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桑竹山的第二日,逆流殇便驾轻就熟地御起了逆流剑,这一身御空本领还是以往在爷爷的传授下习得的,这两日随着对逆流剑的熟悉,人剑之间似是有感应一般,他的御剑飞行竟是愈来愈精进。
驰骋在青天白云之间只觉得身旁的白色雾气簌簌往后退去,犹如九天逍遥神仙一般,这种感觉真正是抬头仰望苍穹湛蓝如瀚海,低首俯瞰群山苍茫似绿涛,翱翔天地之间,心胸也豁然开朗。
这一日,逆流殇剑诀一引直冲九霄,向着那中原沃土飞驰而去,行了好几个时辰,隔着层层云气,终于依稀可以看见那片繁华之地,此刻他的心中竟然隐隐泛起一种莫明的紧张感来,脑海里不止一次地幻想着自己在找到亲生父母那一刻亲人团聚的画面,似乎这些画面让自己充满了无穷的动力,不知不觉中速度又是提升了不少。
再飞过两个山头就可算得上真正进入中原地带了,逆流殇惊喜之余脑海里却又不期然想起来自己的爷爷,不禁鼻头一阵发酸,正有些出神时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夹着着血腥味窜进了鼻腔里。
他头一低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山峰正冒着滚滚浓烟,烟雾犹如一条直冲云霄的毒蛇,到了高处才缓缓散开。逆流殇好奇心一时被勾起,当下左手一招逆流剑方向迅速变换俯冲而下,不一会便停在了那座山头。顺着烟雾弥漫的方向,逆流殇缓缓走了过去。
脚下草丛没入半膝,随处可见有碎石块,放眼望去前方的树林多数已经焦枯,有的还在熊熊燃烧着,逆流殇穿过树林,顺着火源的方向找寻过去,不多一会便看到了一段斜坡,下方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上赫然有着不间断的巨大爪印,长度竟然有二尺多,这些爪印所踏陷的地面也是焦黑一片,逆流殇凝视着爪印片刻,心中猜想可能多半是某种巨大猛兽的印记,但心中却不知该对这焦黑色作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吼声中似乎隐隐有着莫名的痛苦与顽强的抵抗。
嘶吼如雷,大地颤动。
“吼……”“吼……吼…”
连续不断的怒吼一阵一阵,脚下地面仿佛都在颤抖,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来伴随着吼声的竟是一股股无形的热浪。
逆流殇只感觉喉咙发干,额头上已然可见清晰的汗珠落下,他初出深山,对外界的任何新奇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此刻虽然心中多少有些胆怯,据那咆哮声判断,这只野兽绝对是一只难以对付的凶兽,可逆流殇的脚步似乎根本不听使唤,还是握紧逆流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手心微微有些潮湿。
猛然心跳剧烈起来。
“吼……”
只是片刻功夫,逆流殇直觉如置身火海一般,面部炙热,难受之极,全身衣襟隐隐有燃烧的迹象,空气中似乎能闻到毛发焦糊的味道。
一头巨大的凶兽已经来到了跟前。
来去如风,快如闪电!
赫然竟是一只全身燃烧的巨大老鼠!
仿佛面临的是一团熊熊焰火,火海滔天,将要把自己,狠狠吞没!
那只巨鼠的两眼里两团火光焚烧不止,几乎就要脱眶而出,而令逆流殇更为惊讶的竟是那两只眼睛里的火焰竟然不停地变换着各种颜色,从明黄到蓝到赤色到黑色……
诡异如斯。
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应该是倒吸一口热气,胸腔里一股暖流顺势滑下。
嗓子微微有些干涩。
剑指巨鼠,作势欲击。
那只巨鼠看来对这位不速之客并没有丝毫好感,迷茫地打量了逆流殇片刻,霍然间全身火焰大盛,巨大体积附近,树木尽数燃烧,火焰燃天,似是要把这座山脉焚烧殆尽。
下一刻,巨鼠一抖身子,一声震天长啸,一排巨大的热浪呼啸扫过,所及之处草木生烟,沙石滚烫,直冲逆流殇而来。
要说逆流殇虽然修为不低,但却是从小缺乏实战经验,更是对外界事物知之甚少,此时的他多少显得有些慌忙。饶是如此,脑海中飞速掠过静心口诀:…
无人无物,无天无我,唯心无波,凝神聚合。
霎时间头脑中清醒许多,气浪冲来,逆流殇飞身后退,只见他右手凌空一划,一道扭曲的真气在空气中迅速化开,形成一堵青色光幕将自己与热浪隔绝开来。那股热浪一下了撞到了那片青色墙幕,再无声息,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敕雨!无形水幕!
他正是以天象之一——敕雨的力量无穷无尽地吸收了那股热浪。
不由分说,逆流殇面色坚狠,拔地而起,犹如疾驰的流星直上九霄,半空中逆流剑离手而出,幻化出数十柄一模一样的虚剑,压着巨鼠头顶的正上方,轰然射下。
虚剑寒冷如冰,每存进一分便可看见虚剑仿佛在悄悄融化,但须臾功夫数十柄虚剑便已刺在了那巨鼠身上,“嘶嘶嘶”声大作,声音似是蟒蛇吐信一般,巨鼠的背上已被刺出了数个血窟窿,暗红色的血液如细细的泉水般喷涌而出,顷刻间便被周身火焰烧的干干净净,而令人惊讶的却是巨鼠的伤口在火焰下本是显出暗红之色,甚至有些发黑,而现在却是迅速在愈合,只瞬间便尽数痊愈,仿佛从没受过伤一般。
逆流殇惊诧不已,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巨鼠也感觉到了肉身撕裂的疼痛,对着天空奋力嘶吼,奋起全力,朝着逆流殇冲奔过来。
巨大的身躯丝毫不影响它身形若电的速度!
