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不小。
虽然该落叶的树木枝头已经一丝不挂,但还是显得很繁密。加上为数不少的松树柏树伸展着虬枝针叶,在狂风中摇曳,仿如野兽的利爪,显得阴森而凄厉。
但碧尘还是发现了墨幽的踪迹。
墨幽无疑很狡猾,甚至比狐狸还狡猾三分。
他本来可以借着树林的掩护逃之夭夭的,逃回他应该去的地方。那是他个人的天下,那个地方除了他自己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是在那个地方练成他的玄冰掌的。
但他碰到的对手是碧尘。
若他是狡猾无比的狐狸,那么碧尘就是经验丰富的猎人。
——狐狸碰上猎人,它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墨幽在咒骂在叹息。
他实在不愿碰上这样的对手。
他的对手实在太可怕,可怕得实在太可恶。
他真想回头找碧尘再决一生死。
——孤注一掷!
但他不会这样做。没有八分把握的事,他绝不会去干。
况且他也知道自己元气大伤,简直没有能力孤注一掷。
更何况他还想东山再起。
此时,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不但甩开了猎人的追踪,而且还觉得这里很安全。
这里离刚才决斗之地并不会太远,只要武功较高的人,以他的速度,一定已经追到林子深处。
——他的对手肯定认为他是向林子深处逃跑的,因此他们一定追出了很远,离开这里亦一定很远很远。
——所以这里一定很安全。尽管这里离刚才决斗之地不远,看来很危险,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道理,他懂。
所以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发现一条纤细的人影一掠而过。
他吓了一跳。
——惊弓之鸟!
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发现那人影并不是可恶的猎人。
在他眼中看来,她不过是只小羊羔罢了。
已经掠过的人影忽然飞了回来。因为她也发现了他。
竹卿儿的武功并不高,以她的身法速度只能追到这里。
“墨幽,你怎么在这儿?他呢?”
墨幽并不认识她:“哪个他?”
她很焦急道:“他、他就是碧尘!”
“你是他什么人?”
“你管不着……反正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她急道,“快说,他到底怎样了?”
墨幽眼睛一亮道:“哼哼,他跟死人差不多。”
“你、你把他、他、他、杀了?”她又惊又急,手已按着剑柄。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他中了我一掌,已伤得跟死人差不多了。”
她美丽的眼睛立刻露出了愤怒之色,继而是一丝悲痛——悲痛使她拔剑。
墨幽冷笑一声,出手如电,已将她点倒。
他伤得固然不轻,但对付她却绰绰有余。
他冷笑道:“他根本没事,还追得我好惨。”
卿儿穴道被封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但嘴巴还可以说话:“那现在怎么不见人?”
“等一下就会见了,我要与他谈一桩交易。”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
他明白:她是碧尘的情人。
——以猎人的情人去交换一条狐狸的性命,就连白痴也会答应的。
他忽然将她提了起来,拍开了她已封的穴道,却扣住她的脉门。
她依然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但见人影绰绰!
两条人影落在他们对面。
碧尘与韩棣。
碧尘见到卿儿受制,心中一沉,但脸上依然毫无表情,而韩棣却皱了皱眉。
“哈哈哈……”墨幽大笑——他实在应该笑,只要这桩交易一成功,他就可以留住性命。只要有命,他就有希望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你想不到吧,你的情人会给我擒住。不过你尽管放心,她很好,能说能叫,说不定还能给你生几个胖小子,哈哈哈……”
“你想怎样?”碧尘紧握剑柄,恨不得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没别的,我只想与你做桩买卖。”
“难道你想用她来和我交换你的性命?”
“果然聪明!”
“你以为我会答应?”
“怎么?”墨幽吃了一惊,“她可是你的情人,难道你就……”
“你以为我是多情种子,一见女人就倾心去爱吗?哈哈!”他大笑,“别忘了,女人是祸水。况且,天下的女人多得是,我怎么会为一个女人而不报家仇呢?哈哈,真是可笑。”
墨幽冷笑,依然扣着卿儿的脉门。他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对付得了的——他可是条狡猾的狐狸。
——狐狸不会因为听不见猎人追捕的脚步声而放松警惕的。
但卿儿听到这样的话,心都碎了。她眼中尽是泪水——怨恨的泪水。她几乎是哭着呐喊:“好!好!司城碧尘,我实在想不到你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是个混蛋——我识错了你,你是个混蛋,我恨你,即使我死了也恨你——”
——爱得愈深,恨得愈切!
