。”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里奥一抹嘴，呆呆地说：“可是，中国老头，我喜欢吃的东西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做哪个啊！？”
“呃？哈哈，这个……还真没办法。”老头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但是，大个子，你需要学会审视内心——找出你真正喜欢的东西，也许那会是让穷尽你一生来解答的难题呢！”
“我知道了，中国老头。”里奥将空碗叠上，意犹未尽地叭叭嘴，“如果真的要像你说的那样，我会把馄饨作为重点考虑对象的——中国美食，真是太棒了！”
“那听起来不错。”老头拍着里奥的肩膀，皱褶挤了满脸，“得了，大个子，你必须得走了，我要关门了。”
“啊！那么。”里奥站起来，笨拙地向老头鞠了个躬，“谢谢你的款待，若我赚到了钱，一定会还你的。”
“啊哈，比起那个。”老头眨了眨眼，“我还是祈祷你的食量变小一点比较靠谱。”
里奥看着桌子上堆叠成山的大碗，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老头缓缓站起来，默默地收拾着，嘴里念叨着：“瞧瞧你们这帮小家伙，天真的感觉，真让人怀念呢。”
接着，他慢慢抬起了头，望着渐渐沉下的夜幕，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不过，老伙计，你必须把那大家伙的馄饨钱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踏着残阳，我们的粗线条大汉向大本营走着，脑袋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偏偏想不起来……
清晨。
“盖奇，你是一个好人。”
虽说穿上了衣服，可还是歪歪扭扭的，头发破天荒的干净，整齐地垂在脑后，胡子也柔顺了许多。盖奇依旧撇着脚走在街上，却意外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意味。此刻他慢悠悠地行走在朝阳下的斯托诺韦，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刚刚苏醒的城镇，只是一个劲地对自己说——
“盖奇，你、是、一、个、好、人！”
我们的流氓先生下定决心，要先其他人一步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而原本信心十足的他突然想到：不说行为，光凭自己的形象，也许就能将全城的信徒都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就算是玩，也是你情我愿的那种——”
盖奇胡乱地说，随即在身上乱摸，忽然触电一般停止了动作，因为他今天试图当一名好人，所以……他没带酒瓶。
于是，威武的“盖奇三连击”宣告失效。
看着周围人群愈加不善的眼神，盖奇微微一笑，果断选择跑路——
“该死，原来做一名好人，也是这么不容易！”
这个现实给盖奇的伤害很大，以至于整个一天内，他的头发一直都散乱地垂着。
而这件事同样告诉我们：不要指望流氓变成好人，流氓之所以被称为流氓，就是因为流氓绝对不会从良。
……
就在盖奇拔腿奔跑的几条街外，一名男子伸手松着领带，满头大汗地向公司赶去。他看了看表，嘴里嘟囔着，看上去很是焦躁。
“伙计，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睡也睡不好，工作时总是出神，和妻子在一起也心不在焉的……再这么下去，非但老板要炒你，妻子说不定也会炒了你……”
正自言自语间，一量高档敞篷跑车快速从他前面飞驰而过，男子一声惊呼，赶忙停下了脚步，避免了自己飞上天的悲剧。
“嘿！走路时请把你的眼睛睁大点，好么？伙计？”
跑车掀起一溜灰尘，副驾上人站起来向男子竖起中指。男子愣愣地抬起头，却发现是自己闯了红灯。
“！”男子狠狠咒骂着，好多天的郁结泥堵在胸口，蠕动着，却化不开。一种骨髓里渗出的烦躁滴进他的心脏，他皱着眉，脸庞抽动着——
“这恶心的生活！”
他视界中的一切，缓缓变红，扭曲而狠戾的目光，渐渐渗透出来……
“我必须……”
突然，一股冰寒彻底的气息缓缓将他笼罩，他躁动的心如同被泼上一盆冷水。
摇摇头，冷汗爬满了他的额头，他不禁感到一阵迷惑和恐惧：自己究竟怎么了，刚才那一瞬，自己想大喊，想放纵，甚至想用枪嘣了上司那肥腻恶心的头！
