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最难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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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七岁那年。或许是他的姑母是个体贴的长辈,或者她为了他构建了良好的一个成长环境。以至于他意识到自己的成长道路中没有“父母”的角色位置,他竟然没有感到丝毫地意外,更没有觉得童年里少了什么。

    虽然他的童年其实才刚开始。

    而后来的生活,他照旧是按着自己的规划在前进,父亲沈之仁的叮嘱和安排则是被他抛之脑后。

    母亲的一生是传统式的按部就班,从读书到嫁人,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姑母说,人应该是自由的。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是自由的。

    他向往自由,也按照自由的方向积累资本与实力。

    实际算起来,26岁之前的人生,顺风顺水,都在自己的掌控里。

    如果真要说个意外,沈临仔细再细致地反复思考,应该从书房的事情说起。

    沈临下班刚进家门,王叔迎上来,说:“你爸在楼上书房等你。”

    他朝二楼的方向瞥了眼,然后朝王叔点点头。刚脱下大衣,他像是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陶然不在家?”

    秦姨从院子进来,闻言替王叔回道:“和她同学去市图书馆,应该快回来了。”

    沈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和以前每一次见父亲的情景都不同,这次书房的门是紧闭的。

    沈临站在书房门口停住半晌,而后轻声敲门。

    他先是敲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敲到第三下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句浑厚的“进来”。

    沈临推门进去。

    沈之仁站在案台面前,上身微伏,手里持着一根毛笔。沈临知道他在写字。

    他走到沙发的位置,接了泉水准备煮茶,而后在父亲收笔的时候,他恰好地端上一杯茶。碰上父亲写字的时间,他总是会帮他泡茶。

    他的认知里,茶与墨是一体的。

    这回沈之仁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过的意思。

    他不接,沈临不急,只是淡淡笑着。

    只是这淡笑并没有维持多久。

    “我想送陶然去国外读书。”沈之仁走到洗手台,一边搓着洗手液,一边说。

    沈临将手里的茶放回茶座上,因为搁置的时候,手力没有控制得当,茶水还稍微溢出些许。

    再次面向沈临的时候,眨眼间他收拾好自己的失态,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冷笑。

    “不是留在江城?”

    沈之仁边擦手边朝他走来,末了在他面前站定,说:“所以找你过来,听听你的看法。”

    “陶然应该不会去。”沈临说。

    沈之仁按下加热键,水壶嗡嗡地沸腾着。

    “应该?就是说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沈临反问:“打算送去哪?”

    “还没想好。”

    沈临盯着父亲看,试图想从他的眼神或者面部表情读出点什么。年龄差距与辈分到底摆在那里,他一时没能参透。

    沈临笑着,“是突然决定的事。”

    沈之仁给面子地点头,“是。”

    思考片刻,沈临退了一步,说:“如果要送出去,我来安排。”

    “安排什么?”沈之仁给自己泡了杯茶,他从沁香茶水中笑着看他,眼神明显传递着“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沈临不答。

    沈之仁说:“你来安排?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脸讲出这种话。”

    他与父亲没有一次能将谈话顺利进行下去,中间部分总要崩,今天倒是比之前还要提前。

    沈临淡定,“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沈之仁瞬间将手里的茶杯朝他掷去。

    沈临快速避开,奈何沈之仁抛掷得出其不意,杯子擦过他的耳朵,眨眼间,身后传来茶杯破碎的声响。

    “您今天的静心养气看来是白练了。”

    沈之仁冷冷地哼笑一声,“我早晚被你气过去。”

    沈临淡淡地瞥来一眼,“不敢。”

    “不敢”二字说得沈之仁火气噌噌地往上升,这下火力全开,从茶几下拿出一个文件袋,朝他扔过去。

    嘴上言辞也跟着来:“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临打开文件袋的动作一顿,他收了起来,朝父亲看去,正视道:“说我可以,别带上陶然。”

    “我还没说谁呢这就护上了?”沈之仁冷嘲热讽。

    “家里除了秦姨和王叔,就只有我和陶然。不是陶然还能是谁。”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沈之仁笑,“看看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沈临盯着文件袋看了一眼,没有要取出来看的意思,“不用看了,您有话直说。”

    “别一口一个您的您,沈临,我好歹养过你几年。我还不至于糊涂到那个地步。”

    “是吗?”沈临神色镇定,“那最好不过。”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