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蝗灾要来了
古代的人还真是起的早,昨晚上没睡好的余跃,一大早又被董掌柜夫妇二人的对话吵醒了。
余跃睡眼惺忪的拿着牙具毛巾来到院里,董掌柜和董夫人正面色焦急的商量着什么。
余跃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董掌柜回头,面色严肃的道:“小余,你不知道,今天你婶婶出门的早,瞧见了几个外地逃难过来的人。”
余跃道:“岳州逃难过来的?”
董掌柜道:“小余你也知道?”
余跃道:“我刚进城那天,曾在城外的茶摊听两个官差说过,岳州发了蝗灾,知县老爷派他们往下面报信。”
董掌柜点头道:“官差口中都这么说,看来这事假不了了。”
董夫人眼神有些担心的看着董掌柜,道:“老爷,又来逃难的了,怎么办啊,妾身有些害怕。”显然是对当年的情形还心有余悸。
董掌柜思索了一下,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当年情况同今日大不相同,十多年前灾民涌入曲县之时,我南周多地已经连续三年灾害连连,百姓颗粒无收,各州府库粮告急,有甚者更是无粮可派,才会造成那般惨状。”
董掌柜又道:“远了不说,光是去年,前年我保定府都是大大的丰年,百姓麦穗两歧,官府库粮充裕,岳州距我曲县千里,蝗灾虽然蔓延迅猛,但从小余之言判断,想来官府至少十日前便已得知岳州府遭了蝗灾,才派官差往下面报信,定然做好了防备。”
听完董掌柜的话,董夫人担忧的神色才缓和了许多,道:“那就好,那就好。”
董掌柜果然是官宦出身,一席话便将时局分析的清清楚楚,余跃暗暗佩服。
董掌柜又道:“不过老夫还是担心,蝗灾要来的消息一旦流传开来,以傅员外的为人,势必抬高粮价。”
余跃道:“那我们就赶紧趁早去多买些粮食回来,万一蝗灾严重,我们家中又无粮食,岂不糟糕,有备无患嘛。”
董掌柜道:“小余想得周到,这样,我现在就去傅家米行,现在天色尚早,夫人你等陈六和张福贵过来上工时,便叫他们来米行搬米,咱们铺子今日晚些开门营业便是。”
董夫人连忙答应,董掌柜回房里取了钱袋,便出门去了。
“等等,董叔,我也去帮忙。”余跃也顾不上洗漱,放下牙刷毛巾便快步追了出去。
傅家米行是曲县首富傅员外的产业,也是城里最大的米行,城内设有多家分号,米价基本上都是在傅员外的控制之下,说白了就是垄断了米市。
离古韵轩不到五百米就有一家傅家米行的分号,董掌柜和余跃很快就到了米行门口,因为还没到营业的时辰,所以店门也是紧闭的。
余跃四周看看,除了他和董掌柜等在米行门前,便再无他人了,等了一会儿,伙计从米行里面拆开门板,开店了。
余跃忙走上前去,问道:“伙计,我们要买米,今日米价多少?”
伙计被余跃吓了一跳,心道:用得着来这么早吗,揭不开锅了还是怎么地?
伙计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还是客气的答道:“两位客官,跟昨日一样,还是六百文一石。”
余跃看了看董掌柜,意思是,还没涨价。
董掌柜便对伙计道:“伙计,我要十石。”
六百文一石是什么概念呢,首先,一石大约等于后世的一百斤左右,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一文钱大约是后世的两毛钱。
换算出来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一块二毛钱一斤,还是很便宜的。
董掌柜一开口要十石,也就是一千斤,伙计一听愣了一下,接着瞬间变脸,殷勤的招呼道:“两位客官请坐,我这就去沏茶。”
余跃摆手道:“不必了,你马上安排货,一会儿就有人来取。”
伙计道:“行行行,我这就去通报掌柜的。”
说完,一边喊着“掌柜”跑进了后堂。
其实在路上,董掌柜和余跃就商量好了数量,自己三个人,加上店里两个伙计家里几口人,一共十一个,每人一石,足足够吃三个月了,三个月后也夏天早过了,蝗灾也该没了。
而且董掌柜认为这次蝗灾危害不会太大,购买十石的粮食已是满打满算的结果了。
就在余跃和董掌柜等待的时候,来米行买米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必然是蝗灾要来的消息在慢慢的传开了,看来坏事传千里这句话到哪都是真理啊。
十石米一共是六两银子,米行掌柜笑嘻嘻的接过银子,心情大好,大清早第一笔生意就开了个好张,不错不错。
米行的掌柜马上安排人手将十石大米搬了出来,十几袋堆得如小山一般。
米行掌柜走过来董掌柜赔笑道:“真不好意思,客官,现在店里伙计都忙不过来,等过了这一阵就安排伙计们给您送到府上,您看如何?”