他突然回过头，向刚刚那股冰寒的气息望去，在缓缓流动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冰山般凝立不动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低着头，面庞藏在风衣帽中，银色的发丝倾泻出来，随意地铺在胸口。
——他疑惑，自己为什么在人群之中一瞬间看到了她？难道那股制止了自己内心燥热的冰寒，就是这个女人发出的？
他刚想启步，走过去问个清楚，却发现原本还立在人流中的黑衣女子，竟然在一个路人漫过自己的视野之后，在原地突然消失了！
他惊呆了，忍不住拍了拍脸，半晌才缓过神来。
可是还没等他深入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于是惨叫一声，赶忙转身向公司跑去。
“对于今天，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詹姆斯，你必须坚持下去！”
一边跑，他一边想，过了几年的枯燥生活，今天又将再一次重现。
人群中，温蒂塔缓缓现出身形，看不见面容的她，眼神却一直凝在那个名叫詹姆斯的男子的身上。
“不要着急，信徒——先让我看看，你的生活。”
人流涌动，人影消失。
……
上午。
克伦威尔街，悠悠花店。
许沁悠打开大门，温暖的阳光透过她掩着面容的长发，像穿越树林的精灵，欢快地印在她白皙秀丽的皮肤上。
她穿着一身清丽的白色连衣裙，胸口妖艳的梅花使她看起来在清纯的中夹带着一丝丝诱惑。
她向着阳光，慵懒地一伸腰肢，贪婪地吸入清晨清新的空气，又长长呼出，眼前原本的迷离的视界随即骤然清晰起来——
那是？
……慕归宁！
他倚着围栏，坐在院中的草坪上，此刻也刚刚醒来。当见到许沁悠清丽的身影时，他慌忙站起身，露出笑容，但迎接他的却是冷声的斥责——
“混蛋，你坐坏我的草坪了！”
“噢！糟糕！”慕归宁的脸上露出闯祸的孩子特有的讨好表情，赶忙跳到石路上。
嘴上虽然斥责，许沁悠却没有多少怒意，他看着慕归宁慌乱的表情，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欣喜。
“你来做什么？”许沁悠冰冷了语调说：“我以为你死心了，不再打我的主意了。”
“好心的小姐。”慕归宁显然露宿一晚，形容竟然破天荒地有些狼狈，这使他的“完美魅力”大打折扣——
“我是来寻求一些帮助的。”看着许沁悠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露出可怜的表情，摊开手接着说：“我被赶出来了，我需要帮助，就是这样。”
“噢……”许沁悠拉着俏皮的长音，用轻灵的声音说：“从美男计变成苦肉计了么？”
“倒有那么一点相似——就一点点！”慕归宁抬起右手，用双指之间的距离表述着那‘一点点’，说：“就是我和黄盖一样，都是自愿的——还有，你能先让我进去么？我需要调整一下我的形象……”
“这很有趣。”许沁悠倚在门前，显然没有让开的意思，“让我想想——你自愿‘被’赶出来，难道是，为了我么？”
“虽然这句话我不久前刚刚说过，但是我不得不再次重复——你聪明得太残忍。”慕归宁作势整了整上衣，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没错，我的出走正是因为你。”
清了清嗓子，他用严肃的语气继续说：“昨天，哦不，是今天凌晨，我想了很久——关于我们之间的、呃……的距离问题。”
“嗯哼。”许沁悠抱起纤细的双臂，慵懒地倚在门上，点头发出表示她在听的声音。
“恕我直言，经过短短一天的相处，我没有发现我们在身体构造方面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我们应该不存在种族方面的距离。”慕归宁学着慕沉飞机械分析时的模样，沉声说：“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差别，仅仅是生活方式上的不同而已。”
“嗯哼。”许沁悠无聊似的换了个姿势，继续表示自己在听。
“所以，我决定换一个生活方式——脱离从小习惯的生活，到你习惯的生活中体验一下。”慕归宁一脸庄重地总结道：“这是拉近我们之间距离的最好方法！你说呢？”
“嗯哼。”许沁悠严肃地点头，表示赞同，口中说：“很合理的理由——我说，你说完了么？如果说完你可以走了，我需要打理一下我的花儿们。”
