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墨绸,翩纤无垠,高空冷月如钩,华光辉映,万物如镀银光。正值深夜,四下无人,凉风缱绻,灯火隐隐。
刘振虎归去后,禹凌也回到那简陋小屋,感受着夜色沉寂,眺望银月。昏迷数日,就寝之时禹凌自然睡意全无,只得头枕臂膊,思忖着近日所经历的一切。
年满十五按例参加魂取觉醒仪式,却被告知无法觉醒,戚戚而归。谁知异变忽来,雷角兽结伴突袭,在风灵镇暴戾杀虐,以报十几年前的王峰一仇,好在王峰与洛万钧实力强大,还有自己的父亲这隐忍深山,甚至连自己都一无所知的高阶魂取,一人独挡一兽,不落下风,让自己和众魂取觉醒者乘船状魂衍物安全离开。
魂衍物本就破旧不堪,轰然坠于一无人小岛。经历诸多委琐后,遇到一只藏身于山洞的青蓝巨龙,巨龙并无恶意,出乎意料的是,竟还赐予了自己额间天眼。本意为天眼徒有其表,却有惊天大用。
虫声渐息,唯有风声入松。
禹凌收回思绪,只觉体内全然无力,像是万千蚂蚁攀衍身躯,四肢百骸间瘙痒难耐,又似身堕冰窟,炎炎夏日中竟全身冰冷,时而颤然。想来定是那巧儿刺入身体的水针作怪。
禹凌轻叹一声,却见铁栏窗外那无垠夜空中徒然白光一闪!
光成线状,瞬息间形成如蛛网般交错纵横的光网,光网左侧聚成一线,链接住时时浮立高空,隶属北字骑士的圣白细剑。光网全然掩盖天碧,在又一次白光暴亮之后,悄然消失,恢复了以往墨色。
禹凌不起丝毫异色,一副理所当然貌,像是对眨眼前的一幕习以为常。
他辗转身躯,拉了拉霉味淡散的被子,盖住身躯,闭目呢喃道:
“不知不觉间快到这个时候了吗?每过四个月,‘天网’便会提前两天提醒各骑士们对自己所掌管地域的通常检查,‘天网’便是通过每年三次的通常检查进行大陆现状的情报汇集,有两位天魂骑士便是在通常检查中因实力超群而被‘天网’发现然后纳入天魂骑士团的……所以说两天后就是检察的日子。”
顿了顿,禹凌想道:
“这几天除了雷角兽让风灵镇血流成河以及几天前圣莲工会出现外便在没有值得一提的,不过,风灵镇这沧海一栗的小镇是不会让‘天网’得到重视,就算是高深莫测的圣莲工会,在没有做妨碍‘天网’的事之前,‘天网’也是不会去干涉的,否则圣莲工会也不会存世万年,‘天网’一声令下,五名天魂骑士足矣覆灭圣莲工会了……”
禹凌轻柔眼角,往被中稍稍蜷缩身躯,自言自语道:
“不过,‘天网’的事不是我们该了解的,十五年来,共四十五次通常检察,我没有一次看到天魂骑士团们是如何做检察工作的,就这样悄然过去了。果然如同风灵镇村民们所说的,一生之中,若是能与某位天魂骑士有一面之缘那是莫大的荣幸,若是能同时看到天魂骑士团五位骑士同时出动,那么定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恐怕已经高兴不起来了。至于‘天网’的真面目,据说纵是连天魂骑士都无法应知,他们也只是单纯的为‘天网’效力。”
言毕,百般聊来的禹凌望墙壁发呆,半响才缓缓入梦。
……
翌日,欢喜可闻的敲门声将禹凌唤醒,铁栏窗外艳阳炫目,挥洒的金光将半张小床照的暖意绵绵。稀疏蝉声不绝于耳,门外有人喊道:
“小子,快起来,我和你说过的那治疗性魂取持有者正在工会里呢,快点!等会如果他去出任务的话又要等下次啦!我可不希望我和你的切磋在晚几天!快给我起来!”
