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好吃的、好玩的,九爷可要靠我了。”
“你……与我同去?”
“把我留在京城,你更不放心罢?”
“此去,是为流放。”
“离了这乌烟瘴气的京城,反而快意,从此后,你放牧,我织布,你杀羊宰牛,我架锅生火,岂不正遂了愿,做一对寻常夫妻,布衣蔬食,相对消磨?”
“小言……”
“我早派了人看护,一旦事变,立即带她去姑苏,钟子书前月来了信,承诺若至姑苏,定保她余生周全。”
“那你呢?”
展念靠在他怀中轻笑,“纵有大难,不拘此身,不违此心。”
从前,她怕穷、怕死、怕生病、怕孤单、怕飞来横祸、怕颠沛流离,可后来,她只怕自己一个犹豫,放开了他的手。她知自己无力更改他的结局,却仍想为他留存仅有的鲜艳,熙熙攘攘的红尘里,她要做他最后的信徒,永远虔诚,永远皈依。
马车停稳,佟保已在府前等待,“主子,几位掌柜都在厅上候着了。”
展念侧眸望了胤禟一眼,“你打算将名下的商铺尽皆脱手?”
胤禟淡笑,“你怎知,他们不是来结清去岁的银钱账目?”
每年的正月,各地商铺的掌柜们纷纷进京,结算去岁的一应账目,酌定新岁的经营方向。但展念深谙胤禟心性,未免他人为己所累,必是要同这些商铺划清界限,防止日后获罪,波及无辜,万一被查封关停,少则十余人、多则上百人,都将被迫重新讨生。
展念转身向角门走去,“外头的账,你去结,府上的账,我来结。”
仍是一方木桌、一位书生,面前围了十数百姓,展念走上前,轻轻合起那本簿册,身后的小厮给排队的百姓各奉上一小袋钱,众人见此阵仗,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书生起身行礼,“福晋。”
已有胆子大的开了口:“福晋给这么多钱,小人可不敢收,小人来这儿是卖力气的,不是吃白食的。”
展念微微而笑,“九爷承皇命,不日将启程赴往西宁,烦请诸位转告街坊邻里,往后不必再来了。事出仓促,这一点赔礼,请诸位务必收下。”
“怎么叫赔礼呢?是我们求九爷帮忙,九爷不欠我们的啊。”
“可不是,西宁那么远,福晋留着做盘缠吧。”
“既给了,便不会收回,诸位若觉不安,日后碰上旁人的难处,尽力帮一把就是了。”展念又想起一事,“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九爷说了,从前借了府上银子的,无论有无借券,钱数大小,一概不必归还,权当是感谢大家多年的情义。”
“我们……也没帮过九爷什么……”
书生哈哈大笑,“先帝爷三十七年,九福晋失踪,九爷悬着心要找,害得全京的百姓也悬着心,一日里七八个登门说有线索的,最后还是一个估衣行的老板,说见了一位姑娘,那身蓝衣是极贵气的,查了几日,可算在九香居找到些线索,九爷忙不迭便去了……”
展念笑斥:“你再开口,我便堵了你的嘴!”
众人一时皆笑起来。
“虽是玩笑话,但,大家的情义,九爷确然记着呢。”
众人闻言又沉默,半晌,一个声音道:“那,小的给九爷磕个头,祝九爷一路平安。”
一时间,十数个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皆参差不齐地下跪磕头,展念屈膝躬身以回,身后的小厮丫鬟亦随她行礼。
倘若此时有人路过,必然会撞见极其古怪的一幕:宅邸的角门前,百姓与福晋相对行礼,仿佛是对方不起,自己就绝对不起的架势。
展念蓦然想起了久远往事。
……
“论为政贤明,自然是太子、八贝勒,可论深谙民生……天潢贵胄,为乞丐罪犯奔走解难,姑娘可见过?这偌大京城,升斗小民不敢敲官府的门,却敢敲九阿哥府的门,姑娘若见过,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
“我们这些铺子,本是只向富裕人家销售,九皇子接手以后,无论药铺、布庄、酒馆、客栈,统统压价,盈利看似是减了,实则销量可观,反比从前赚钱,如今那些店里,常能瞧见市井小民,倒也是奇观。”
“客源增加,必定需要更多人手,前些年黄河决堤,不少流民都未妥善解决,此番倒为朝廷除去一患。”
“正是,百姓歌功颂德,国库屯银亦大增,怪不得皇上赞他‘赤子之心,必为社稷栋梁’,去岁中秋,竟将一应事务都交给他了。”
……
送走了百姓,展念方缓缓起身,对书生道:“你在此,多少年了?”
“康熙三十四年开府至今,已二十七年有余。”
“待此事结清,你有何打算?”
“还乡,开塾,教书。”书生捋了捋胡子,透出几分读书人的傲气,“幼年启蒙时,夫子教我,男儿生此世间,若能拜将封侯,青史留名,方不为过眼云烟,清贫潦倒时,九爷教我,男儿生此世间,若能持心良善,不吝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