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煤油灯

《煤油灯》(第三章)

    教室的门虚掩着,门外是不时走动做活的厨师王师父,灶房的蒸笼上开始蒸了学生们带的午饭,(因为村与村相距最少有十余里路,上学离家远)院里杨树树枝轻轻的摇着,远远的传来孩童们的叫喊着,嘻闹声,庆阳的心痒痒的,桌子上的本子画的一塌糊涂,谁也认不清,庆阳画了些什么,庆阳自己也不认的,只是大家都在写字,都在读书,自己也写,也读,就好象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了,可听到孩童的叫声传来,就坐不住了,悄悄的离开座位,乘着妈妈,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庆阳蹑手蹑脚下的溜出了门。

    一出门,老王头正在太阳下剥葱,看到了,就喊,“干啥去呀,?小心乱跑让狗儿咬你了。狗咬人可疼哩。”

    庆阳边跑边说,“耍去了,耍去了,不用你管,我不怕,我用砖头打狗。它敢咬我?”人早一溜烟从院门跑了出去。

    村中玩童不少,能凑到一起的有五六个,学校墙后有个土堆,不知那一年就堆下了,大虎,二虎,胖妞妞,小亮都在,大虎和二虎是兄弟俩,大虎和庆阳的岁数相仿,二虎小一岁,鼻涕牛牛还挂在鼻子上,一进一出象火车钻山洞一样,出溜出溜的很有规律。

    胖妞妞是村里老会计的女儿,穿着花衣服,圆脸,是那种经常是哭着回家,然后又悄悄跑来和大家玩的女孩子。

    小亮比较超然,性子随和,和虎兄弟是叔伯的兄弟,同一辈份,但生日相差没有几天。应该叫大虎一声哥,但是在一起玩时,庆阳却很少听到小亮子叫哥。小亮有个特常,不管是谁,小亮都能几句话就说和成好朋友,其实小亮那时就露出天生当外交家的潜质。

    这几人中,就是庆阳的地位有点超然,由于妈妈是老师,村里人非常高看一眼,连代自己也无形中被人高看一眼,在村里玩,不管跑到那里,村民都会说,“这是常老师的娃,庆阳来玩。”“常老师是个不错的好老师呢”。“是哩,我家娃就是他妈妈教呢!!”

    村民的议论传来,每到这时庆阳都会害羞的跑开,有时候,庆阳也常想,要是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是不是就有了更多的自由呢,可是这些想法像风一样,一会儿就消散了,年幼的庆阳那有那么多时间考虑这些呢,伙伴们天天约好了疯玩,还有什么比这玩还重要呢??

    大虎拿了家里的小铲子,小亮拉了个木头做的小车。胖妞妞用个铁皮刀在切一些草做饭,大家都在模拟成人社会的生活。孩子们的世界是单纯而快乐的。

    “咱们掏个房房吧,”庆阳建议道,“要咱们一起完成,从这儿掏进去,做个烟囱,这里是院长子,这是大门,大门要有台阶,”庆阳指着土堆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很快几个小朋友被打动了,开始了造房运动,大虎用铁铲开始挖洞,庆阳用一块半砖平整着地面,先把地面用潮湿的土撒平了,然后用砖拍平、拍实。没土了,小亮用小车拉来,胖妞妞帮着装土。几个人没有一个歇着的,全都有事情干。

    土做的院子拍实了,光洁干净,正房的窑洞也掏好了,又在侧面做了窗户,用几根小树枝立起来做了窗棂,院墙也是用土筑了起来,筑墙时先用两块整砖夹起当做模板,当然有伙伴用手扶着,两砖中间放土,再用半砖捣实,这样一堵墙就出来了,筑到留大门处,用一块垃圾堆里捡来的小木板当大门。于是这个小院子就修好了。

    “还少点什么呢?”

    “院子里种点树吧?”

    “通过、通过。”

    胖妞妞从杨树枝上折了两根树枝,向院子里插去,可惜太硬了。要用大虎的铲子,二虎抢到了铲子,要挖,可是蹲下时鼻涕牛牛出洞太多,几乎流到嘴里,大虎不由分说把二虎拉了出来用手把弟弟的鼻涕捏去,甩到地上,又顺手抹到墙上,墙是学校的后墙。与地上大伙筑的墙没有本质不同,也是用土筑成,不同的是,学校的墙结实而实用。墙的的外侧用铁锤敲出花纹方框,敲出波浪线,又敲出五个圆来,五个圆中敲的是五个大字“农业学大寨”。

    胖妞妞终于挖好坑把树种了下去。

    远处炊烟升起笔直一线,那是有村民生火做饭了。正午的阳光照下来,暖洪洪的,今天风小,是个好天气呢。学校的铁轨也敲响了,“当、当、当、当、当”,下课铃声响起来了,到午饭时间了,山村中的敲击铁轨的声音相当于计时器。未有学校之时,村民饭只吃两顿,上午一顿,下午一顿,很是悠闲。现在因为有学校,有学生上学,也改成了三顿饭。学校在这闭塞的山村也是新鲜事物呢!甚至于远在山岗上劳作的人也听到铃声赶回来吃饭休息了。

