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饮料店是萨克斯都的一景,由于萨克斯都处于大陆的正西,气候终年都十分宜人,太冷或者太热的日子很少出现,晴日里人们坐于阳光和风之中品茗,雨天店家则展开透明的顶板,让雨水敲击在顶板上,奏出动人的乐章,除了连接饮料供应处的那一段之外雨帘从其他三面一起垂下,体验身处雨中悠闲品饮的乐趣。正如某位旅游家所言,“露天品饮和歌舞表演才是萨克斯都的美丽所在。”
“嗯……”鹰飞羽让鲜榨的果汁迅速的涌入自己的喉咙,发出满意的的赞叹声,舒服的靠在露天饮料店的一张座椅上翻看着萨克斯都的报刊,如果不是黑发黑瞳显示出东方人的特性,这个腔调倒是带着十分地道的埃尔维亚风格。西方第一强国,有着上天恩赐的山川沃土,富饶而又和平。不像西方大陆东端的铁达尼亚那样有着匪患的忧虑,也不像南部格林科联邦的内战频繁,每一天就像在天堂中度过。当然,对于在清醒些的人来说,这种和平是建立在埃尔维亚强大的魔法部队和数目庞大的常规军上的,埃尔维亚的富饶使得为政者不怎么需要为军饷开支头痛。
“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个铃音般的女生在鹰飞羽耳边响起,后者抬起头来:“啊,安琪儿,又见面了,请坐。”同时一个响指招来了服务生。
安琪儿随意的要了一杯红茶,原本十分注重饮食质量的她此刻没有计较红茶里是否需要加糖,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所吸引着。一如一直来的感觉,虽然鹰飞羽确确实实的坐在她对面,但是总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仔细看这张似笑非笑的脸是十分俊俏的,清秀的嘴唇配上那高挺的鼻梁更有着一种英武的气质,只不过那对黑色的眼瞳是在没有什么光彩,这或许就是他不怎么令人注目的原因。
“你的测试怎么样了?”
“那个啊,很遗憾,看来我对于魔法的了解还是太肤浅了——简单说失败了。”
安琪儿稍稍迟疑了一下:“我的家族和萨克斯都皇家魔法院有一些交情,所以关于幻之章的考核过程也有些了解……那扇幻之门……”
鹰飞羽露出洁白的牙齿,轻声的笑起来:“西西里和埃尔维亚的关系向来是不错,也难怪你知道,更难怪你怀疑了。”
“你!怎么……”安琪儿惊讶的表情是明显的。
“这个嘛……早听说西西里公主金发碧眼清秀美丽,喜欢微服出访,对魔法更是颇有心得,另外嘛,在西西里安琪儿不是吉拉的别称吗?吉拉?怀特公主殿下。”
安琪儿,不,吉拉呆呆的望着鹰飞羽说不出话来。突然,后者的脸突然贴了过来,本能的,吉拉移开脸孔的时候鹰飞羽表情严肃的说道:“别告诉别人哦,我其实连最基本的元素魔法都还不怎么能掌握好,考到证书完全是靠作弊的。”随即笑容从嘴角扩散开来,鹰飞羽将背靠会座椅,“好了,现在你有一个我的秘密,我也有一个你的,两下测评了。”
吉拉从惊愕中醒转回来,深深的望进鹰飞羽那对无光的黑瞳中去试图找寻一些什么,但是那里只是一片黑色,似乎永远都无法望穿,相比来说过于丰富的脸部表情与这双眼睛实在是不相配。
想找些话来说,对着鹰飞羽这个毫无气势的人吉拉突然感到一种难明的压迫感,鹰飞羽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难以了解的谜。正在这是,一声清脆的鹰鸣响彻长空,引起了附近所有人的足以,此声鹰鸣有如破空而来的天音一般,使得闻者在那一刹那有如身处大漠荒原一般。一个黑点闪电般飞扑下来,准确无误的落在鹰飞羽的肩头。
鹰飞羽一面向周围的人微微一笑,一面取下了鹰爪上的纸条。轻轻抖了一下肩头,鹰儿又腾空而起迅速飞离人们的视线。
“那个是灵枭?”吉拉问道,难得的通灵神鸟在这里出现,更是被当作普通的信鸽使用让吉拉更觉得鹰飞羽难以捉摸。要知道,一般人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神鸟。
“嗯,公主眼力不错啊。”
“叫我吉拉就行了。”公主勉强挤出笑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鹰飞羽笑而不答,将目光投向纸条。
很快的,鹰飞羽的目光从纸条上移开瞥了吉拉一眼,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吉拉心中剧烈的震撼了一下,那对无光的双眼,就在那一刹那吉拉可以清楚的看到黑瞳中那种奇怪复杂的眼神,似乎有点悲伤,似乎有点同情。为什么,纸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呢?