碧尘冷笑道:“哼哼,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哈哈,想不到居然有女人为我白白送死,哈哈,看来我命中注定要有女人为我去死,而又死得不值。竹卿儿,我真为你感到可惜,你实在太可怜了,哈哈哈……”
卿儿几乎被他气疯,她瞪着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突然放声恸哭。
碧尘对墨幽道:“我说老头,你最好赶快杀了她,别在这碍手碍脚,况且我若要杀你,你带着她也很不方便,快杀了她呀,快呀!”他在催促着,又抬头望天,得意洋洋道,“只要她一死,我就可以去找另外一个比她美丽比她温柔比她风liu的女人了,哈哈,这实在是太妙了,想不到我不但可以在今天报了家仇,还可以在同一天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
墨幽的脸色在变,他实在想不到碧尘真的说这种话来伤害自己的情人。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捉错了人质。
想到这,他就感到一阵恐惧。
碧尘忽然不笑了,他指着韩棣对墨幽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巫剑飞云,韩棣。”墨幽看了一眼韩棣,又盯着碧尘。
“他还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
“我会杀了他——”说到“杀”字,碧尘的剑已经飞起,直刺韩棣的咽喉!
他出手快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向他的患难朋友生死兄弟下这样的毒手!
他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韩棣做梦也想不到他唯一的朋友会向他下毒手,措手不及之下,他的咽喉已被刺着,溅出了一丝鲜血!他便“扑”的一声倒下,喉咙里似乎还“咯咯”地响了两下,仿佛也在咒骂。
这样的变故,谁能相信谁能适应谁能接受?
墨幽不能。
所以他也为之震动,感到吃惊!
他一向都很少上当,但当他吃惊时,却大呼上当。
因为当他吃惊时,碧尘已经一剑刺向他的左眼。
这一剑比杀韩棣还要快还要准还要狠!
——一剑已经足能让他死上千千万万次!
墨幽一次也不能死,他怎么也不想死。
当一个人壮志未酬的时候,无论环境怎样恶劣,他都会顽强地活下去。
墨幽把卿儿当作铁枪,向碧尘扔了过去,自己施展开轻功飞似的逃了。
卿儿惊叫一声,跌入碧尘怀内。
碧尘一只手抱着她,对她笑笑。
她只觉得他的笑比蛇蝎还阴毒还可恶千万倍。
她冷冷道:“你,放开我。”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拥得更紧。
“你这个流氓,再不放开我,我就不客气了。”她真的是很生气。不,实在是太愤怒——愤怒比她自己的失意还更深。她实在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杀害朋友的刽子手怀内。
“我救了你……”
“闭上你的嘴,你这个黑心肠的恶棍,你背着良心杀了你的朋友……”她很伤心,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不敢接受自己深爱的人的真正面目。
他的容颜与他的心地竟有如此大的反差!
她又哭了:“你杀了你的朋友,呜呜……韩大侠……”她争扎着要去看韩棣。
碧尘见状叹了口气,他对韩棣的尸体道:“兄弟,起来吧!你难道忍心看着我的好妹妹哭成个泪人儿吗?”
韩棣从地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道:“竹姑娘,你骂得好啊!他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竟然乘我不备把我的喉咙划出了一道口子,我差点儿就没命了,你给我报仇吧,咬他几口。”边说边撕出一条中衣布把脖子包了一圈,裹住伤痕。
卿儿大为惊奇,收住泪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死人能复活,同样不可思议。
碧尘道:“假若是别个,我实在不敢这样冒险。”
“假若不是你出的剑,我也实在不敢尝试。”
这样声东击西的计策,简直是豁出了性命。
——一切都明白了。
卿儿却仍然是很生气,她狠狠捶着他的胸膛,娇嗔道:“我、我真想一拳将你打扁,你实在太可恶了……”
碧尘笑着:“不,是太可爱了。”他将她扶起,“你乖乖站好。”
“唔!”
但当他的手离开她的纤腰时,她却像失去平衡一样倒在一边。
他急忙又将她扶好:“你别闹了,我还要杀墨幽……”
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颤声道:“我、我站不稳了……我站不稳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扶着她坐在一棵大树脚下。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很冷很冷。”
他的脸色开始变。
他记得墨幽将她提起掉给自己时,另一只手是按住她的后心推过来的——莫非那一下已遭到暗算?
他急忙拉过她柔若无骨的手。
她的手是冷的,冷得让他心惊胆颤。
他的手指按着她手腕的脉门,一直都没有放开。
他的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灰白。
韩棣问:“她中了玄冰掌?”
