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师妹越说越带劲，对这个任性的丫头，卓子恒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之前就猜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没想到小师妹这次说的这么头头是道，既然她当堂提出“这父女的行为明明就是欠缴田赋，怎么能说出是拖欠田赋呢。”的疑问，那作为负责审讯的‘少尹’，卓子恒就需要举出实例来解释说明，否则若他一意孤行，传出去很容易被人套上个‘勾结犯人’或者‘包庇犯人’的罪名。
看卓子恒一脸窘迫，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堂下立着的王冠如想起了刚才卓子恒对自己说的话。
“原来是这意思。”王冠如心想，“原来他刚才所说的他小师妹会捣乱是这意思。”
王冠如从没离开过村庄，更别说进衙门见审案了。之前完全没想到在衙门审案时旁听的人居然能随便插口，他心里一直以为升堂审案只是官坐在上面审判呢。
其实，大赫国各地的审案过程虽然略有不同，但基本上的确如王冠如心中所想的那样，被抓来的人跪在堂下，审案的官员高高在上，旁观的人都被衙差格挡在衙门入口处，审判过程中只有衙差和被抓来的人可以说话，衙差既然把人抓来那肯定是认为犯人而有罪，而大部分被抓来的人又没见过这种大阵仗，在官员一问一答式的审问答下，被抓来的人很容易处在一个未审已被定有罪的不利位置。
三年前卓大人上任后，在贵簇城内实施了一系列的改革，其中就包括这衙门审案的改革。衙门关键的审案过程被改的像是一个辩论的平台，为了保证被抓来的人即使不是能言善辩，事发的经过也能尽可能被重现，卓大人规定：在审判阶段，所有围观的人都可以自由在公堂上说出自己的看法，堂上高坐的官员需要做的只是维护这些人在交流期间的秩序，大部分的案子中，当各方的信息在充分交流后，审判的结果已是不言而喻了，高坐的官员只需顺应民意的宣判就可以了。这种改革后，对审案的官员来说既轻松，又大大避免了出现冤案的可能。
虽然变革的初期，也不是没有在审判期间捣乱的家伙，但堂上高坐的官员无论是知府卓大人，还是少尹卓子恒都是真心爱民之辈，对这种故意捣乱的人自然的会重重责罚。实施年逾后，已经几乎没有人会在审判期间捣乱了，因为捣乱的人不但会被高坐堂上的官员惩处，还会遭到围观百姓的敌视，捣乱的人是所有人都不喜欢的。
对第一次碰到这种形式审案的王冠如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这时才明白刚才卓子恒所说的让自己把他师妹引开的意思。
小师妹正一个人叽叽喳喳努力将那对父女形容成十恶不赦的形象，见那小师妹越说越不像话，却没人打断她。王冠如忍不住了，说道，“你胡说什么！你看人家小姑娘又黑又瘦，一看就知道是肯定是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王冠如可不知道贵簇城的审判看起来似乎随意，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在堂上随便开口的。首先，在堂上说的内容必须是和案情相关的信息或者对案情严重性和后果严重性的评估，其次就是，任何人若要发言都不能打断其他人的发言，如果有人在说话，必须等他说话第二个人才可以说话，插嘴打断别人发言是不被允许的，只有在坐的官员才可以中断堂上人的发言。
小师妹说话的内容虽然围观的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但在这儿人人都能发表自己的看法，小师妹的话既然是关于案件的，在她没说完之前，随意打断她的人反而是违反了律法。
本来如王冠如这种打断别人说话的情况，作为主审官员的卓子恒自然会立刻阻止，但是此刻卓子恒没有说话。
小师妹正一个人说的有些无聊，已经已打算开始胡言说父女两人家中肯定藏了大量钱财。见到王冠如居然此刻接口，心中也是大喜。
“这位先生，这小姑娘长得黑些，那是因为他们成日在山里面打猎的关系，成日在外面打猎，更不可能没有收获交不起田赋，而你说的她长得瘦小，我怎么不觉得，那明明就是小姑娘身材好。”小师妹说道，“这位先生，我告诉你，你可别被他们装出来得可怜样子给骗了，认为他们是真的没有银钱缴纳田税，这些刁民最擅长博取同情了。”
“你……你……”王冠如没料到小师妹这么伶牙俐齿，被她如此一说，王冠如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自己说了半天没人反驳，难得有一个人跳出来，也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小师妹更加得意洋洋，说道，“如果不严惩这对父女，只怕以后拒缴田税的人会越来越多。卓大人，我们对这样的刁民就不该有同情之心，要杀鸡儆猴看才行。”
小师妹明艳动人，她的一颦一笑之间都散发着无限魅力，只是此刻在王冠如和周围大部分围观的人眼里，她的一举一动却只显得十分厌恶。
