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家。
八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只有叶夫根尼执着地在电脑前,仍旧分析着之前的数据。
“你应该休息了,叶夫根尼。”艾莉丝皱着眉,声音却很温柔,“你已经多少小时没有合眼了?保持你的健康才能找出真相,不是么?”
“事实上,我更愿意不停地工作。”叶夫根尼头也不回,冷着声说:“至少可以让我不会深入地想下去——想想我们究竟面对着一个怎样的世界。”
“事实上,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崇拜你!伟大的叶夫根尼!”盖奇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却破天荒地多了一丝自嘲,“从所有我们已知的条件得出的结论,我不得不说,你是对的,我们正在被外星人圈养,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程序中,每个信徒都是程序的一部分,这并不可怕——我是说因为这个点子已经在《黑客帝国》中被沃卓斯基兄弟,哦不,是姐弟俩用过了——真正可怕的是那个程序!他真实地存在在每个信徒的脑袋里!”
“有什么不同么?”叶夫根尼冷笑着回应。
“当然!”盖奇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说:“如果信徒生活在培养皿中,他们失去的不过是一个意识中的生活。而现在,他们失去的是真实的人生。”
“得了。”缪斯嘿嘿笑道:“那没有什么区别。我是说,别说信徒,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生活在哪里,不是么?”
“来吧,给我一拳。”盖奇夸张地大叫着,“快!快把我打醒!”
“我不得不说。”慕沉飞耸了耸肩膀,“伙计们,你们得像盖奇学习。”
“学习他的没心没肺?”缪斯脸色郁郁,不理会盖奇的抗议,愤恨地插嘴道,“我们相信你的机械分析,但是请不要将问题复杂化!你知道,我们必须做些什么事情!我是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就好像是信徒的代替品?”
“bgo!”盖奇打开双臂怪叫道:“这就是我要说的。超能力信徒——那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别插嘴!”缪斯冷声道:“这一切都很好解释!我是说如果我们是信徒的代替品,我们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植入那种程序——哦天啊!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的脑中是不是就存在着那个他妈的可怕的程序!fuck……fuck!”
缪斯越说越气愤,一边在他的乐器架中制造着噪音一边叫骂着。
“冷——静——”慕沉飞拖长了音,“越是这样越不能慌乱,伙计们,我们需要冷静的思考!”
“思考!我憎恨思考!”缪斯不耐地叫喊道:“如果思考能解决一切事情,统治世界的就是一群带着眼镜的小娃娃了!我们需要是战斗!战斗!”
“和谁?信徒?非信徒?”盖奇笑了,随即夸张一般地严肃道:“来吧,洲际导弹已经准备完毕。指挥官缪斯,给我个目标,让我轰掉他。”
“别跟我扯那堆狗屎!该死的流氓!用你的那全是毛的脑袋好好想想!”缪斯冷冷地看着盖奇,随即一个一个地看着大家说:“头儿在三分钟之内就能拼装一台高能武器,而里奥一分钟之内就能把他熟练掌握并拆卸重组!温蒂塔可以随时隐藏她的气息,她的冷剑可以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割掉任何人的脑袋!没有女人能拒绝小慕的魅力,就像没有男人能拒绝艾莉丝的诱惑一样!盖奇是全世界最能打的流氓,叶夫根尼是全世界最棒的黑客!我是全世界最棒的乐手——”
“与生俱来的异能,不是么?我们为此沾沾自喜!但是这一切!我们所有人!”缪斯一口气说完,绪!”
盖奇一巴掌按住缪斯,小声让他冷静,慕沉飞则站起身,拍了拍手,众人烦躁的心好像在他熟悉的动作中找回了一丝平静——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把所有到目前为止得到的事实摆在面前,那结果是令人沮丧的。”慕沉飞声音冷肃而沉稳,“但是那只是表面的拼接结果,也是最容易得出的结果——说不定也是他们希望我们得出的结果。”
众人闻言一愣,缓缓随着慕沉飞思考——
“我们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全面,为什么要轻率地下结论呢?要知道,用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拼接出来的‘真相’,也许会和真正的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也许再得到一个关键的信息,我们所能得到的就是另一个极端的结果,伙计们,我说的对么?”
众人不自觉点点头,盖奇笑了出来:“瞧,还是机械的脑袋最管用。”
“我之前说过,在得出真相之前,任何一种假设都有可能。但是所有这一切的真相只有一个!所以,所有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寻找关键信息,使真相变成我们需要的真相——如果假定的真相不是我们所喜欢的,那么我们就创造一个让我们喜欢的关键信息!”
最后,他总结道:“这就是,人定胜天——伙计们,难道我们做不到么?”
众人微笑,心情因为慕沉飞的鼓动而变得好了一些,只有缪斯,依旧郁郁着,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慕沉飞默然,正想对缪斯说点什么,一阵铃音突然从缪斯身上响起,缪斯好像被吓了一跳,忙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缪斯。”
“缪斯,我们知道你是缪斯!女神缪斯,不是么?”