碧尘点点头。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他根本无法适应,实在不肯接受。
韩棣叹了口气,他悄然离去。
因为他也是爱莫能助,他唯一能做到的,是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在一起。
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会多。
——最多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卿儿就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在心里叹气。
“我、我很冷,你抱着我,行吗?”她从他的眼神里仿佛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抱着她,紧紧地。
他一只手按在她的后心,好让自己体内的暖流输入她冰冷的躯体。
——这样做,只可延缓她的死期,却绝对救不活她。
一道暖流,流入她的体内,她感到有些力气,伸出手来,勾着他的脖子。
“我不会死的,是吗?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惟有点头:“你不会……不会,你会活得很好的。”
他在说谎,在自欺欺人。
他只能说谎,因为这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他只能用谎话来安慰自己。
他只能自欺欺人,唯有这样,他的情绪才得以平衡。
墨幽忽然又出现在碧尘面前,不过这一次离得很远。
他不能让碧尘有出击的机会。
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竟然是峰儿。
碧尘一只手握着剑——并不是因为他要出击,而是因为他要保护她。
“哥哥!”卿儿吃惊地看着墨幽,“老头,你快放了我哥哥!”
“哈哈,丫头,你现在是不是很快活很舒服?哈哈!”墨幽残忍地笑着,提着峰儿,“碧尘,怎么样,还是那个条件,你答应我,我可以饶他不死。”
碧尘静静地看着墨幽,一句话也没有说。
“哼哼,别想耍花招了,这回我绝不会为任何意外所动摇的。”
峰儿大声叫道:“兄弟,宁可让我死也不能答应他,绝对不能!你只要杀了他就可以了,我死而无憾。快、快杀了这个老怪物。”
碧尘摇了摇头,他实在一点办法也想不出。
“你、你要救救我哥哥。”她在他怀内低声请求。
他看她道:“你放心,我会的。”
她的眼神已经涣散,昔日俊美的面容已经变得苍白。
“我、我好冷……”她喃喃道。
她的确真的很冷。
碧尘抱着她,即使她立即就死掉,他还是会永远抱着她。
“怎么样?”墨幽冷笑道:“你这个多情种子,考虑清楚没有?”
“没有!”他冷冷看着墨幽,这种冷冷的目光甚至比玄冰真气还更冷,因为这目光里面夹着正义的震慑力!
墨幽不禁打了个寒颤。
碧尘道:“我虽然答应她要救她哥哥,但我知道她就快死了,我拖到那个时候,她就没眼睛看了,我那时就会把你杀了。”
“哈哈哈……”墨幽放声狂笑,“别在这胡说八道,你这个多情种子怎么会令一个垂死的女孩子失望呢?哈哈哈……”
碧尘脸上的肌肉在痛苦地抽搐。
他的确不能让她失望。
他真的不能够。
“怎么样?我已经忍了好久了,你最好干脆点,不然我就把这小子一掌废了。”墨幽瞪看眼,看着他道,“我数三声,你若没个答复,我就无须心慈手软了。”
于是,他开始数:“一……二……”
碧尘几乎忍不住,他已经准备出手。
但他毕竟忍住了。
因为不用他出手,墨幽已经倒下。
一剑穿心,血如泉涌。
已经没有使任何暗算的可能。
随着他的倒下,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名誉、地位、财产以及他的人就消失于世上。
“爹——”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林中传出来,紧接着,墨大小姐就疯似的冲出来,来到墨幽的尸体边跪下,泪水早已湿透了她的前襟。
韩棣将剑从墨幽的尸体上拔出来,叹了口气道:“你父亲是我杀的,往后,你可以找我报仇。”
她没听见,也没看见。
她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是默默地将她父亲的遗体抱了起来,走出了树林,渐渐走远了……
峰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扑向他的妹妹:“妹妹,你怎么啦?”
卿儿微微笑道:“我、我很好,不过就是太冷了。”
峰儿流着眼泪,默默将长衫脱下,盖在她身上。
——他能做到的,亦仅仅只有这点了。
“哥哥,你……你好好照顾爹爹!”
“你放心吧。”峰儿望着他妹妹,安慰她。
韩棣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道:“让他们静静在一起吧……”
峰儿含泪站了起来和韩棣退在一边守候。
碧尘双手抱着她,就仿佛情侣间在低声蜜语。
哪怕她迟死一刻,对他来说就是多一刻幸福。
“你永远这样陪着我,好吗?”
