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荒原漭漭,些许的绿意并没有增加它的生机。
一丈红走在荒原上,余晖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落寞而空虚,他的眼神也是空空茫茫的,仿似这个世界已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恋的。
他没有名字,他甚至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他就像一台别人的机器,而机器的主人也是他最敬重的人,那是他的母亲。
二十年来,从他能够拿剑开始,他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拔剑出剑舞剑。
他听得最多的话也是不断重复的那几句,“你要好好的练剑,这些人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练好剑法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杀掉。”
当他不认真的时候,换来的就是母亲的长鞭,一鞭一鞭的打得他血肉模糊。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想一想未来的人生,想一想他的父亲,尽管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父亲,有时他也会想一想这一切有必要吗?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当他看见母亲的眼泪的时候,他就放弃了这样的念想,他尊敬他的母亲,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完成他母亲的夙愿。
路就在脚下,延伸向未知的远方,这条复仇之路到底有多长呢?
他不知道,他看见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仿似早就在这里等他一样,母亲的脸色一如既往,冷漠萧索得像这荒原。
他很尊敬地道:“母亲。”
母亲点了点头,声音也是一样的无情冷漠,道:“你已准备好了?”
他也点了点头。
他的母亲接着道:“这个人诡计多端,你要小心,而且你不能杀死他,二十年过去了,除了他你还有最后一个仇人,我不知道他现在是谁,这些人都改名换姓了,我们需要他提供线索。”
他又点了点头。
母亲似对这一切很是满意,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道:“我知道你不想再杀人了,你已经厌倦了,可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我答应你只要这件事完了之后一定帮你娶一个温柔可爱的妻子,让你平静的生活。”说完他的母亲就走了。
他凝视着远方,这一切真的会如愿吗?
三月八日是一个黄道吉日。
桃花林中桃叶新绿,桃花含苞待放,一丈红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但还是不见有人前来。
他知道杨霖是一个聪明人,不会选择逃避,他也逃避不了,他的母亲早已派人盯住了他。
他再等,他也很愿意等下去。
他在这里等的时候,他已经占尽了地利,人和,高手对招,这些都是胜利的关键。对方来的时候想必已经疲乏而且对桃林又不熟悉,所以这一战他很有把握会赢。
终于,他来了。
那个黑点渐渐的变大,不多时已经到了一丈红的跟前。
一丈红凝视着他的眼睛很久才道:“我好像找的并不是你。”
那个人道:“你找的的确不是我,我是他的儿子杨欢,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是来替他赴战的。”
一丈红面上全是惊讶,道:“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杨欢面露出痛苦的神色,道:“今天早饭后,父亲要到城里的街上去走走,就在大街上,他突然口吐鲜血,当场就死了。”
一丈红的声音有恢复了冷漠,道:“令尊的身体好像很健康?阁下何不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杨欢的声音不由得气愤了起来,道:“你以为我开玩笑,大街上那么多的人都看见的。”他忽的又变得很平静道:“说这些有什么用,父亲死了,我却来了,动手吧。”
一丈红道:“我找的并不是你,你走吧。”
杨欢似是不相信,道:“你让我走?”
一丈红道:“是的,你走。”
杨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一丈红还是站在那里,声音依旧那么的冷漠,道:“阁下还不出来么?”
这里并没有人,难道他在和鬼说话?
忽的桃枝抖动不停,桃林深处走出来一个女子。
她宛如从图画之中走出来的一样,她的人也娇艳如桃花。
她娇笑道:“你叫的可是我?”
一丈红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冷冷的注视着她,道:“这里好像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继续笑道:“这个地方难道是你买了的?”
一丈红不再说话,遇见了女人就像秀才遇见了兵一样。
那女的上上下下将他瞅了个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他左手的剑上,道:“听说你这把剑是红色的?”
一丈红冷冷的道:“你想看看吗?”
那女的的回答更是干脆,道:“现在不想。”她又接着道:“你相信杨霖就这样死了吗?”
一丈红还是冷冷的看着她,心底却惊疑不定,暗道:“她一个寻常女孩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心底不由的升腾起了杀意。
那女的又笑道:“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刚说完她的人已经向后倒飞了出去,她的轻功竟然不弱,她站在桃枝上
又道:“我会缠着你的,我一定会看到你的剑。”说完她就消失在了桃林之中。
一丈红当然不会相信杨霖就这样轻易的死掉了,就算死了他也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城主府。
城主府深沉凝重,死亡的气息在周围散开。
夜已经很深了,一丈红几个起落就躲开了严密的守卫到了杨霖的灵堂前。
灵堂的灯光昏黄却明亮,灵堂四周白花白纸无数,只有棺木是那样的漆黑。
灵堂前守卫的人也已经睡着了,敲锣的人也已睡着了。
静,静悄悄的,一阵风吹来,灯光摇晃,白花白纸飞舞,似地狱的白无常,阴森得可怕。
一丈红化身残影,他的人已经到了棺木旁,他右手暗用劲力缓缓的推开了棺木盖,然后他就看见杨霖那张苍白得有些可怕的脸,杨霖真的死了,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伸出手探测一下。
突然,杨霖睁开了双眼,一丈红惊骇得停住了刚伸出去的手,就在这一刹那,杨霖已闪电般的点了一丈红身上七处大穴,一丈红似石像被定在了那里。
杨霖已经从棺木里爬了出来,笑嘻嘻的看着他,是时那些守卫敲锣的也全都围了过来,哪里还有一丝的睡意。
杨霖抹了抹察在脸上的白色粉末,道:“你想不到?我就用这样的伎俩骗过了你。”说完他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一丈红却是冷静的出奇,道:“这个伎俩好像并不高明。”
杨霖又笑道:“但你却中招了。”
一丈红也笑了,道:“谁说我中招了。”说完,他竟然朝杨霖那边走了两步。
杨霖再也笑不出了,他也是惊骇的退了两步,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一丈红又笑道:“你算准了我一定回来看你究竟死没死,所以布下了这个局,可我何尝没有算到这是一个阴谋呢?”他停了一会又接着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功夫叫移穴换位,我早就已经将穴道移开了,所以让你失望了。”
杨霖大叫道:“围住他。”那些守卫敲锣的全都拔出了兵器将一丈红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杨霖又道:“就算你没有中招也休想逃得出去。”
一丈红冷哼一声,右手放在剑柄上。
就在这时,灵堂前的灯突然被飞来的东西打熄了,灵堂前黑压压的一片,一个黑影快速蹿了进来,似一阵风。
当灵堂里的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一丈红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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