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魔刃逆流

第十章:鬼匠

    进入黑暗,仿佛梦幻一般,逆流殇只感觉整个身躯处于不断下落的状态,犹如站在万丈悬崖之顶纵身一跃,他闭上眼迷迷糊糊之中以为自己将要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可是下一刻,光线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时空的转换,逆流殇缓缓张开双眼,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脚下软绵绵的,竟是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沙坑之中。

    眼前情景,逆流殇彻底惊呆了!

    脚下的砂砾俱是一片金黄之色,耀眼夺目,头顶上方密密麻麻倒挂着一根根金潢色的石锥,四处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瑰丽却又诡异之极。

    石壁是金黄的,地上的石块是金黄的,就连空气仿佛也是金黄的。

    逆流殇缓缓走出沙坑,他的全身都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环顾左右,这里是个巨大而封闭的石洞,不远处三根粗硕的金色石柱成鼎力之势树立着,给人的感觉便是这里完全是因这三根石柱的支撑才不至于坍塌。

    逆流殇试图从这里寻到一条出路,于是对四周的地势进行了细致的探查,看了良久,却没能发现一丝一毫可疑的地方,不禁失落感再度袭来,身子一松,无力地瘫坐下来。

    从失望到绝望,你的心情又会如何!

    当穷途末路捆锁了心扉,所有的希冀,尽皆破灭!

    绝境之中,心海里过往的回忆一一浮现,爷爷逆流长空的谆谆教导,白衣少女的美丽容颜,慕容枭与小梦的悉心照料,这些美好的回忆让他身处绝境却觉得甜心而温暖。

    只是,那一丝遗憾却终究无法填补了。

    爹,娘,你们还记得这个陌生的孩儿么?

    您们可知道,孩儿很想念您们么?

    他心有不甘!

    于是,缓缓站起,握紧逆流,仰天,长啸!想要把积压在胸腔内的所有愤怒尽数发泄!

    “啊!啊……”

    满含不甘于愤恨的咆哮回荡在这个空旷而寂寞的石洞中,雄浑而嘹亮!

    “谁?!”尖锐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丝兴奋再次响起,瞬间一个身影恍如凭空伫立在逆流殇面前一般,逆流殇不由全身一震。

    这是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手和嘴边沾满了鲜血的老者,双眼空洞,骨瘦如柴,连面部也是毫无半点血色。

    老者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难以遮掩的畅快,看了看逆流殇,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将近二十年,今日竟然还有人进来陪我,哈哈哈哈!”他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又仿佛是在嘲讽面前的少年。

    逆流殇先是一惊,随即心头暗喜,毕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遇到一个活人,于是解释道:“前辈,我是被灵族中人一路追杀,迫不得已才逃进此洞,不知前辈为何也会在这里?”

    老者用脏破的袖子抹了一把嘴角,冷冷道:“我说我是甘愿在这洞穴里居住的,你信么?尽说些废话!”他看了看逆流殇,淡淡道:“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惹上灵族的人?”

    逆流殇见老者面目狰狞,心中不禁有一丝忌惮,如实道:“不瞒前辈,数日前我夜探灵族,本想查一些有关父母的消息,不料被灵族弟子发现发生争斗,后来伤在一个手拿黑色长箫之人的手下,无奈之下才逃了进来。”

    老者走了开去,双手掐着腰,眼神中寒光闪现,道:“哼,什么黑色长箫,那是黄冲那老匹夫的墨玉箫,当年我便是被这老东西下的黑手。”他转过身又扫视了一下逆流殇,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小子,我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门何派?”

    逆流殇拱手道:“晚辈逆流殇,无门无派。”迟疑了一下,道:“敢问前辈尊名?”

    老者听到“无门无派”四字时面色忽然变了一变,仿佛语气也平和了许多,他像是自嘲一般,背对着逆流殇,道:“我只是一个无名的匠人罢了,一心沉醉于匠道,到头来却因一时贪心落得如此下场。”

    气氛无声中缓和了下来。

    老者的背影此刻看去竟是那般萧索,那般单薄。

    逆流殇见他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时心生怜动,有意引开话题,道:“前辈,方才我在甬道那边时便听见您说大功即将告成,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出此洞么?”

    老者转过身来,用手挠了挠蓬乱的发丛,良久道:“小子,若是我能带你逃出此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逆流殇思索了片刻,面色郑重,道:“您请说吧,只要不违背良心本性,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晚辈都能答应您。”说完这句话他总感觉心中不是滋味,仿佛这个回答像是将老者的问题当做了一次利益的交换。

    老者大笑,畅快之极,似乎对这个回答甚为满意,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愿拜我为师传承我一身奇术么?”

    逆流殇微微错愕,竟是没想到面前的半疯癫的老者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几经思量之下,婉拒道:“恐怕不行,我虽无门无派,但一身修为全由爷爷亲授,如若再拜他人为师,只怕对爷爷不敬,前辈好意逆流殇心领了。”

    老者一听,怒从心起,面色也逐渐难看,森然道:“哼,什么狗屁逻辑,他虽传你技艺,但既是你爷爷便做不得你师父,那你拜我为师又有何妨!”