这雄厚的声音定是刘振虎,禹凌应了一声,起身开门。出乎意料的是,门外除了刘振虎之外还有一人静候,禹凌稍感惊讶,道:
“慕白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刘振英将你软禁了吗?”
见封慕白满脸喜色,眸如月牙,探出右拳轻击禹凌右肩,道:
“恩,今天刘振英那家伙今天出任务不在工会,所以我有时间过来接你咯。不过话说回来,好家伙,几天不见沧桑不少嘛。”
禹凌佯装疼痛,哀声道:
“如果你在重伤的时候被人这样一拳,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封慕白毫不歉疚,他哈哈大笑,收回拳头,说道:
“你丫别和我装,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话音未落,封慕白脸色徒然凝重,满是肃然,沉吟道:
“伤势怎么样?”
禹凌刚想摇头以示无碍,却被刘振虎插声打断,道:
“这些东西说给治疗性魂取持有者听就好了,我们先去工会。”
封慕白换以笑颜,自觉太过心急,点头后便与刘振虎一同带禹凌走去工会。
穿过大院,可见院中芒草抽穗,蛐蛐藏于草间,听闻步伐,大惊之下高高跃起,黑点一闪,又没入荫中。温阳泻下,院中小潭金碧粼粼,澄澈里偶有小鱼稍纵即逝,潋滟漫漫,引得莲叶微微摇曳。
来到禹凌昨夜所见的白马扬蹄木板下,只见大门虚掩,门内人声鼎沸,粗语哄笑此起彼伏,又或杯筹相碰,清脆入耳。一听来竞颇为热闹。
刘振虎猛一推臂,木门受力,咚地一声与后壁相撞,屋中登时安静下来,显得万籁俱静。刘振虎一把拽过禹凌臂膀,蹬阶入室,封慕白相衬一旁,尾随其后。
被刘振虎这么一拉,禹凌踉跄欲倒,稳了稳身躯,方才仰面环顾。屋中宽裕,十数桌椅随性放置,杂乱无章,每桌皆为满座,粗计下来竟有二三十人之多。然其中一半尽是些高大魁梧的大汉,雄姿英发。有几位只是目光一扫,便又高举怀中酒桶,酒水,洒落豪爽。
也有几名鲜嫩青年,年莫二十,看起来弱柳扶风。自木门巨响时,几个青年便置身事外,充耳不闻,那悠然神往的痴缠眼波直系左侧屋里。禹凌随他们视线瞧去,左侧角落有一方形长桌,桌上一对玉臂持杯舞动,似是调酒之用。
一双柔荑纤纤欲折,顺臂直上,贴身劲装使得香肩半露,红嫩似锦,弹指即破。颈部一圈妙铃环绕,随手叮铃作响。目光略略上扬,禹凌顿觉惊艳无双,大为倾倒,只好屏息敛气以掩胸中的狂乱心绪。
见得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刘海盖眉,如日没西山,霞光隐隐,徒留神秘。那琼鼻如玉,吹气如兰,时而抬手挽鬓,一颦一笑间,宛若姣花照水,摄人心魄。
银发齐臀,色泽浑然天成,两支花簪将长发束成马尾,一左一右,恰似林间黄莺,山中飞瀑,婉约自由,桀然曳动。
佳人龄约十九,却已崭露睥睨气质,禹凌竟有一阵望而称臣的冲动。
似感异样,少女轻昂螓首,滢滢杏目睨向禹凌,看清面貌后,她面色微微一滞,眸中惊骇瞬息飞逝。她朝禹凌唇角挑起,毕露嫣然,随即又垂下头去,继续调酒。
禹凌稍感疑惑,却又无从解起,只好作罢。
几位男男女女也谈笑顿止,目光一转,微微莞尔,以示欢迎。
小小插曲后,屋内众人再度恢复原貌,或推杯换盏,或大诉奇遇,或划拳赌酒,或心系美人。
见此,刘振虎不禁有些恼怒,拉着禹凌一跃桌前,左掌猛拍桌面,‘砰’的一声,桌上酒杯跳起。屋内人熟知刘振虎者洒脱个性不会轻易动怒,这一下倒是让众人停下所有动作,数十目光齐齐射来。
有人玩笑道:
“二虎,平日都是整天训练怎么唯独今日有时间来工会阿?而且还那么大火气,不会是会长又教训你了吧?”