那声音极大,讽刺的意味十足,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缪斯的手颤抖着,但还是开启了免提——
“听着,缪斯。我想我们必须告诉你一个消息——噢,忘了自我介绍,我们是高尔夫俱乐部地下乐场的同好!同时我们是也你那场‘无序音乐会’的幸存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
“幸存者?你是什、什么意思?”缪斯慌了神,仿佛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是“非信徒”的电话,众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泛起不好的感觉。
“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现在,请开启免提,让你和你的同伴一起接受下面的消息——参加你那场‘无序音乐会’的信徒,一共三百六十二名,加上主持人马克,一共是三百六十三名!在这两天内全部了吗?”
“当然。”慕沉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但是他们必须学着长大!”
他的目光缓缓地望向车窗外,好像看到了未来——
“我们即将面对命运中最大的转变,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希望他们有勇气去面对和接受!就像我说的,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体会后才知道,他们不应该再无忧无虑,也不应该再骄傲自满——虽然这一切很残忍,但是……”
“但是,你会背负一切罪孽,是么?”温蒂塔的声音平淡下来,看着慕沉飞的眼神不觉地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慕……”
“也许……”慕沉飞的眼神中,轻松很快取代了深邃,突然转头笑着说:“也许聪明的温蒂塔会打算替我背负一些,不是么?”
“是的,我想我们都会。”见他转过头,温蒂塔很快不留一丝痕迹地冰冷了眼神,肃声说:“我赞同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赞同你的方式——别忘了我们是一个集体。”
“与其讨论这个。”慕沉飞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左臂说:“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通过他找到关键信息——嘿!拜托!温蒂塔!你要我自己去么?那会很危险的!”
“有什么不行的?”温蒂塔推门下车,声音传了回来:“你不是要做一个孤独的英雄么?”
“好吧,孤独的英雄,说不定还是黑暗的英雄呢!”慕沉飞笑着,从后视镜中看到温蒂塔缓缓隐藏的身影,口中沉吟道:“其实,温蒂塔,你才是最需要长大的,不是么?”
微微一笑,慕沉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在一呼一吸之间,在这封闭的空间内——他紧绷的神经获得了短暂的放松。
“甜心,准备好了么?来点欢快的音乐——不、不,不要缪斯的,这些天听得太多了。”
不再是众人的那个擅长机械分析的“司机”,他只是一名21岁的少年,仅此而已。慕沉飞戴上了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灰色墨镜,口中说:“甜心,起火。”
长街上,慕沉飞的汽车仿佛一条蠕动的长虫,启动,刹车,左右晃动,仿佛在随着音乐的节拍摇摆一样——
“嘿,拜托别闹……”慕沉飞的声音显得很无奈,“我们走吧……”
引擎发出声响,那响声却像是恶作剧般欢快的笑声。
不远处,温蒂塔缓缓现出身形,看着已经远去的慕沉飞,恍如不可见般摇了摇头——
自己,还是无法下定决心陪着他直面那些黑暗么?
正午温暖的风吹拂起她银色的长发。她静默良久,刚想转身离去,却忽然皱起了眉——原本温暖的午风突然渗透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寒。
那是,一股温蒂塔极其熟悉的气息。
她任那如针一般纤细的寒冷伴着着温热的风萦绕在自己身上,帽子中隐藏的双眼冷冷地环视,探寻着那股气息的根源。
蓦地,温蒂塔猛一转头,冰冷的目光直射向路街对面高大的槐树上。一阵风起,几棵树上错杂相蔽的叶子缓缓摇成一线,同时,一个怪异的笑声从那树上传了出来——
“咯咯咯……”
“我不喜欢。”温蒂塔缓缓背过手,从腰间拔出她腰间的长刀,雪白的刀光在阳光下晃得耀眼——
“不男不女的笑声。”
话落,影涣。
温蒂塔化作一条朦胧的黑影,手中连着的刀光划出一道雪白的痕迹,竟然反身向笑声相反方向的别墅楼上扑去。
“啊哈!美丽的少女!你很让我欣赏。”
温蒂塔的刀光堪堪斩到时,别墅楼上的人影突然跃起,拔身腾跃,踩着一排排房屋飞快地向远方疾奔而去——
“所以,追上我,我便给你三次机会……咯咯咯……”
温蒂塔不再说话,神秘的身影,雪白的刀光,二人一跑一追,一眨眼,已冲得老远。接下来是无尽地转向、扭身、折返、腾坠,二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穿梭在午阳下的斯托诺韦,却仿佛没有给这个小城造成任何影响。
快速的追赶中,温蒂塔突然想起,也许慕沉飞说得对——
命运中巨大的转变,可能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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