董掌柜道:“不用麻烦掌柜了,我已经安排人手过来取了。”
米行掌柜一听还有这么好的客人,连忙歉然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了。”
董掌柜也客气道:“您忙,您忙。”
一盏茶的功夫,陈六和张福贵来了。
陈六看着地上一大堆的粮食,楞了楞,道:“掌柜的,这么多粮食,就我们两个怎么搬的走啊?”
张福贵瞧这阵势也吓了一跳,道:“是啊,掌柜的,这样搬可不成,不如雇个马车吧,一车就能拉回去。”
余跃也正犯愁,一听张福贵说的话,满脸惊讶的问道:“可以雇马车的吗?好主意,赶紧去,赶紧去。”
两人没有动,却瞧向了董掌柜,董掌柜点点头,两人这才动身去雇马车。
余跃心里还在为自己问的傻问题发笑,自己脑子没转过来,光想着拉货就要用货车,这个时代虽没有汽车,却忘记了还有马车的。
米行的人群越来越多,正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远处跑来一个人,一头扎进了人群,好一会儿才挤了过去,进到米行里,附在掌柜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米行掌柜马上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招呼伙计先停下买卖,暂不出售。
随后,对排队买米外的人群道:“刚刚得到的消息,米价上涨,现在是八百文一石。”
话一落音,买米的人群马上喧闹起来,买到低价米的人暗自庆幸,没买到的人们心里当然不会平衡,纷纷大声抗议米行坐地起价的行为。
抗议虽抗议,可米还是照样要买的,没法子,谁叫大家都怕蝗灾来了没粮可吃呢,八百文一石的价格还是可以接受的。
却不料,不到两分钟,又跑来一人对米行掌柜说了什么,情况跟刚才如出一辙。
米价又涨了,一千文一石。
人群又是一阵喧哗,大家都在骂骂咧咧,涨价也涨的太快了吧。
有个排在稍微靠后的人一个劲的催伙计动作快点,说不好一会儿又要涨价。
果然,这人一语中的,又跑来一个传话,米价又涨了,现在是一千二百文一石。
买米的人群彻底沸腾了,有大骂这人是乌鸦嘴的,有离开队伍回家的,也有大骂傅员外是无良奸商的,可人却站在队伍里一动不动,紧紧贴着前面的人,生怕别人插队进来。
一顿饭的功夫不到,米价就涨了三轮,余跃和董掌柜站在一大堆粮食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余跃心中只觉得这傅员外果然不是一般的狠啊。
肉戏并没有结束,第四轮的涨价如期而至,米价涨到了一千五百文一石。
排队的人们却失去了强烈的反应,纷纷沉默不语,大家被刚才的几轮弄的麻木了。
就在大家都在想会不会有第五轮涨价的时候,队伍里走出一个壮汉,径直扒开了人群,怒气冲冲的走进了店里,一把揪住米行掌柜的衣领,毫不费力的将他拎到了店外。
周围的人群和伙计们都惊呆了,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在傅员外的铺子里动手。
余跃也惊呆了,相反他吃惊的原因尽是这壮汉力大如牛,一百多斤的活人在他手里如同一根枯柴。
在看众人看向壮汉的眼神,非但没有一丝的赞赏,既有同情的目光,也有兴奋的眼神,好像在说“这汉子要倒霉了”,“又有好戏看了”。
米行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像抓小鸡仔一般被拎到了外面,完全被气势吓倒了,怯怯的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壮汉道:“你这奸商,竟然敢这般坐地起价,眼里可还有王法?”
米行掌柜想要甩开壮汉的双手,拼命的挣扎着,脸憋的通红,对一边的伙计嚷道:“还不快去告诉老爷,有人在店里闹事。”
刚才来通报米价的伙计答应一声后,一溜烟就没了踪影,旁边的伙计有的抄起木棍,有的抄起长凳,纷纷将壮汉围住。
壮汉将米行掌柜一把扔出老远,重重摔在地上换来一阵哀嚎。
米行掌柜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躺在地上还未起身便大吼道:“还不快上!给我往死里打。”
众伙计闻言如梦初醒,五个人提着木棍就向壮汉冲了过去。
壮汉似乎已经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眼见一群乌合之众冲了过来,丝毫没有惧意,反而鼻子里还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余跃心道,这是个硬茬,米行伙计要倒霉了。
果然,壮汉伸手敏捷,出手如电,余跃根本未看清他如何出的招,转眼间已经已经打到了两人,还夺过了一根木棍,后面几人见状不妙,收势想要逃跑,却不料每人头上都挨了一棍,全部当场昏倒过去。
壮汉扔掉手上的木棍,拍了拍手,便朝还在地上发呆的米行掌柜走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米行掌柜还没从地上起来,五个伙计便相继倒地,围观众人也是目瞪口呆。
余跃暗道果然厉害,原来真的是个武林高手。
突然,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吼:“哪里来的贼子,敢在此地撒野?”