“好!好!我永远陪着你,永远……永远……”他道。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很幸福,”她道,“我能让你抱着,真的,我很幸福。”
“我们一样幸福……”他的嘴唇在颤抖,“你还冷吗?”
“不,”她的声音已经很低,低得只有他才可以听见,“不冷……”
她的身躯渐渐变得冰冷,但她的心永远温暖!
风,在哭泣。仿佛为水流花谢,玉殒香消而纵声恸哭。
风,吹散了她如瀑的青丝……
两滴晶莹的泪水,仿佛两颗璀璨的珍珠,落在她苍白冰冷而永恒的笑靥上……
珍珠碎了!
笑靥却永远留在她的脸上,留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依然有风。
大家都来到这林中。
惊愕地发现他们依然相偎依着,他仿佛不知道她已经是具尸体。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大家,忽然道:“白衣姑娘,请你立刻叫你的兄弟到镇上给我买一匹最好的快马,用多少银子,酒和尚会给你。”
白衣立即吩咐两个人去买马。
碧尘对韩棣道:“兄弟,我答应过她永远陪着她。”
“是的。”
“她中了玄冰掌,她三个月内不腐烂。”
“是的。”
“三个月后,她就不能有现在这个样子了。”
“是的。”
“这样,我就陪不了她。”
“是的。”
“我要让她永远这样美丽。”
“你有什么办法?”
“我要带她去天山,与冰雪为伍,让她永远美丽。”
此言一出,大家不禁大惊。
韩棣居然道:“好主意!”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法子。”
“我知道。”韩棣道,“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
“我不会送你很远。”
“你不必送。”碧尘看了看峰儿与白衣,对他们笑道,“竹兄弟、白衣,我要送一份礼物给你们。”
峰儿问:“什么礼物?”
“墨家撤走之日,你替我接管铁堡,我就把铁堡送给你们作为成亲的贺礼,你们一定要收下。”
“谢谢你!”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说。”
“你们生几个儿子,挑一个最笨的过继给我,也好让我们司城世家有个后代。”
峰儿与白衣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充满了痛苦。
良久,峰儿才问:“为什么要挑最笨的?”
碧尘笑了笑道:“傻人多福,我希望他能活得长久些,开心些。”
淡淡的微笑,小小的要求,却已触及了人类最深沉的悲哀。
“我们会办好的,你放心。”
“还有,若你们有幸发现银库就将银子送给天下贫困的黎民百姓吧!”
“我们会的。”
“谢谢你们。”碧尘又对竹老头道,“竹叔叔,您千万别怪我这样做。”
竹老头老泪纵横,他道:“少庄主,你简直是疯了,你的决定实在比死还惨呀!”
的确,他的决定实在比一死殉情还要受罪千万倍。
碧尘笑道:“竹叔叔,您放心吧,我会很幸福的。”
他只对酒和尚讲了两个字:“再见!”
酒和尚闷声回答:“再见。”
再见。
这两个字包含了人间多少辛酸痛苦与无奈。
马已经拴在树林外,是匹健马!
碧尘抱着卿儿的尸体,上了马。
她脸上凝结着永恒的笑容。
她死得幸福。一个人死得幸福并不容易,特别是江湖中人。
碧尘扬鞭策马,飞驰而去。
风,已经变得很柔和,犹如情人的呼吸!
他看起来走得依然是那么潇洒。但谁可知道,潇洒的背后是无可补救的痛苦……
静。
仅有风声,轻轻的,让枝条颤抖。
韩棣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的。”
他了解他的兄弟。
“虽然湘西与天山两地相距不止万里,但他一定能克服一切凶险,完成他的愿望。”
大家默然。
韩棣道:“事已到此,我也该走了。”
峰儿问:“韩兄要到哪儿去?”
韩棣遥望远山道:“我想到塞外走走。也许,”他笑笑,“我未能喝你们的喜酒,但我祝福你们!”
峰儿在叹气。
韩棣拍拍他的肩头道:“兄弟,你该知道,碧尘不想看见你们难过的,他希望你们愉快地生活,那么他就会觉得开心;若你们整日想着竹姑娘而愁眉不展,那么他即使快乐也会痛苦,你明白吗?”
峰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好了,再见!”韩棣向众人抱拳作别。
他走得与碧尘一样潇洒。
但,潇洒的背后呢?
该走的已经走了,不该走的也已经走了。
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有许多患难痛楚悲欢离合以及无奈。
分别,不正是一种无奈?
遥遥传来了韩棣的歌声。
声震林越,豪迈激昂!
“……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全书完——
一九九二年八月至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六日唐
■个人主站freeall自由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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