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比武招亲这一变故,各门派在回家之路上都有了新的话题,当然讨论最多的当属沐肖的事情。
什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睥睨天下力挫昊凰,说得弟子们热血澎湃,说得宗主们懊恼不已,那沐肖与墨亦寒似乎交情匪浅,帝云山庄有了北冥这棵大树,那前途岂不更是蒸蒸日上了,这种好事咋就没让他们碰上呢!
外界议论纷纷,而当事人沐小冉可没想太多,依旧与墨亦寒骑着马,一前一后的朝山庄归去。
这段日子护法一事的风头正盛,为避免被认出的麻烦,沐小冉几乎从未离开帝云山庄。本想等此事风头一过再好好游玩,没想到几日过去,外界的讨论声反而愈发热烈,这令她苦恼不已。
微风拂来,沐小冉来到窗边,目光不经意看过院落前那片翠竹,好一阵摇曳之姿。就在她准备关窗睡觉时,却见竹梢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向着山庄外离去。
那似乎并不是山庄之人……
猛地推开窗户,沐小冉毫不犹豫的跟上了前方的身影。
突然,前者似乎注意到了她,微微有些吃惊,旋即嘴角莫名上扬着,加快脚步一跃而去,沐小冉也紧追不舍。
在这一跑一追之间,两人早已出了帝云山庄,奔向了夜色更深处。
穿过街道,跃过屋顶,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得陌生又偏僻,沐小冉心生警惕,逐渐放慢脚步,缓缓降落了地面。
这是一片茂密寂静的树林,清冷的月光给树梢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烨,乍看之下倒有几分美景,不过沐小冉可没心思欣赏。
方才那人鬼鬼祟祟,倒像是有意将她引来此处般,但为何不见踪影?
沐小冉环顾四周,想将那人找出来,转转悠悠老半天却一无所获,暗中人看到她白忙活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
“谁?”沐小冉猛然抬头,死死盯着某个树梢。
暗中人见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坚定不移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调侃道:“姑娘这般盯着在下,难道在下脸上有花不成?”
沐小冉正琢磨此话何意,便见一红衣男子从树梢翩然跃下,透过皎洁的月光,能清晰地看见其面容。
面若冠玉,凤目微扬,一头秀丽的黑发,用一缕红色发带随意系在脑后,嘴角似乎总是噙着一副放浪不羁的邪笑。
“嘿嘿,看姑娘这犯痴的模样,莫不是看上在下了?”
自恋狂,我呸——!
沐小冉心底彻底的鄙视了他一眼,淡淡道:“抱歉,我们不熟。”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在下凤清羽,不知姑娘……”
“行了。”她可不是来看套近乎的,随即美目审视着他道,“大晚上的,你来帝云山庄作甚,莫不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吧?”
“姑娘说笑了。”凤清羽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目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坦诚道,“若我说,我是为姑娘你而来,你信么?”
“为我?”沐小冉的神情由吃惊到疑惑,最后变成了一丝嘲讽,眸中的怀疑之色暴露无遗,“你这人,撒谎也得找个靠谱的理由吧,呵——为我?那对不住了,小女子可是头一次见你呢!”
那冷嘲热讽的话语,犹如一粒石子,令凤清羽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涌起了一丝愠色,随即面色冷然。
“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你在擂台上大显身手,力挫孟迂的潇洒英姿,可是震慑在座不少人呢。”
“切,我什么时候在擂台……”沐小冉下意识反驳,却突然哑然,蓦的瞪大了双眼。
他说的是孟宁香的比武招亲!
不会吧,难道被他认出来了?!
“你、你认错人了。”
沐小冉正要走人,却被他一把拦住,旋即挑眉笑道:“姑娘,撒谎也得找个靠谱的理由吧,呵——认错?那对不住了,在下可是过目不忘呢!”
那熟悉的台词,那调侃的语气,令沐小冉为之气结,这人心眼可比针还小哇。
不行,不能让他将此事传出去,否则她遭人追杀是小,连累帝云山庄可是大。
想到这里,沐小冉黛眉微蹙,指骨紧握,大有要杀人灭口的念头,然而还不待她决定,便听那人正经道:“姑娘放心,在下绝对守口如瓶。”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与不信自然全凭姑娘定夺。”凤清羽会心一笑,从背上取下一被黑布包裹的长物。
“这是何物?”
凤清羽笑而不答,正要盘腿而坐,却忽然面如菜色,随即将长物递给她,皱眉道:“劳烦姑娘替在下先拿着。”
沐小冉一头雾水的接过,顺手一摸,顿时了然于心,旋即抬头道:“这应该是一张……额你,你这是干嘛?!”
“姑娘莫急。”只见凤清羽正旁若无人的脱着外衣,还时不时的冲她发笑!!!
沐小冉顿觉毛骨悚然,她不会遇到了一个变态吧?而且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变态?!!
就在她哆嗦着欲逃走的时候,却见他很不情愿的将红色外衣往地上一铺,随即犹如碰到了垃圾般嫌弃的拍拍手,撇嘴道:“这里太脏了,就这样凑合着坐吧。”
见此,沐小冉嘴角一阵抽搐,行走江湖之人哪来这么多瞎讲究,看样子这人还是个洁癖。
凤清羽接过东西,旋即盘腿而坐,将其平放于腿上。
解开黑布,露出的竟是一张古琴,做工精细,光滑润泽,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古朴沧桑之气,琴身更雕刻有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
好琴!
“此琴曰鸣凤。”凤清羽轻手抚摸着琴身,眼底暖意横生,“姑娘,为表诚意,在下就以一曲‘流年’作为见面礼如何?”
沐小冉面色不动的点点头,都说闻琴知意,声如其人,此人是否心怀不轨,一听便知。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立时,阵阵悠扬而婉转的琴声自树林飘散开来,清幽空远,淡雅醉人。
此时的他在沐小冉眼中就像换了个人,眼中满是对琴音的痴迷与陶醉。
情不自禁的,沐小冉已挥出白绫,在月色下旋转舞动起来,如翩跹的精灵,随着琴声的变幻而千姿百态,笑颜如花。
殊不知,这莞颜一笑,这惊鸿一舞,早已落入奏琴者的眼底,化作一片柔意。
一曲终了,沐小冉也结束了舞步,只是还意犹未尽。
思绪被带回到从前,与宫言在紫竹涧生活的日子。夜晚,每当他在林中吹箫时,她总是在前方为他伴舞,若有不足之处,宫言还会顺便提点。
长久下来,练就了她一身精湛的舞艺,宫言甚至还为她的舞取名‘梦飞花’,意为如梦般变幻,如花般惊艳,如风般飞旋。
沐小冉轻扬唇角,睁开眼,正好看到凤清羽投来惊艳的目光,似乎没料到她竟有这般高超的舞技。
“既然是朋友,那这段‘梦飞花’也算作我的见面礼了。”
“要是没听错的话,姑娘此话……便是默认在下了。”
沐小冉笑而不语,只有心如止水的人才能奏出如此空灵清远的乐曲,旋即伸出右手,俏皮道:“你好,我叫沐小冉。”
对面人微微一楞,随即洒然伸手:“凤清羽。”
清风拂过两人衣角,吹乱了两人发丝,却吹不散那真挚的脸庞和紧握的双手,时间仿佛凝聚在了此刻,一曲流年意,一舞飞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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