“嘿！沁悠，听着，不要这么对我，好么？”慕归宁体会到自己人生中少有的挫败感，“为什么赶我走？我说得难道没有道理么？”
“如果我是你。”许沁悠讥讽地翘起嘴角说：“我宁可跪下来请求原谅，哭喊着说‘我深深地爱你！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这样说不定我还会可怜可怜你。”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虽然那确是是我心中的想法。”慕归宁擦了擦汗，暗想自己否定掉许沁悠所说的那套方法是不是真的正确，口中依旧可怜地说：“沁悠，别再闹别扭了，难道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信徒都不行么？”
“也许……”许沁悠在语气中给出了否定答案，她看看表，遗憾地说：“你应该晚两天再过来——我是说，距离上次分手才几小时，你这么说难道不觉得尴尬么？”
“是的，那会尴尬。”慕归宁摊开手，委屈地说：“但是我怕晚几小时之后你就要去参加那该死‘无距离’聚会了!”
许沁悠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她看着慕归宁狼狈的样子，想着他在门外等了一夜，忽然有些心软。她暗暗沉吟，忽然在长发遮掩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拜托……呃？”原本预料到被拒绝的慕归宁迎来了奇妙而诡异的转折点，他不禁心下怀疑许沁悠转变口风的原由，他作出一副惊喜的神态，试探性问道：“沁悠？我没听错吧？你愿意重新接纳我？”
“当然……不是！”许沁悠的微笑好像有些顽皮，“只是……旺季来临，也许我的花店需要一名店员……”
“我应聘！”慕归宁当即开心地喊着，信口胡诌道：“尊敬的店长大人，要知道，我对这份工作期盼已久了！”
“哦？”许沁悠一歪头，长发散开，清楚地展现出她脸上诡异的表情，她像一只狡猾的猫一般，黑色的眸子中映着慕归宁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
“我……”慕归宁被许沁悠诡异的笑容弄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我确定！我期待新的生活！”
“很好，进来，我们先拟个合同。”许沁悠清丽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美好，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免得以后你对别人说我虐待你。”
慕归宁苦笑着跟进店中，在回身关门的一刻，他发现心中除了轻松和紧张的复杂交织外，还有一点点小小的甜蜜和期待。
“这不会就是恋爱真正的感觉吧？”
慕归宁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最后一丝朝阳的光芒，封闭。
……
中午。
斯托诺韦，高尔夫俱乐部，无边的绿意在风中摇摆。
而俱乐部下层，隐隐仿佛雷音滚动的全天式地下乐场，却迎来了一名久违的乐者。“嘿，听着，你们这帮混球今天是来对了，瞧瞧，瞧瞧谁来了！？”
宽广的乐台上，主持人粗声喊叫着，迎接他的却是台下几百个攒动的人头，和嘶声力竭的呼喊——
“缪斯！缪斯！”
“是的，缪斯！”主持人依靠着环布整个场地的巨型音响对抗着人群高昂的欢呼，“要知道，这小子已经两个月没来陪我们玩了！今天，你们能放过他吗？”
“不能！不能！”人群中爆发着混乱的喊声，夹杂着女人们刺耳的尖叫。
“那么，我们就让他——唱、到、天、亮！”
伴随着主持人的叫喊，舞台上，缪斯和他的乐器架，缓缓升起。
“缪斯！唱到天亮！缪斯！唱到天亮！”人群忘情呐喊。
“听着伙计们。”缪斯轻轻晃了晃手指，清澈的声音却传到每一个人耳边，原本还呼喊着的人群立时静了下来。
“要知道，外面现在可是阳光明媚的中午啊！你们是让我唱到明天的天亮么？那么我们不如一边往西岛医院走一边唱好了！啊哈！说不定我还能捡回半条命。”
人群中爆发出笑声。
“……马克，这个混蛋。对，我就是在说你，不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消失两个月了。”缪斯拽出一根鼓棒，指着刚才鼓动人群的主持人，嬉笑着说：“要知道，两个月前，这家伙结婚了——你们这帮家伙应该都知道，据说就是在这里开的聚会是吧？”
“当然记得。”老顾客们显然还记得那场颇为热闹的聚会，纷纷点着头。
