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咳、巫贤，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多不少，刚好一天一夜，早餐已经给你准备好，不过在此之前，要不要来点豆浆润润喉？你的样子看上去很糟糕的样子。」
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巫贤起身，将办公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温豆浆递给挣扎着从被褥中挣脱，满脸疲惫，外加双目充满血丝的玉千波。
「……不是一般的糟糕，简直糟糕透了、谢啦，唔……要是是甜豆浆就更好了。」
「少挑三拣四，有的喝你就该感恩戴德，再废话，下次别说甜豆浆，咸豆浆都不给，直接给你老吴的招牌菜，超级无敌胡辣汤，嗯……最大粘稠度的那种，顺便加点秘制酱料，包你百分百的满意，如何？」
「只有这个千万不要！下次，请务必准备白开水！跑腿的事情就不劳烦巫贤大人了！」
「哼，战五渣。」
靠立在办公桌上，扫了一眼因为自己的话而惊恐万分，差点没把手里的杯装豆浆给直接捏爆的玉千波，巫贤嘴角微翘，扯出一个不屑的嗤笑。
不过玩笑归玩笑，巫贤可没把正事忘记。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身体感觉如何？玲珑昨晚给你加持了十九个宁神术，才把你狂躁的精神海安抚下来，然后托你的福，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抱歉。」
露出几分歉意和自责，作为相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舍友，玉千波非常清楚心理波动感知的被动效果，以自己昨晚那种糟糕的精神状况来看，此时此刻的巫贤，绝对心情糟糕透顶。
————被逼着一天二十四小时倾听满是噪音的收音机，还是关都关不掉，躲都躲不开，坏到不管怎么修都只能接收到各种噪音的收音机，不管脾气性子再怎么好，大概都会抓狂到直接暴走，毁掉作为源头的收音机，巫贤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这个罪魁祸首聊天，玉千波都为巫贤的心态感到惊叹。
「抱歉就算了，都是同个宿舍的死党，能聚在一起也是缘分……好了，先把自己的个人卫生收拾一下，你这次带回来的信息太多，疑点也是一堆，工作量太大，需要你本人亲自来帮忙解释一下。」
「嗯，给我十分钟。」
三四口喝完手中的豆浆，玉千波双手一撑，翻身跳下床铺，直奔卫生间。
巫贤就读的千柱石学院是私立学院，入学要求很高，学杂费也很贵，但是一分钱一分货，学院的各项设施足以称得上奢华，别的先不提，光学生公寓的配置，就足以完爆全国上下所有学院。
千柱石学院的留学生很多，有很多是冲着学院的奢华设施来的，至少千羽自己是这么承认的，姑且就当真吧。
「……嘶！真冷！不过好爽！……话说回来，巫贤，宿舍里就你一个人嘛？玲珑和千羽跑哪里去了？居然没在宿舍里看到玲珑窝在电脑前面，真是奇迹。」
厚实的玻璃门让玉千波的声音有些模糊。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浴室里的水声骤然一停。
「你有着未来十年的记忆，难道不知道玲珑去做什么了？」
「…………巫贤，我只是拥有未来的记忆，并不是真正的预知未来，而且我记得有跟你们说过，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的任何行动，都有可能改变已知的未来，我昨天的一些行为肯定会对未来产生影响，而且时间又过去了那么久，所以，我现在真不知道玲珑干嘛去了。」
「好吧，玲珑，他去找蘑菇去了……」
「呃……？蘑菇？铁血兵王蘑菇？职业游戏解说？玲珑他找蘑菇干嘛？」
「昨天早上，你穿越回来，昏迷前让我们收集有关虚拟完美的资料，我们三个就选了蘑菇的直播开始记录有用的信息，然后……」
花了点时间，巫贤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但是还没说完，浴室里就爆发出一阵疯子一样癫狂笑声。
「蘑，蘑菇居然，居然娘化了！？我的神呐，我的天呐，未来的铁血兵王，无数少女为之倾倒，视为梦中情人的热血真汉子居然娘化了！？还是在直播的时候娘化！？哎哟喂啊！简直就是全世界出名的节奏啊……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了、哈哈哈……喘不过气来了……哈哈哈……」
「真是……有这么好笑？」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想想昨天蘑菇那凄厉的悲鸣，以及今天官方直播间的情况，巫贤也不由自主的嘴角上翘，笑出几声。
正如玉千波所说的那样，因为作死，直播的时候惨遭娘化，蘑菇瞬间出名，以雷霆之势横扫整个官方游戏解说板块，短短几分钟内，频道观众总人数就突破七位数，飞快的朝着八位数前进。