王冠如这时真正明白了刚才卓子恒和自己说话，让自己引开她小师妹的意思。有理说不清，这种情况下把瞎折腾的人尽快弄走的确才是上策。王冠如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引开小师妹的办法，越听越觉得听不下去，随口说道，“你胡说什么！你自己吃穿不愁，养的白白胖胖！就以为天下人人都和你一样衣食无忧？要知道……”
“白白胖胖？！！！”小师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此时已长的亭亭玉立，就是毕竟年纪不大，此刻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的痕迹，因此脸上看起来会稍显得比较胖的模样。小师妹对这点可是在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此刻听到王冠如说白白胖胖，立刻敏感得喊了起来。
王冠如只是随口口说说，也没想到自己这话能引起小师妹如此的反应。见小师妹的表情，王冠如突然想到‘谁家的女儿不爱美，谁家的女孩不愿听赞美之词’，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那些姑娘，长得只是青春活泼，也都不愿有人说她们胖，若被人夸美也要开心半天。
“你这胖丫头，就不知道天下还有穷人吗。”隐约感觉到似乎已经抓到小师妹逆鳞的王冠如试探性地说道。
小师妹明眸皓齿，若王冠如说她丑，她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偏偏她一直对自己脸上的婴儿肥暗暗纠结，此刻，王冠如在大庭广众之下喊自己“胖丫头”，这小师妹立刻忍不住了。
“胖丫头！你居然说我是胖丫头！”
看这姑娘的反应，更确定了王冠如先前的猜测，他心里已有了主意。
“胖丫头，你自己也说人家小姑娘那样才是身材好。你站她旁边一对比，大家都看出来，你是胖嘟嘟的胖丫头啊，我可没有胡说。”王冠如小时候可不是乖孩子，在村子里没少和小伙伴斗嘴，如何取笑别人这几乎是最基本的一课，这时候小试牛刀，立刻就把小师妹说的脸色发青。
小师妹哪能和王冠如这种从小在村里和人斗嘴长大的孩子相比，从小大家都宠着她，长大后出落得越发美丽更是万千宠爱，从来重话都没被人说过几句，更别说冷嘲热讽的话语了。这时候被人抓住她脸上婴儿肥的缺点，被左一句右一句的当众喊‘胖丫头’，她还不气炸了。
“你才胖嘟嘟呢！哪里来的臭小子，你是干什么的，在这公堂上胡搅蛮缠！这是在审案，你知道吗！那轮到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师兄，这臭小子这样难道不算是藐视公堂？你还不快下令把他抓起来，狠狠的打几百大板！”
卓子恒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师妹暴跳如雷的样子，暗暗希望她一怒之下，忍不住就冲上去抓住王冠如痛打一顿或者是和王冠如大吵起来，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赶出审判现场了。出乎卓子恒意料，小师妹总算还记得自己此刻是在公堂上，居然身子动了动最后还是站定原地，只是象自己这个官员求助。
卓子恒对小师妹点点头，示意“恩，师妹，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既然小师妹已经对自己提及王冠如‘藐视公堂’了，那卓子恒身为少尹可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堂下这位少侠高姓大名？在城内从事何事营生？”卓子恒问道。
“草民名叫王冠如，只是路径此城，并非贵簇城人士。这是草民第一次来到贵簇城，听说在此可以旁听审案，草民就冒昧前来了。不知道这旁听审判的规矩，如果草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恕罪。”王冠如答道。
卓子恒正打算找个借口将王冠如‘藐视公堂’的行为糊弄过去，一听王冠如不是本城人士，心中大喜，说道，“原来你是第一次来贵簇城，第一次来旁听审案。这里的规矩是，在审案期间，虽然人人都能发言，但只能说和案件相关的内容，不得说其他，否则就是蔑视公堂。之前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就不追究了，不过如果接下去再有这种情况，本少尹可就要按律法办事了，明白吗？”新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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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十四章衙门斗嘴（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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