“而很不幸的是，当时的我，全身的钱加起来也不够买一件像样的礼物。”缪斯苦着脸，摇头叹道：“于是我躲了两个月……”
“嘿！得了，可怜的缪斯！”人群中爆发出口哨声，“你这个借口太牵强了吧！”
“是啊！缪斯！”主持人马克大喊着，“我老婆最喜欢听你唱歌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噢！听听！马克真叫人受不了！要不我们把小缪斯打个包，扔到你老婆的床上吧。”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随即学着马克的声音叫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人群炸出笑声，马克笑骂着，一时间气氛火热。
“可是……”缪斯作出苦恼的样子，“你结婚，我送礼。这是规矩啊！”说着，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鬼魅，继续说：“违反规矩就代表着破坏秩序，不是么？”
人群短暂沉默，人人眉上都皱着一丝疑惑，马克开口问：“缪斯，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我不会在乎那一个礼物……”
“嗨，老兄，我指的不光是这个。”缪斯点了几个鼓点，然后一耸肩，歪着头开口说：“昨天晚上，我哥们的女人在聚会上告诉我们……”
缪斯右手还回鼓棒，反手在键盘上摸索着，一阵清脆的音符流淌着。左手缓缓开在半空，像是打开了神秘的潘多拉魔盒——
“她说，我们的灵魂，叫作秩序。”嘴角带着明显的讥笑，他用夸张的口气说，“我们为秩序而生，为秩序而死，对秩序的崇拜和信仰充斥着我们的生活。”
缪斯的右手渐渐幻化，原本柔缓的音符逐渐变得妖艳诡丽，而深蓝色的双眼，却将整个大厅笼罩——
“若我们违反了秩序，我们的灵魂会被灼毁，我们的理智会被封印，我们会变成行尸走肉，最终，被人当作怪物消灭掉！”
人群在缪斯诡异的曲调中，静慕而立，仿佛在思考，也仿佛在回忆。
“对于这个，我说……”
缪斯眉角一弯，脖子微斜，诡异一笑，眼神却猛地锐利起来——
“去他妈的秩序吧！”
人群“嗡”一声，杂乱起来。
缪斯手上音乐没停，只用魅惑的声音继续说：“我的生命中！只有音乐！旋律是我的骨骼，音符是我的血液——我的灵魂，是音乐！”
人群中爆出叫好声，缪斯眼睛一咪，冷冷地说：“所以我说——去他妈的秩序！去他妈的规则！所！有！我需要的——只、有、音、乐！”
“去他妈的秩序，去他妈的规则！我！要！音！乐！”
马克狂热地大喊，人们只觉得热血一下子涌了上来，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let！！rock！”
强劲的音乐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像绽放在天际的核弹，爆裂的光芒，挥洒的雨焰，狂欢！
缪斯弹拨吹敲，将种种不可能结合的乐器放在一起。他将音符打乱，寻不到一丝规律，长音唱到一半忽然断音，高音到高昂处直接跳至低沉，转音更仿佛浩瀚的波浪，层层叠叠，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会唱到哪里。
——没有丝毫秩序，整个音乐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缪斯现在的音乐。
很久以后，缪斯称那种音乐叫无序金属，而每当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他却会陷入深深的沉默……
……
傍晚。
“中国老头，再给我来一碗吧！”里奥舔舔嘴唇，将手中空了的大碗叠在一起，那高度已让过路的行人皱眉侧目。
“大个子里奥，你会把我吃穷的！你难道从不带现金么？”说话的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头，他的名字就叫“中国老头”，而他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的馄饨店，就叫“中国老头馄饨店”。
“我想……是的。”里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般情况下，都有叶夫根尼供应我的伙食，可是速冻的馄饨实在不好吃。而且我又没什么工作，不像慕他们……”
