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埕旭甚是欣慰,现在却出乎他的意料。
赵埕旭向来不喜管府内琐事,妇人家的事他一个大男人管什么管。侯府是顾和微当家作主,赵埕旭不想让她没脸,“母亲年纪大,说什么不过脑,你多担待。”
顾和微神色稍变,赵埕旭这话说的可真漂亮,明里说婆母年纪大不懂事,可暗里还不是让她听话懂事,恭顺孝敬。
顾和微道:“妾身知道,侯爷在前朝,妾身会照顾好侯府一切。”她是侯府主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和微连着施了好几日的粥,身体有些扛不住,她晃了晃,身后的丫鬟立刻道:“夫人,您都站了半个时辰了,让奴婢来吧。”
顾和微莞尔一笑,“不必,现在大家都不好过,给大家伙做点事,我心里也好受些。”她面上功夫做的足,粥棚前的百姓一脸感动,顾和微笑意更深,“大家排好,都有粥的。”
顾和微目光放远,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没领粥,抬眼间就瞧见了秦潇言,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素衣难得精神,目光清冷,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偏让人不敢直视。
顾和微心里有鬼,像被烫了一样把目光移开,她又怕人觉得她做贼心虚,硬着头皮看了过去,可秦潇言已经看向别处了。
顾和微心里乱得很,想要立刻回去,可刚刚说了那番话,她也没脸立刻放下东西,就期盼着没人给秦潇言认出来。
大抵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秦潇言骑在马上,虽然清瘦,可丰神俊秀不似常人,难免有人看过来。秦潇言离开盛京好几个月,是生面,可盛京也有不少人见过他。
不知谁说了一句,“这是秦大人!秦大人回来了!秦大人从晋阳回来了!”
他们曾万人血书,为秦子正谋一个公正,又有多少人盼着秦潇言回来,早早了结这桩大案。
百姓在冬日里过的不好,吃不饱,穿不暖,偏朱门酒肉,现在,秦潇言终于回来了。
难民放下手里的碗,慢慢朝着秦潇言走过去,他们衣衫褴褛,身上脏兮兮的,手上还生了冻疮,可眼睛却那么地亮,“秦大人,您就是秦大人吗?”
“秦大人,皇上说了要彻查您父亲的冤案!”
“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害了人的人,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
原本程奉阳还害怕这群人伤人,下意识就要挡在秦潇言身前,秦潇言扬手示意不用,翻身下马道:“有劳各位,观清先谢过诸位。”这些人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为他加了把火,秦潇言姿态谦卑。
程奉阳赶紧道:“大人今儿刚入京,还有许多事等着大人处理,大家先散一散,等会儿会安排人给大家煮些热粥馒头。”
众人一听喜不自胜,每日施粥,都有定量,一小碗,米少水多,去的晚了连这样的粥都喝不到,只有浅浅一碗米汤。
一时之间,这群人甚至把那些施粥的贵妇忘了。
顾和微一脸尴尬,她看着桶里的粥,粥并不热,都比不上府里下人伙食,米是陈年旧米,顾和微脸红一阵白一阵。
秦潇言回来是做什么的!
他们施粥,就算粥不好也是施粥了,若没有她,城墙角这群难民就得饿死冻死!
顾和微攥紧手,桶里只剩些米汤,她喘了口气,冲着难民福了福身,“真是对不住,侯府米也不多,这些日子……”顾和微欲言又止端的是一副不知所措为难的样子。
顾和微总不能人财两失,卖个柔弱,这群人总不至于忒没心没肺了。
果然,顾和微说完,这群人一脸动容,粥虽然少,也不顶事,可到底是救了他们一命。
一人拱手作揖道:“夫人言重了,这些日子都是靠着夫人施粥渡活,”他看看秦潇言又看看顾和微,心里恍然,“这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赵夫人心地善良,小秦大人心有大义,只盼日后秦大人沉冤昭雪。”
这话说得漂亮,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秦潇言知道当年水患,齐阳侯府扮演什么角色,也知道齐阳侯府在他父亲死时出了多少力,于齐阳侯府,是不死不休。
顾和微一生都在和嫡姐攀比,虽没见顾和烟,但见了秦潇言,可没想过他们是一家人,两两无话,那边秦潇言目光错开,吩咐道:“先回顾府。”
等秦潇言离开,顾和微才晃过神,她手脚冰凉,暗自稳下心神,妥帖地把事情吩咐好,“本夫人有要事先回侯府,你们留下把粥布完,再做些馒头吩咐下去,不可怠慢。”说完,她就坐上马车回侯府。
同她一块儿来的都是和齐阳侯府交好的人家,见顾和微走了,都寻了个理由各回各家,她们后宅妇人对前朝事知之甚少,不过也都明白秦潇言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第七十八章 安好勿念
顾和微坐在马车上出神, 秦潇言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和烟没跟着。她心里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