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安调侃起来:
“你知道这事儿最恶心我的点在哪儿吗?在非典一过去,她老人家又打电话回来,说想来家里照顾我——你也知道的,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多富,但中产没问题,再加上我爸妈都是大方敞亮的性格。”
“人家又不是想照顾我,是想来赚钱贴补孙子的。”
“但我哪愿意呀,”钟盈关上门下车,眼中笑意闪烁:“所以后来我都是宁愿一个人在家,也不肯让她来,我才不让她得逞。”
“……那钟原欺负过你吗?”陈青安忽然问。
“诶?”
他们俩并肩往小区走,钟盈被他跳跃的逻辑问的怔住,想了想才嗯了声:“……就怎么说呢,我觉得有一点吧。”
男生小时候尤其调皮淘气,还总喜欢欺负漂亮的女孩子玩,钟原也不例外。
别的钟盈记不得了,就一件,有次钟原故意当着她面,把别人送给冯慧的水晶球摔碎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告诉冯慧,是她做的。
她当然镇定地说不是,可不哭也不闹,冯慧就不信。
还伸手打了她一下。
说到这,钟盈无所谓笑笑。
她对这位名义上是她奶奶的老人家,感情太寡淡,现在回想起从前的事,感慨都比难过要多得多。
“虽然有的人可能会觉得,那是小孩子不懂事的时候,可当时谁还不是小朋友啦?”
钟盈眼尾一扬,乖张又娇媚道:“我才不管。我就是因为他委屈到了,我就是不喜欢他。”
“你也不许。”
这话一说出口,实际上钟盈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这也太颐指气使不讲道理了。可说出的话又不好收回,只好掩饰着晃了晃他的手臂说完:“你也不许对他们那么温柔那么好,拿出你凶的时候的气场啊……”
没想到,陈青安揽着她的肩,笑意温柔,真就应了声好。
钟盈和陈青安到时,碰巧钟原一家也刚进门。
互相喊过人,钟原的妈妈赵茹便上下打量起钟盈,笑着说:“盈盈真是见一次比一次漂亮,到底人靠衣装。”
说完,眼神在她拎的包上一带,意味分明。
就是说她假清高真拜金,靠名牌堆砌才漂亮呗。
“谢谢婶婶。”
钟盈卷着发尾玩,笑容清冷又妩媚,故意缓缓说着:“我觉得呀,我这张脸一直都生得不错。”
这话赵茹还真没法反驳。
钟盈从小到大,一直顺着美人胚子,美少女,大美人这条路往前推进,就没翻过车。
美的令人刺目。
赵茹心里愤愤的就是,钟轼一家和他们家,明明是至亲兄弟,过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日子。
她这个老公好歹当年也是个大学生,谁曾想这么多年落魄闲散,不思进取,就只混到了个中级职称的普通职教老师。
她每每嫌弃他,还被他反将一军:“我要和我哥一样那么有本事,谁还会找个像你这样,家里有个弟弟要扶的?”
一提到弟弟,赵茹就更来火了。
想当初,她给钟家生了个孙子。冯慧欢天喜地,赌咒发誓地说,小原大伯又没有儿子,以后他们夫妻好了,还能不想着唯一的侄子吗?
还就真没想到。
这么多年,这高知夫妻俩把女儿往国外一送,各人又一头栽进自己的事业里。
好家伙,女儿在国外锦衣玉食,到处旅行。一回国,有好工作等着,还带回来个英俊多金体贴的丈夫。
标准的天之骄女,人生赢家配置。
可他们一家呢。
除了成天沾了个“他大哥是谁、大嫂是谁”的名头,一丝好处都没捞到过。
别的就算了。
赵茹这次和冯慧商量好了,儿子怕辛苦不想考研,咬咬牙也要送他去英国见见世面。
但这一年四五十万的学费生活费……
这么多年大伯伯母总不能白喊吧。
不消赵茹开口,饭桌一落座,钟盈就发现出不对劲来。
冯慧对她太热情了。
她脸色清淡,钟原还总勾着头过来,想找她说话。
“盈盈”两个字还没喊出口,被陈青安波澜不惊的眼神一扫,忙抖抖索索换成了“姐姐”。
果然,饭至中场,赵茹开始了她的路演。
钟盈仿佛回到了还没辞职那会儿,都是拉客户——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唯一的差别是,冯慧是这么笑着说的:“小轼秋容你们看,我掏了十五万,他们两口子出十五万,英国租房生活费用太高,还不够,剩下的你们能不能先借点儿?反正五万十万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等小原回来参加工作了,就还给你们。”
……先借点儿。
有还的吗。
钟盈在心底冷笑,顾秋容面无表情,也放下筷子。
陈青安还站起身,温和斯文地给她们添了点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