    “可是,这毕竟……”

    老者截道:“没有可是,小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永远困在这里,还有命去寻你的爹娘么?我鬼匠若不是看你与我有缘,才没工夫与你……”语气中充满了威胁强迫的意味。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逆流殇便抢道:“鬼匠?您便是那个织出雪羽银纱的苍冥鬼匠?”他的心血瞬间沸腾起来。

    而老者听到‘雪羽银纱’四字时也是全身一震,仿佛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过去了的,竟是那般,不堪遥思。

    “你小子怎么会知道雪羽银纱!?”

    逆流殇望着鬼匠,缓缓道:“因为它此刻就在我身上。”

    鬼匠如闻惊雷,心情久久难平,大声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你从灵族里偷出来的?”

    逆流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外衣解开,银白的毫光带着不俗凡尘的气质缓缓流露出来。

    纯正柔和,夺人眼眸。

    逆流殇款款道来,将自己的身世和在灵族的遭遇告诉了鬼匠,鬼匠这才明白了其中原委,他的眼神充满了对往事的回忆,道:“当初我异想天开,便用雪羽蚕丝加上独门秘法织出了这件旷世珍宝,没想到却因它惹来无数江湖修道人士的追杀,我道行低微只得四处躲藏,后来灵族族长于飞鸿找到我说愿用一根赤瞳象象牙来换取雪羽银纱,我一时心生贪念便跟着他来到了灵族拿象牙,却不知于飞鸿那老家伙得到银纱后失信与我,并让灵族四圣围攻我一人,我寡不敌众便逃到了这里,这里乃灵族禁地,他们不会追进来,于是我便在这个鬼地方呆了二十几年。”

    逆流殇想起入洞时的场景,道:“前辈,如此说来,洞内那些陷阱机关也是您破解的罢!”

    老者冷哼一声,不屑道:“那些机关可识别出人的气息波动从而自动开启,设置固然精妙,但遇上我鬼匠根本就是一堆废物!”

    逆流殇谢道:“但还是多亏了前辈我才能侥幸走到了这里。”

    鬼匠面色冰冷,看着逆流殇,道:“如今银纱在你手里,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当年灵族定然遭遇到偷窃才会流失这枚珍宝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道:“可是又有谁能够从防守如此严密的龙凤灵族中偷走东西呢?”忽然双眼一亮:“难道是追风鬼盗行无常?”

    “鬼道行无常?”

    “不错,八荒大陆上有三鬼,医道鬼才慕容枭,追风鬼盗行无常,还有我鬼匠,我们三人皆因性格古怪才不明不白受了天下人的封号,但是彼此却素不相识,我只听说那行无常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凡是他看中的宝贝没有得不到的。”

    逆流殇有些疑惑,思考聊一会,皱眉道:“会不会是于飞鸿将此物送人了呢?”

    鬼匠斩钉截铁道:“断无可能,他是用此等卑鄙手段才得来的宝贝,又如何好意思拱手想让,如此岂不让天下人齿冷!”

    “照前辈这么说,如要得到爹娘的消息,还得先找到那行无常,看来又是渺渺无期了。”逆流殇长长叹息一声,只觉一切又都茫无头绪了,但片刻后又微笑道:“不过说起来也多亏前辈的这件银纱,我才能两次死里逃生,要不然只怕连今日也活不到,也谈不上寻不寻亲的事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身着我物,又于你有救命之恩,我这个师父你还想赖掉么!?”他一身孤独一人,又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度过了数十年,眼见一身绝学无人继承,时常会因此惆怅,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这个少年,不仅资质上乘,与自己却算是有深厚的渊源,所以逆流殇自然成了他理想的继承人选。

    逆流殇苦笑一声,虽有些不情愿还是说出了口:“徒儿逆流殇拜见师父。”

    “好,好徒儿!”老者甚为欣慰,开怀大笑起来,道:“我鬼匠一生所学,不似道中玄法,却是一些织造锻炼的奇术,虽于你修道无多大益处,但你若大成,也必定受益匪浅,其中精妙,日后你定当深知。”

    “多谢前……,多谢师父。”

    老者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逆流殇迟疑了片刻,皱眉道:“师父,龙凤灵族向来自诩名门正派,为何行事作风如此不择手段狠辣果决?”他忽然想起姜路刀与刘老三,所以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鬼匠冷冷一笑,道:“实非曲直,正邪黑白,又岂是那么容易分清。如今的灵族已非往昔,于飞鸿当年刚接任族长不久,此人做事果断雷厉风行,所以被称为‘铁血族长’,他为了得到雪羽银纱,不惜毁誉食言,我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以他的修为为何会需要银纱护体,后来才明白,原来他知道我是用雪羽天蚕织出的银纱,于是他便想方设法将银纱弄到手,再企图以灵族豢养的雪羽天蚕织出大批的银纱以提升整个灵族实力。”

    逆流殇恍然大悟,道:“原来竟是这样,这于飞鸿倒也算是枭雄一个。”

    老者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道:“殇儿,你跟为师来。”首为人师,说话的语气却感觉像是逆流殇与他师徒十几年一般。

    逆流殇苦笑着跟了上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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