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的抬脸看向父亲,钟轼似乎就在等在这一刻,他怒极反笑:“……我的傻女儿啊,你知道桌上那是什么吗!这玩意儿国内现在还很少流出来,认识的人少,可骗不了你爸。这是笑气!你知道笑气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这是医用麻醉剂,吸入它会产生分离效应的。正常人拿来吸,就是麻痹自己醉生梦死,你知道会产生多少后果吗?脑损伤精神涣散,最后慢慢成瘾,你告诉我,这和吸毒还有多大区别?!”
“我绝不允许!”
钟轼说着当真气急攻心,眼眶都红了,手也开始抖:“……我绝不允许,你和这种瘾君子搅和在一起。盈盈,你听爸爸的,不要犯傻好不好。”
钟盈哪见过敬若天神的父亲这样,一个外科专家,手抖到抓不稳东西,她也慌的哽咽起来:“爸,我真不知道,我……”
在她眼里,梁致还是就只是那个拼命想赢,阳光恣意的俊俏少年。
……怎么会,怎么可能。
吸笑气这点,完完全全踩进了钟轼的红线。他是铁了心,就算会让女儿伤心,也要把现实撕开一道口子给她看。
他渐渐平复过来,又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割舍,这我也理解。可是盈盈,爸爸就问你一句:他梁致为什么不敢告诉你,真的是忘了吗?”
“两个人能在一起的前提,不就是彼此坦诚吗——他就是怕你知道了,和他断的干干净净!比起堂堂正正喜欢你,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得到你。”
钟轼字字雷霆:“他是有不幸,我同情他。可他也是个孬种,放任自己吸笑气逃避现实,用隐瞒欺骗留住人,这种人他不值得你……盈盈!”
钟盈脸烧的滚烫。
她知道,她确信爸爸说的没错。
后来,钟轼生怕她不死心,说,你要是不信你开着免提,现在就打电话去问梁致,看他敢不敢认。
钟盈真打了。
梁致声音笑眯眯的,听不出一丝不对,当然……也一点儿也不透露。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这么天大的事,都可以欺瞒她,以后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钟盈忍不住勾唇,对着空气笑了笑。
彻底死心了。
拒绝了钟轼替她了断的念头,她打给梁致,直截了当说了清楚。
当时梁致是在电话里,涕泪纵横,求过她的。
他说,她是他这灰暗人生中最后一抹光彩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负债累累,他也想过,不能把她拖进泥潭一起,可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就如溺水之人,即使知道结果是共同沉沦,可谁又舍得松开那最后一根浮木?
“我不甘心。”
知道钟盈的态度无可挽回后,梁致笑的凄凉又倔强:“……我永远都不会甘心的,盈盈。”
这是钟盈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后来就杳无音讯,再不联系了。
钟盈删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连带着高中时很多照片也删了个干净。看起来她云淡风轻,但实际上身边好友都知道,钟盈消沉了大半年。
那大半年,她在伦敦的出租屋里,经常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天和云发呆。
梁致喜欢她吗?
自然是喜欢的。
少年眼里的热烈怎么可能藏得住。
可最终梁致还是骗了她。
钟盈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能狠下心去骗自己喜欢的人呢。
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会遭受孤立和冷嘲热讽。
连梁致也只能说他不甘心。
可昔日那群老同学们中的不少,就要把自己对校园时代爱情的憧憬和怀念,加诸到别人身上。
或许依照一本可歌可泣的小说剧情,这时候的钟盈,更应该原谅梁致的堕落和隐瞒,坚定不移陪在他身边,荆钗布裙,筚路蓝缕,陪他从低谷重回巅峰。
可钟盈偏偏没有。
他们暗地里先是指责钟盈冷血无情,不能共苦,只能同甘。分开以后也不够难过,照样光鲜亮生活。
在知道她嫁了位英俊多金的医生之后,阴阳怪气就更多了。钟盈索性删光那些人,从同学圈里退了出来。
就连姚雪风和许逢光也一连删了很多人。
总之,五六年时间过去,很多细节钟盈都已记不清了。
忽然再次提起梁致这个名字,同情心远远盖过别的念想。
钟盈还是希望他过得不错的。
但这一切都不用与她有关,更不能相关。
因为她的名字,已经被镌刻在她丈夫的婚戒内侧,成为他的信仰了。
钟盈坦坦荡荡,告诉姚雪风:“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陈青安的事的。至于别的,我左右不了,只能见招拆招了。”
趁此时,服务员阿姨来给火锅加了点汤,锅里咕嘟嘟冒着的泡泡,瞬间安静下去,正如她们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