这一声吼,震的人群一阵耳鸣。
米行掌柜身后的人群慢慢散开,走出一高一矮两个男子,高个男子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一身短打显得异常干练,却留着寸头,虽然脸上的带着笑意,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后面跟着的矮个男子是个少年,一脸稚气,大概十三四岁,也是一身短打寸头,衣服款式同高个男子也是一样,俨然是个缩小版。
两人的短发让余跃一阵诧异,原来不是只有我留这种发型啊。
米行掌柜瞬间如狡兔一般敏捷的从地上爬起,奔向两人。
余跃本以为他会奔向走在前面的高个男子,却不料他却跑到了后面的少年跟前。
余跃隔得太远,听不见说话的内容,只是见他哈着腰一脸可怜的对少年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委屈。
少年听着听着,脸上便渐渐露出了怒容,大声道:“岂有此理!师傅,这厮”
高个男子一抬手,少年便住了嘴,身后的米行掌柜也一脸得意之色的看着壮汉。
高个男子走近壮汉,拱手道:“阁下好身手!在下曹盛龙。”
壮汉拱手还礼道:“阁下好内功!在下贱名不足道尔。”
却听那少年道:“男子汉大丈夫,名字都不敢说,当真是胆小鼠辈。”
壮汉一听少年出言不逊,面露怒色,却生生忍下,道:“小鬼,这没你的事,一边凉快去。”
曹盛龙还是一脸令人不爽的笑意,道:“这位是这傅家米行的少东家,你动手打伤了他店里的伙计,你他娘的觉得有没有他的事啊?”
余跃前面听着曹盛龙说话还挺斯文,可没想到最后一句突然冒出几个脏字,然他倍感意外的同时,又觉得这声音和语气有些似曾相识。
壮汉笑道:“原来是少东家,难怪这般目中无人。念你还是个孩子,赶紧回家去吃奶,别让你娘袒着胸脯等太久,着凉可不好,哈哈哈哈。”
这话说的粗鄙,围观众人也哄堂大笑。
身为傅家的少东家哪里被人这般羞辱过,脸刷的一下涨的通红,脑门上的青筋顿时暴了出来,双目圆瞪的扫视周围大笑的人群,视线所到之处笑声纷纷停止,片刻间再无人敢发出声音。
少东家双拳紧握,就要冲上前去寻壮汉麻烦。
曹盛龙一把拦住,道:“让我来,你不是他对手。”
壮汉闻言,道:“正要向阁下讨教一番。”说罢摆出手势。
哪知曹盛龙毫无征兆,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朝他心窝就是一记右拳,而且出手之迅速丝毫不亚于那壮汉。
只听壮汉低声喝道:“来的好!”
但却不硬接这一拳,只是稍一侧身,拳头擦身而过,曹盛龙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躲闪,右拳竟是佯攻,左手肘部朝对方脸部就是一击,这一肘势大力沉,若是击中,不死也残!
壮汉没想到右拳竟是佯攻,心中一惊,急忙抬起右肘格挡,硬是生生的挡下了曹盛龙这一记杀招。
两人身体瞬间接近,又瞬间被什么外力所弹开,曹盛龙往后连续撤了好几步才站稳。
这是远处传来呼喊声:“王捕头,就在那里,贼子肆意行凶,猖狂至极!”
壮汉见官差已经来了,便不再恋战,笑道:“阁下果然好身手,今日事忙,下次再行切磋,后会有期。”
说完,疾速闪出了人群,消失在巷口。
捕快朝着壮汉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人们的视线也纷纷转移,曹盛龙却还站在原地的没有动弹。
少东家急忙走到曹盛龙身边,道:“师傅,您没事吧。”
曹盛龙此时满脸青筋,轻声道:“不碍事的,不过那汉子的右手怕是要花些时日才能恢复了。”
少东家兴奋道:“师傅果然厉害,若不是那些捕快搅事,那怂汉只怕早已被师傅擒下了。”
曹盛龙若无其事的拍掉身上的灰尘,道:“走吧。”
殊不知,他拍掉的其实是一个硕大的脚印。
好戏散场,陈六回来了。
董掌柜见他独自一人回来,问道:“雇的马车呢?”
陈六道:“附近的马车车夫们都来这里看热闹了,我们也只好跟来了。”
余跃四处看了看,问道:“张福贵呢?”
正在这时,张福贵摇着手牵着一辆马车,乐滋滋的走了过来。
余跃问道:“还是你小子机灵,雇到了马车?咦,怎么不见车夫?”
张福贵笑道:“这车没主人,叫了老半天也没见人答应,我就把它牵过来了。”
董掌柜,余跃,陈六三人露出错愕的表情,张大了嘴巴,瞪大双眼齐齐的看向张福贵。
张福贵被他们看得有些急了,大声辩解道:“我没骗你们,那边还有好多辆呢,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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