鹰飞羽将纸条收入怀中,恢复原先的样子,微微的笑着,开始将话题转到天气人文一类的事情上,见多识广,见解独到,和鹰飞羽聊天不会是一件无聊的事情,但是吉拉再也提不起注意力来关注这些平常的话题,刚才那复杂的一瞥始终徘徊在她的脑海之中。
“实在是不太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做,我会在一周后离开萨克斯都,如果在那之前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到沃金宾馆来找我,房间是用云荡天这个名字登记的,他是我的朋友,那里有一间他长期包租的房间。呵呵,这杯红茶算我请的吧,”鹰飞羽站起来在桌上放了几枚钱币似乎犹豫了一下,“吉拉,知道吗?我们这个年纪会碰到的事情有很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作为生者,坚强的面对是一种义务,特别是对于象你这样有着特殊身份的人。”
目送着鹰飞羽的背影远去消失在人群之中,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围绕着吉拉,他最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和那复杂的眼神有什么关系吗?那纸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呢?
穿过几条街道,远离王宫和一些达官贵人聚居的贵族区,转入平民居住的街区,再走了一条街道,气氛完全的改变了,这里,就是有着“花都寻梦园”之称的萨克斯都娱乐街区,赌场、烟花地在此云集,空中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庸俗气息。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里才刚刚开始热闹,灯光陆续亮了起来,鹰飞羽似乎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局外人一般默默的向前走去,一如既往,这个世界似乎也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似的,一路走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隐入暗处,鹰飞羽就像幽灵一般消失了。
“伊甸园”老板安路肥大的身躯躺在足以容纳十人的大床上抽着烟草,让两个“伊甸园”两个上等的姑娘按摩着那一身的肥肉,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手上的报表,忽有所觉的直起身来,挥退了那两个姑娘,突然露出笑容来:“贵客上门了啊。”
就像凭空变出来的一样,鹰飞羽站在了安路的面前:“我有点事情想请你查一下。”
“没问题,你是夫人特别光照过的客人,有事请尽管吩咐。”安路展示着肥脸上的笑容,“有时候我对你真的很好奇,以你的身手在我们的情报网上竟然没有任何资料,很显然是夫人把关于你的情报过滤掉了,据我所知,夫人是绝对的商人,谁的人情面子都不会买的,不过我总觉得夫人对你好像特别感兴趣啊。”
“怕我吗?”鹰飞羽淡淡的笑了笑,在心里暗暗想着,“那是当然的,探取别人心中的秘密就是菲坦最喜欢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和我走同样一条路了。”
魔术般的在手上变出一个信封:“要查的事情都在里面,请务必在一周内给我结果,无论是否都调查清楚请将结果送到我的住处,沃金是在你们伊甸园齐下的宾馆,你该清楚怎么找到我。”说着越窗而出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吉拉一路思索着回到自己下榻的宾馆,一来到自己包下的一整个楼层吉拉明显感受到一种不祥的气氛,猛地从对鹰飞羽的思考中清醒过来,迎面走来的是那个被称为鲁兹的“保镖”。
“公主……”
看着鲁兹欲言又止的样子,吉拉更加的感到不妥:“发生什么事情了,鲁兹近卫长?”