惨遭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创伤，从昨晚临时跑路到今天早上为止，整整一天一夜，蘑菇都没敢继续开直播解说游戏，而他的直播空间，也不知道是哪个恶趣味的家伙起的头，清一色的塞满了求爱留言，那肉麻的内容，露骨的表白，火辣辣的爱意，才看了几分钟，巫贤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最让巫贤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求爱留言的发布者里，有超过七成是男性。
「好了，别笑了，没什么好笑的……今天是周末，千羽要去孤儿院帮忙，毕竟是孤儿院的实际拥有者，玲珑的话……说是去找蘑菇请教，请教如何在建立游戏人物的时候，把自己的游戏人物性别设定为女性，你也说了，虚拟完美里有种叫空间震荡魔方的道具能打开连接现实世界的道路……」
「唔，那个东西啊，确实可以让玲珑恢复女儿身，只是没想到……」
「…………未来已经发生变化？」
手上的动作瞬间僵直，巫贤转过半身，盯着披着浴巾，走出卫生间的玉千波。
心灵波动感知告诉她的主人，玉千波此刻的心情非常混乱。
「嗯……」
裹着浴巾，把自己整个扔进被褥，玉千波望着头顶的纯白的天花板，沉默数息，这才继续开口。
「巫贤，我刚刚也说了，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我们行动的改变，未来也会随之变动，我昨天早上选择将未来的信息告知，而你们则根据我的提示而提前收集信息，然后，未来因为我们的行动开始改变……」
「…………改变的幅度非常巨大？」
「我不知道，不，应该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怎么说？」
玉千波此刻的心绪非常混乱，巫贤能够非常轻易的读取到他的心灵波动，但是正因为太过混乱，这些心灵波动中能够获得的信息也非常有限，绝大多数都是如同噪音一般没有任何意义，无法用具体言语赋予含义的杂念。
「呐，巫贤，我第一次从未来穿越回来是什么时候？」
扭头，视线转移到端坐在电脑椅上的巫贤身上，玉千波把话题转移到了完全无关的角度上。
「去年三月十五日，开学第二天傍晚，怎么了？」
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第一次从未来穿越回来，玉千波所爆发的那种海啸一般疯狂的心灵波动，丝毫不亚于洛珑烟，差点让没有丝毫防备的巫贤淹没在他癫狂肆虐的心灵波动里，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玉千波的心灵波动爆发，让宿舍里的大家坦诚公开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对巫贤他们宿舍来说，那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去年三月十五日啊，刚好过去一年半，不过对我来说，大概快有上千年了吧？真是个遥远的日子……」
「…………」
巫贤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未来穿越到过去，如果只有一次，那么很多人都会庆幸，因为未来的记忆能够弥补我们的遗憾，为我们争取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但是两次，三次，四次，五次…………一次又一次的从未来穿越到过去呢？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因为下次穿越，一切重置。
玉千波在经历了第一次穿越之后，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再经历一次到两次，到一年半之后的昨天，已经经历整整九十九次，而每次穿越，他都要度过至少五年，最多十年的未来生活，然后才会迎来下一次穿越。
轮回千年，完全合理的解释。
对巫贤他们三个来说，一年半的时间就是一年半的时间，短暂几乎眨眼就过，但玉千波所经历的九十九次穿越轮回却让这份短暂扩充了无数倍。
「嘛，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你同情的地步……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每次穿越回来，未来都会因为我们的行动而或多或少的发生一些改变，但这次的改变幅度应该是最大的一次，我们宿舍里的四个人，只有这次，玲珑会在进入虚拟完美的时候创建女性角色，也只有这次，在限制公测阶段，就被人爆料出能够创建异性角色，所以……」
「也就是说，你过去的所有穿越里，玲珑在虚拟完美创建的角色都是男性角色？」
「嗯，大概只有这次会例外。」