“噢，别灰心，小伙子。要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小店内，以至于整个特色小吃街也没有多少人——估计也只有里奥会在晚上跑来吃馄饨——老头捧着一碗馄饨，递给里奥，随即坐在了旁边，与他攀谈起来。
“唔……真好吃。”里奥大口吞咽着，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我要是像慕一样就好了，自己做些东西就能拿去卖钱——到时候想吃多少馄饨都可以——但是很不幸，他擅长做东西，我擅长拆东西。”
“那也不错啊，不过你还是太老实了些，也许不适合做很多工作。”老头微笑着看着里奥的吃相，和蔼地说：“噢孩子，慢点吃，这可是今天的最后一碗喽。”
“啊？”里奥猛地住了口，随即笨拙地用汤匙舀着汤，珍惜地喝着，“中国老头，为什么你做的馄饨这么好吃呢？”
“这个嘛……”老头露出神秘的表情，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旦你用大把的时光钻研一件事情，你就会发现你很容易将那件事情做好。”
“你一辈子都在做馄饨么？”里奥瞪大了眼睛。
“是啊……”老头感叹着，“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老得不成样子喽。”
“哦，听起来可真恐怖。”里奥撇着嘴耸了耸肩，“我是说，如果要我一辈子只忙一件事，那我可受不了。”
“哦？”老头饶有兴趣地问：“就算是做好吃的也受不了么？”
“当然。”里奥露出认真的神色，狠狠点头说：“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有慕他们在身边一起的生活。虽然他们总拿我开玩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时刻在用快乐感染着我。我们一起吃喝玩闹，一起猎杀红眼——哦，中国老头，这件事你最好别知道，慕他们正在查——我觉得自从有记忆以来，每天的生活虽然不一样，但是都让我感到满足和快乐。”
“可是，小伙子。”老头慈祥的目光注视着里奥，微笑着说：“要知道，你的人生刚过了多少年啊？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也许到渐渐的，你想得多了，做得多了，就会觉得累了——最终，反而不如一直做一件事情开心自在呢。”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里奥一抹嘴，呆呆地说：“可是，中国老头，我喜欢吃的东西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做哪个啊！？”
“呃？哈哈，这个……还真没办法。”老头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但是，大个子，你需要学会审视内心——找出你真正喜欢的东西，也许那会是让穷尽你一生来解答的难题呢！”
“我知道了，中国老头。”里奥将空碗叠上，意犹未尽地叭叭嘴，“如果真的要像你说的那样，我会把馄饨作为重点考虑对象的——中国美食，真是太棒了！”
“那听起来不错。”老头拍着里奥的肩膀，皱褶挤了满脸，“得了，大个子，你必须得走了，我要关门了。”
“啊！那么。”里奥站起来，笨拙地向老头鞠了个躬，“谢谢你的款待，若我赚到了钱，一定会还你的。”
“啊哈，比起那个。”老头眨了眨眼，“我还是祈祷你的食量变小一点比较靠谱。”
里奥看着桌子上堆叠成山的大碗，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老头缓缓站起来，默默地收拾着，嘴里念叨着：“瞧瞧你们这帮小家伙，天真的感觉，真让人怀念呢。”
接着，他慢慢抬起了头，望着渐渐沉下的夜幕，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不过，老伙计，你必须把那大家伙的馄饨钱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踏着残阳，我们的粗线条大汉向大本营走着，脑袋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偏偏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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