带着弥漫苍穹的烈焰火光。
他猝不及防,甫一落地,一团火球铺天盖地而下,卷起滔天烈焰,眨眼便将面前那不堪一击的人类压成焦饼。
“吼吼……”
咆哮声中夹杂着无边的痛楚,逆流殇周身一圈海蓝色光圈将其包围在内,光圈上色泽流转,恰如流动的汪洋大海一般,尽管极力避免火焰烧伤,但光圈上的温度却在急速上升之中,眼见着光圈要被巨鼠身上的火焰烧开一个小洞,逆流殇运足真气,全身一凛,杀气大盛,逆流剑旋转不停,划过巨鼠腹部,道道鲜血泼洒在光圈之上然后迅速凝成血渍。
滋滋作响!
巨鼠哀嚎连连,一爪砸下,尘土四起,落叶四散,逆流殇险险避了开去。
巨鼠暴怒之极,眼眶里火焰已是纯黑之色,忽然张开血红大口,喉咙深处,一团烈焰喷薄而出。
化焰为龙!
逆流殇瞳孔微缩,火龙越燃越旺,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突然龙尾一扫,一条火焰横扫而来,龙尾过处,只见树木都被摧断,一时间天空中震落的树叶多如密雨,只是还未落到地面就已化为灰烬。
他全力后退终究慢了一步,火焰余威将他打出几丈开外,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躺在地上挣扎片刻,手中逆流插进地面,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强自向前走了两步,只觉得体内一阵动荡,显然已经伤及内脏。
巨鼠尖锐的一声怒吼,火龙再度袭来。
龙游九天,威震八荒!
逆流殇咬牙站定,心中万念急转:火龙完全由巨鼠操控,唯有斩杀巨鼠,火龙不攻自破。
打定主意,决定生死一搏,体内真气暗暗流转,迅速灌满全身经脉,逆流殇腾空而起,剑指苍天,口中念念有诀。
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逆流剑虚空画圆,遥遥青天逐渐暗了下来,对着那个圆的天空忽然缓缓旋转起来,那片小小天空竟然形成了一个无底漩涡,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浓云如墨,紧接着无边浓云尽数被那个漩涡吸得干干净净。
狂风撕碎草木,刮脸生疼!
天穹,漩涡里密密麻麻的雨丝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下来,雨丝细长,每一缕都是出现淡淡青色,雨势凶猛丝毫不弱于弓箭。
透体即入!
刹那间漫天雨箭煞是瑰丽,和诡异。
“噗噗……”火焰熄灭的声音不绝于耳。
“吼,嗷啊……”
哀嚎声应声响起,声动四野,巨鼠的身躯上已是千疮百孔,而雨势却丝毫未停,半空中的逆流殇面色苍白如纸,嘴角又是一股血沫溢出,已是力不可支的地步了,而巨鼠前方的火龙却也在慢慢消失,身躯不断缩小,身上白烟滚滚,逐渐化为虚无。
“畜生,受死吧!”
逆流殇咬牙切齿,手中逆流再次催动,又一波无边无际的雨势射下,巨鼠的身上已是满目疮痍,鲜血横流,缓缓,火势小了下去,浓浓的烟雾从巨鼠躯体上冒了出来,渐渐露出一身油亮的皮毛,和一根细长的尾巴,巨鼠终于支撑不住,挣扎了几下,倒了下去。
忽然他的身子一阵动摇,如落叶般无力地飘了下来,眼皮上下打颤,最终缓缓合上了。
他,晕了过去。
这一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真元。
清晨的露水打在脸上,凉到心底,逆流殇的再次醒来却已是三日后了。
“原来,我还…没有死…”逆流殇吃力地睁开双眼,只觉阳光刺眼之极,良久才适应过来,旁边,逆流剑安静地躺着,静静等待着主人的醒来。
逆流殇持剑站起,只感觉全身酸痛不已,活动了几下筋骨才稍微好一些,他下意识地向巨鼠死去的地方看去,巨鼠的残驱早已变作一滩黑灰,举目四望,这片小树林已经残破不堪,大部分树木已经折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所有树木甚至地面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孔,犹如虫蛀一般,只是比虫蛀的洞孔更为细小罢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此地之时,迎面晨风吹来,心头一阵凉意泛起,而那摊黑灰也被吹散开来。
逆流殇眉头皱起。
黑灰下,一小团白芒柔和温润。
逆流殇走过去,将其拾起,放在掌心。
这是一块只有手掌四分之一大小的明潢色方形玉石,触手冰凉,正面雕刻的却是一座洞窟的模样,反面的图案却是稍显复杂,乃是断断续续的刻痕,奇怪的是反面光泽一直在不断变化之中,逆流殇很快便想到了那巨鼠的眼睛,沉思良久。
“咕咕…”
一阵闷响,逆流殇才觉腹中干瘪,这一饿令他心头一惊,连忙在打斗场地附近搜索了一会,才辛苦找到自己在战斗时遗落的包袱,一抖包袱忽然掉出两株竹笋和一件银白衣物,逆流殇看到那银衣真想抽自己两巴掌,若是当时便穿上,只怕受的伤会远远小于现在,自嘲了一会,啃了几口竹笋就当是吃过饭了。接下来的几天,逆流殇因受伤的缘故便没有再御空飞行,只要翻过前面的一个山头便是真正进入到繁华的中土地域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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