「那么爆料呢？虚拟完美能够创建异性角色的爆料呢？玲珑得到消息之后没有删除人物重新创建？」
「最早第三批开放，最晚第七批开放，但是这次却是限制公则阶段，有够早的……不是玲珑不想删除重建，而是不能，每一次，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玲珑放弃删除重建的打算……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提前告知有关未来的信息，以前也不止一次做过同样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这次，未来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呢？」
「………………」
看着玉千波几乎拧在一起的眉头，巫贤没有开口，而是默默的思考着相似的问题。
过去一年半里，每次穿越回来，玉千波或多或少的都会提及一些未来的事情，尤其是有关全息虚拟实境游戏《虚拟完美》的信息，每次都会提及，所以巫贤他们才会关注菲尼克斯，才会关注《虚拟完美》，才会成为游戏设备的第一批预订者，才会收集一切有关信息，才会提前做出准备，才会……
————未来，一直都在改变。
如同撕裂阴霾的闪电，这个一个念头猛地在巫贤脑海里闪过。
「千波，想一想，之所以未来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会不会是因为你过去的每次穿越回来不断对未来造成的微弱影响，不断积累下来之后的大爆发？」
没错，一次又一次的穿越，对未来一次又一次的改变，逐渐由量变引发的质变。
「……你真是个天才！巫贤！确实有这种可能！因为过去不断的影响，逐步逐步积累，然后大爆发，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等等！我觉得原因不止这么一个，还有可能有别的原因，先等等，先等等，仔细想想，仔细想想……等等！」
猛地睁大双眼，巫贤死死盯住兴奋的不能自己的玉千波。
没由来的直觉，毫无征兆的直觉，巫贤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找到问题的真正所在。
「千波，问你一个问题，你从未来穿越回来，是什么原因？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从未来穿越回来？」
「……欸？」
被巫贤那恐怖的眼神盯着，玉千波猛地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错开了视线。
「什么原因？」
双眸缓缓睁大，灵动的色泽逐渐黯淡失神。
「似乎也没什么原因……第一次穿越，一觉醒来就完成了这个过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似乎都是一觉醒来就完成穿越，其他的，好像也差不多情况，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那这次呢！昨天早上，你昏迷前，我记得你有提到，灾厄和世界末日，指的是什么？」
「灾厄……世界末日……灾厄……世界末日……灾厄！世界末日！」
猛地从床上坐起，失神的玉千波再度回神，只是他的脸色，非常糟糕。
「灾厄，具体原型是什么我不清楚，只是看到的瞬间，本能的就知道了它的名字，那是一种石油一样漆黑的物质，泛着暗红色光泽，明明像云雾一般四散飘逸，却又粘稠的跟蜂蜜一样滑腻，又有着火焰一般狂暴肆虐的姿态，不知道从哪里涌现，源头在哪里，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它们已经蔓延覆盖了整片天空，吞没了整个城市……然后，空间破碎，它甚至撕裂空间，直接涌入了现实世界，再然后……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我完成了这次穿越。」
「………………」
那是一种深邃的令人绝望的恐惧，仅仅只是刹那的感知，盘踞在玉千波心灵深处的颤栗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爪，死死扼住了巫贤的喉咙。
呼吸瞬间停滞，直到……
嘣——————！
宿舍房门被狠狠推开，撞在洁白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满头大汗的千羽单手按着房门，半靠在门框上，急促的喘息着。
「巫贤！千波！菲尼克斯，菲尼克斯的负责人，刚刚、新闻发布会，原定于下个月月初的正式运行时间，被提前到下周一，也就是后天，后天晚上的九点三十分，《虚拟完美》正式全球同步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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