“山姆大人派人带来了一封书信,因为是特急文书所以属下带公主拆阅了……”
“说些什么?”向来处事冷静的鲁兹不正常的表情使得吉拉不由紧张起来。
鲁兹低声道:“公主请随属下来。”
房间富丽堂皇,显然不是宾馆原先的布置,西西里的富有可以和埃尔维亚媲美,即便只是暂时的小住,公主的房间依然被特别的装饰过。在铺了一层柔软皮垫的座椅上坐下,吉拉不安的从鲁兹手上结果来信。
有如电击,吉拉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没有拿信的左手牢牢的抓住了皮质的靠垫就像要将其撕裂一般,最后终于颓然的倒在了靠椅内,就像生命突然没有了力量。
“公主,”鲁兹带着哭腔,“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过一点的。”
良久,吉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告诉我,鲁兹,山姆叔叔从来都不会传达错误的信息吗?”
“公主……”
呼的一声,吉拉从靠椅中站了起来:“不可能的,父王那种修为,怎么可能会……”
“公主……”
“父亲,真的去世了吗……”吉拉垂下头无表情的说着,突然,那对美丽的碧眼中闪过一道电光,“鹰飞羽!”
“公主?!”鲁兹愕然的望着吉拉发疯似的的冲了出去,想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又见面了。”鹰飞羽推开自己的房门面对着坐在窗边的等候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总台告诉我说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在我房里等我,害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公主这么过来可能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啊,呵呵。”
吉拉面无表情的看着鹰飞羽,冷冷的说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鹰飞羽关上房门:“对于令尊的过世,我真的十分遗憾,不过公主怎么会想到来问我呢?”
“今天灵枭带来的那张纸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依然是冷的如同寒冰的语气。
鹰飞羽递过那张纸条,上面的字清晰可见:亚瑟王遇刺身亡,幽兰草,绝魂剑。
“你到底是什么人?”吉拉的目光从纸条上移开,犀利的目光深深的射进鹰飞羽那无神的双眼之中,浑身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晕。
“吉拉,你的杀气很重啊,这样会玷污你的美丽的。”鹰飞羽向吉拉移近过去,破开不断扩展开来的蓝光来到吉拉面前,一切如平常一般的自然。
吉拉呆呆的望着鹰飞羽靠近过来,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她水系魔法的修为已经相当的高明,那围绕在四周的魔力是一道威力巨大的防护网,一旦有威胁进入这个范围之内将被强大的水系魔法力所攻击,然而鹰飞羽就这么缓缓的走近过来,有如空气一般没入蓝光之中仿佛那只不过是一个虚影。
柔和的歌声在耳边响起:“坚强的女孩,控制着自己的感情默默的承受悲伤,你需要一张坚强的肩膀让你依靠……”
紧绷的面容慢慢的舒缓开来,娇躯轻轻的颤抖起来,这歌词,这音乐,这旋律,扣开了高高在上的公主的心扉,无限的悲伤从吉拉的心中涌了出来,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场,只是缺少一个依靠的肩膀。
泪,从碧瞳中缓缓的滑落,一支微温的手指截住了其中的一滴。
“好听吗?东邦的一支民歌,我很喜欢这调子,更喜欢的是歌里唱的那位姑娘,她的名字就叫吉拉。”看着手指上的泪珠,鹰飞羽柔声着,心中响着一个声音:多么晶莹美丽,可惜不是为我而流的。
吉拉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一种柔软温润的感觉从嘴唇上传来,猛的向后跳开了一步,吉拉惊愕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初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对于女孩子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鹰飞羽离开吉拉来到床前望着萨克斯都的夜景缓缓说道:“我不会是你的敌人,现在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提供给你,但是我想将来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予你足够的帮助的。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作为生者,坚强的面对是一种义务。”
路灯下,一个女孩茫然的抬起头来望向沃金宾馆顶层的一个窗口,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走到这里的了,轻声的自言自语着:“作为生者,坚强的面对是一种义务……”
与此同时,鹰飞羽也正从窗口望着已经不怎么看的清楚的女孩:“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要这个女孩为我哭一次。”
“团长……”一个声音在房间中响起,犹如其主人一般来得突然,带着些许的哀伤。
“那个女孩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鹰飞羽还象在自言自语。
“和雪拉的一样,对吗?”
“嗯。”
“团长……你还忘不了吗?”
“怎么可能?”鹰飞羽终于回过头来望向来者,“帕克,辛苦你了,有新的收获了吧?”
被叫做帕克的人约莫在二十六七岁之间,长着一头狮鬃似的棕色头发,微微一笑道:“当然。”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