因是刘家二子,众人便给他起了这绰号,二虎。
刘振虎只当罔闻,手指禹凌扬声道:
“这是封慕白小子的兄弟,叫做禹凌,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白马的正式成员了。”
禹凌奇怪地瞧着刘振虎,屋中已有人应道:
“哎哟,好一个二虎,说你二你还真是二,成员审批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别以为你哥哥今天出任务去了,工会就任你玩弄了……”
刘振虎怒目一瞪,那人声音便戛然而止,他也是仗着人多口杂,想要打击打击这个只懂武道的二傻刘振虎,谁知刘振虎耳力极尖,似只要再多说一句,他便会拳脚相加,谁让工会中除了刘振英没人是他对手呢。
禹凌拍了拍他手背,示意刘振虎消消气,刘振虎点了点头,扬声道:
“你们别给老子不服,要是你们谁能像禹凌一样徒手压制四阶魂取的话,老子就把副会长的位置让给他,他妈绝不废话。”
‘嘶!’
话落,屋内众人登时凉气倒吸,议论纷纭,轰然炸开。
“徒手压制四阶魂取?!真的假的?!!”
“徒手?!!徒手?!二虎你再说一遍,你确定是我没听错吗?徒手!!??”
有人与刘振虎交往颇深,知道他一身浩然正气,绝不会因此胡骗大家。
“不会吧?!!就算是无阶魂取持有者依靠魂取逆天的能力在短时间压制四阶魂取还说的过去,可是……”
一时间,所有人皆是耸然动容,惊佩,愕然,疑惑,好奇,诸多神色溢于言表,角落中的一对杏目竟也波光一闪。
但纷议中,也有人出言讥讽。一个方才将所有心神系于佳人的鲜嫩青年满脸不屑,哼一声,冷冷道:
“徒手压制四阶魂取?看来童话书里又要新添一个有趣的故事了。”
青年余光向后一瞟,却见心中佳人盯着禹凌满目盈盈,一气之下以为是暗送秋波,更为怒不可遏,嫩白脸面涨红如火,他拉尖了声音,讥诮道:
“信口开河也有要度,可不是什么都能乱开玩笑的……呵呵,禹凌是把,如果我说我是你爹你会信吗?”
禹凌一听,登时大怒,封慕白已先声夺人,怒拍案板。禹凌侧目,见他怒意不下自己,心中颇为感动,便由他说去。封慕白大声道:
“哗众取宠!白马什么时候有这么没素质的人了,动不动将爹妈二子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鲜嫩青年面色更冷,啐道:
“哼,刚进工会的小辈,别以为会长对你十分看重就可以对你的前辈出言不逊!”
封慕白驳道:
“是谁出言不逊?!”
“停!!”
刘振虎募然吼声如雷,房梁一阵是因我一句话而起,那不如让我来决定如何解决吧。”
鲜嫩青年轻蔑地一觑禹凌与封慕白,撇头道:
“随意。”
禹凌也点头回应。沉心静气的他也明白此时与白马老成员腿脚相加对自己只是有害无利,要做,就做得让所有人刮目相看,那时候,局势自然会趋向自己。
刘振虎目光徘徊一周,道:
“禹凌他曾徒手压制四阶魂取,这是我亲眼所见,无可否认,既让大家将信将疑,也有人粗言否认的话,那就让否认的人和禹凌两人展示一下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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