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设计师来到,nike日本分公司自然配有专车接送,完全没有“迷路”之顾虑的菊丸,此刻跟手冢安心地坐在后座:一个目视前方敛容端坐,一个则看风景看得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
“这才是我的的家哪!啊!这是以前跟桃城常来吃冰淇淋的小店,居然还在呢!好怀念好怀念!”
一转头,又欢天喜地地晃着脑袋,“哪哪!手冢,你记不记得这家体育用品店,那个老板长得好凶的,可是卖的东西质量都好好,还有打折呢!”
手冢眉眼微移,“恩。”
这些他也记得,这里,也是他的家。他度过了最轰轰烈烈的时光的地方。可是,在离开这个地方的日子里,他似乎没有怀念过。大概因为自己是个太过专注的人吧。一直望着前方的目标,心无旁骛就忘了身旁的风景,也以为那些风景,会在十年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地流逝,变化。今天回到这里,才惊觉,没有变。变化的只是心事,人事,不是故事。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早在那时那刻就已经铸成印记,一如被相机拍下一样,定了格,是什么,就是什么,清清晰晰,明明白白。
镜片下的眼神亮了亮,看透,原来只是一念之间。
“啊——惨了!我忘记拿手机了!”菊丸捏着空空的裤袋,大大的眼睛往下垂,半张半合的睫毛里透着水灵灵的询问:可以调头回去拿么?
“在这里。”手冢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一支橙色手机,上面还坠着一个冰淇淋手机链。
菊丸气息微微一喷——那样的手那样的神情拿住那样的手机,他很想笑……
连忙接过,低头憋住笑意,“啊……谢谢。”
“你刚才出门的时候系鞋带,所以我先帮你拿着。”手冢现在只看得到他的头发。鲜艳的酒红色,微翘的发尾在耳朵边轻轻晃动,顺着下来是尖尖的下巴。其实他很少看到不笑的菊丸,或者说,静态的菊丸。他长大了。脑子里居然是这句话。胸腔里浮动起欣慰和欣喜。
欣慰他长大?欣喜他长大?却有点遗憾错过他长大?
手冢深呼吸,移开视线。
“我把你当大石了,真是不好意思哪。”菊丸好不容易硬生生吞下喷笑,抬头望向他。
却正好看见他移开视线。
刚刚泛起的柔和微笑僵在了脸上。
“对不起。”红润的脸色似乎一下就苍白起来,慢慢转过脸去,坐直。
那一句道歉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偏偏传进了手冢耳中。
他吐气,身子略微前倾,“麻烦在前面路口停一下车。”
菊丸一直低着头,直到一只手拍上他肩膀。
“跟我来。”
手冢在车外,弯腰,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扶着他的肩膀。
平视的高度,他可以直截了当地看到他的眼睛:细长,黑白分明,一如他的性格,绝不拖泥带水。
现在还带着压迫,逼得他不敢再低头。只好下车。
“啊……”蓝色的字在白色的背景上分外惹眼——“是水族馆!”
“手冢……”这两个字不自觉地喊出口,带着,把一切都揭穿。
当时,我才发觉,我爱你。
“这首歌,我听过。”
恩?菊丸神情恍惚地抬头。
“我听过。关于离别和等待的歌。”手冢负手站在太阳下,任由阳光将镜片灼热,轻轻叹气。
他很少叹气。因为,他从来都是有明确目标的人,没有迷惘过。却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会没来由地感到沉重。
离别,对他而言,有可以原谅的理由,因为世界上没有人能不离开,最不能被挽留的,就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可是等待,却是对离别的最可悲的抗拒。无论离开的人知不知道,等待的人总是一个人经历岁月的所有风霜,然后慢慢地沧桑。可是,等待的人还要说:“这样是幸福的,因为有你,等待也值得。”
这样心酸的幸福,所以叹息。
“没想到……你也会听这样的歌。”再抬头时,菊丸已经是一副惯有的笑脸。
“恩。不二寄过一盘cd给我。”
“什么?”菊丸跳起来,像见了鬼一样,眼睛瞪得比拳头还大。
“他……他寄的那盘cd……”
“是你唱的。”手冢的话清淡平稳,好象完全没看见菊丸的反应一样。
“啊……啊……完了完了……不二怎么可以这样子啊……55555……”菊丸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眉头皱得紧紧的,表情却是有惊有喜。
“快迟到了。”
“哦……”菊丸咬着手指瞄向手冢走开的背影——他怎么还是这样……都没表情的……
一拖一拖地跟了上去,在他自己看不见的脸上,挂上的是哀怨。
“tezuka,你是因为是英二在唱这首歌,所以觉得沉重吧。”他没有说出的,是这句不二在电话里说的话。
手冢的身影顿了顿,然后开车门,上了车。而脑子里的对话仍在持续回放。
“不二,看得这么明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是个复杂的人,所以,我想看简单明了的东西。”
“而为了看明白,所以隐藏自己的心思。”
“错了,我没有隐藏。tezuka,我喜欢你,我说过的。”
谈话到这里变成冷场。
越洋电话沙沙的噪音成了静默空气里的唯一点缀。
过了很久,那边才又传来说话声。
“可是,因为我们彼此看得太过明白,太过透彻,所以,你不会爱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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