    远处传来,房东大娘的叫儿声,“虎子吃饭了——快回来——”

    散了吧,小亮说,“各回各的家,各寻各的妈。”

    小伙伴们唱起了散伙歌。各自回家休息。一眨眼工夫,土堆边上就安静下来,庆阳跑回了学校。

    学校里的学生下课了,全挤到食堂门口取自己的盒饭,盒饭是各自家里带的,来了就放到食堂,到午时由老王放到蒸笼里热上,中午就能吃了。

    学生带的饭大都是小米饭,土豆炒菜,而中午老师们吃的是粗粮。河捞面,做法是玉米面和高粮面和起来,醒好,用河捞床压出来。浇面的素稍子是用盐醋烹就。

    那时白面不是经常能吃的,还是希罕的好吃食。一个星期能吃一次就不错了。

    “阳阳,”妈妈已经端了饭在叫了,庆阳跑到妈妈跟前端过碗,进到厨房吃饭。妈妈是个全能教员,除了教语文,还教数学。忙起来的时候就忘了照顾庆阳,中午吃完饭拉着庆阳回家休息。夏天炎热而又漫长,中午不睡觉怎么行呢?

    白天是热闹而快乐的,天在傍晚时分,在外面玩耍的庆阳和虎子兄弟跑了回来。一身尘土,妈妈在院长子里帮着庆阳用扫炕笤帚扫去身上的灰尘,当然还有许多数落与叮咛。

    洗脸、洗手,小饭桌上妈妈和庆阳开始吃饭,晚饭是伞(音伞)面粥(北方吃食,小米粥开后,撒玉米面进去,做成稠糊状。)炒土豆丝。炒好的土豆丝颜色较深,因为炒时倒了酱油着色,临出锅时又倒了醋,闻着就很有胃口,这就是妈妈炒的土豆丝。

    庆阳用的碗是爸爸从单位带回来的,爸爸是一名工人。并不常在家。碗是洋瓷铁碗,比普通碗大一圈。里面是白瓷,外面是一半绿一半白,在白绿之间是一行行书红字“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妈妈在碗里盛了饭,又在伞面粥上盖了土豆丝。庆阳吃完饭,又跑出去跑到上院去玩,跑跳着到了上院,看了看右侧厢房处的兔子窝,鸡窝已全部关好压上石头。又看到虎子家窗户上,昏黄的灯光下大娘在铺床的身影。庆阳转身回家了。

    山里的时间,太阳下山就是休息。真正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已黑,晚风送来的是微风的清凉,天上看不到一丝云,全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硕大无比,在寂静的夜空里放着星的光芒。

    月亮照着,地上能分出地砖的轮廓来。庆阳踩着地砖回家了。

    洗了脚。庆阳钻进了被窝,独自睡去了。妈妈还在忙碌,每天都要批改作业,备第二天的课。所以很晚才能睡。一天的玩耍,对孩子来说是很累的,不一会儿疲惫的陆庆阳就睡着了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或许还在想着他的玩伴吧。

    夜静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小庆阳让一阵翻书的声音,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妈妈正在柜子前办公。妈妈前面放着一盏煤油灯,灯光在妈妈身前,身后是一片阴影,而庆阳就正躺在妈妈的背影里。

    “妈,什么时候睡呀?”

    “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庆阳,扭头看了下妈妈的背影,觉得妈妈如同抱窝的母鸡一样,给小鸡以温暖的翅膀,庇护着她的孩子,躺在妈妈的背影里如同躺在安全的巢一样,慢慢的庆阳又睡着了。

    (在中国民办教师是指:特定的历史时期中,各中小学中不列入国家教员编制的教学人员。为农村普及小学教育补充师资不足的主要形式。除极少数在农村初中任教外,绝大部分集中在农村小学。一般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由学校或当地基层组织提名,行政主管部门选择推荐,县级教育行政部门审查(包括文化考查批准,发给任用证书)。生活待遇上,除享受所在地同等劳动力工分报酬(1979年后享受‘责任田’外,另由国家按月发给现金补贴)以上的资料是网上百度来的,而妈妈就是这样一名民办教师,妈妈是老初中毕业生,那个年代初中生特别吃香(意为受重视),算是文化人了,在初中毕业后,因家境困难没有再上高中,回到村里先是给村里当记工员,后来又到粮食局做工,又到过县人民医院做工,但是一到转正时,调查历史就老是因为爷爷的一些历史问题而泡汤。后来到了1971年时,有政策:广大贫下中农的子女要就近入学,于是许多山村成了初级小学校,这样小学教师就严重缺乏,妈妈报名后,组织考察通过,就从1971年起就开始当民办教师了,那时的工资是25元。庆阳六岁那年是1978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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