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姓名赋

我可以吗

    “萌萌,你这次考得不错啊!”杨戬说:“我刚刚在老冯桌子上看到排名了。”

    “嗯。”

    “你都不好奇的吗!”

    “不。”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整个人阴沉沉的,一点儿也不像你。”

    “没。”

    “……算了算了,”杨戬拿了支棒棒糖给他,“这个给你,萌萌,五一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啊?”

    “嗯?五一?”夜萌望着窗外,看着操场上跑跑跳跳的人,今天天气很好,太阳不大,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他这些天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

    自从和田女士谈话之后,他对自己的定位好像有了点不切实际的偏差,让他觉得他也是值得被爱的,不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虽然这份认知来得晚了一点,早已经无法弥补他内心深处的伤,但至少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选择自己怎么样活。

    “萌萌?萌萌?”杨戬用手指戳了一下他,“你到底怎么了啊,这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老走神怎么行啊,考试的时候你怎么办啊。”

    “啊?五一啊,在家复习吧。”

    杨戬:“……你出来跟我们一起复习吗?”

    “可以啊,”夜萌一边拿出手机翻看日历一边说:“你们约的哪里,我备注一下。”

    “就学校附近那个良木缘,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梁婷、赵帆和谢媛媛。”

    “嗯,什么时候,几点。”

    “三十号和一号两天,每天下午两点,先到先等。”

    “嗯,好,知道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吧。”

    “好,那我先走了。”

    “好,明天见。”

    刚出教学楼,夜萌老远就看见了陈然风骚的站位,整个人半倚着校门口的石柱,一件纯黑色的t恤,一条牛仔裤,露出脚踝,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滑着手机,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喂。”

    “这是我手机号,你记一下。”

    夜萌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你陪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夜萌:“……”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事实证明,能。

    “快过来吧,我陪你吃饭也行。”

    夜萌直接挂了电话,快步走向校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他,就听见这人说:“这么着急见到我吗,走那么快,我又不会跑,我本来就是来接你的,不接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夜萌:“……”哈?我只是急着回家而已,而且你这风骚的站位,我实在是不想理你。

    “害羞了?”陈然见夜萌不说话,以为他害羞了,伸手去揽他的肩,“这就害羞了,那你以后怎么办,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脸红。”

    “手拿开,”夜萌一边说一边抬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来,“你别这样,我说了,给点时间。”

    “我也说了,我会每天来接你。”陈然挡在他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正色道。

    “陈然,你这样有意思吗?答应了给我时间,有一直缠着我。”

    “我只是想每天跟你吃个饭而已。”

    “我马上就要中考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吃饭,请你让开,我要回家了。”夜萌一边说,一边试图绕开他,可是少年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劲没他大,个子也没他高,更没有他那么厚脸皮,死活不让开。

    陈然一把把他抱紧怀里,“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吗?我有让你这么讨厌吗?”

    “你放开我!”夜萌在他怀里挣扎着,可他越挣扎越,陈然的就双臂收得越紧,“你有病吧!这是学校门口,你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还要在这里继续混,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陈然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儿,他还没从夜萌刚刚闷在他怀里说话时产生的震动里缓过来,于是他双手下滑,抓住了怀中人的手,“那我送你去车站,好不好?”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无奈。

    “那你放手。”

    “到车站我就松。”

    “放手!”夜萌的语气有些不好,“我再说一遍,放,手。”

    陈然不理他,牵着他的手径直往车站走,夜萌甩不开他的手,就这么被拉着走到了车站,到了车站,陈然愣了一下,然后十分不舍的松开了他的手。

    “我不讨厌你,”夜萌说,“我也……你干什么。”

    听到他这句话,陈然突然一下琮背后抱着了他,带着点兴奋,“真的吗,萌萌,你不讨厌我啊。”

    “你放开我!”

    “我就抱一会儿,车来了,我就松开。”

    “你还想不想听我跟你说事儿了?”夜萌知道挣扎不开他,于是冷声说:“想听就放开我,不想就算了。”

    “你说。”陈然听到怀中人儿要和他说事儿,虽然十分不舍,但还是放开了他。

    “是这样的,我和同学……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把脸拿开,”夜萌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那张离自己不到二十厘米的脸,“我和同学约了一起复习……你……那……”

    “我有空,我来。”

    夜萌:“……”我说让你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你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来吗?还能有哪个意思?”陈然有点尘埃落定的样子了。

    然而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夜萌当头就了他一盆冷水,“我意思是让你别来了,我们没有约在学校里复习,你别来。”

    夜萌自以为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他却低估了陈然这个人的脸皮的厚度,不着调地说:“你这是在心疼我吗,萌萌。”

    夜萌:“……”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没关系的,萌萌,我愿意!”陈然抓着他的手,捧到胸前,“我愿意来,你告诉我地址就好了。”

    夜萌额角狠狠一抽,“陈然,你别这样,还有一堆让我头疼的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就只有上学放学这段时间可以放空一下脑子,你再别来了。”

    “萌萌,我……”

    “行了,别说了,我不想听,车来了,我走了。”夜萌打断他还没说出口的话,直接上了车,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给他。

    陈然有些惆怅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车,和车里的他的心上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只是少年人的害羞与矜持而已,至少他今天愿意和他说话了,一想到这,刚刚的惆怅就消散了斜阳里,心情也渐渐回暖。

    “喂,爸,是我,”夜萌拨通了夜卿的电话,“你和我妈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你也希望我打光棍!天底下有哪个儿子天天盼着自己的老子离婚的?”电话那头传来夜卿暴躁的吼声,“你别忘了,你骨子里流的可是老子的血!”

    “哦,是吗,你也还记得我骨子里还有你的血啊,我长这么大,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你尽过几次作为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你现在跟我谈父子关系?要脸吗?”

    “夜!萌!我他妈是你老子,不是你儿子,田雪彦那个贱……”

    “夜卿,你想好再说!田雪彦是我妈!你没资格说她!”夜萌听到那个“贱”字,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口一下窜至大脑。

    “怎么,就准你和她联合起来对付我,就不准我骂你们了?可以啊,小小年纪就把双标玩得这么溜,将来长大了岂不是要翻天?”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夜卿那张阴郁的脸。

    “这十几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又是怎么对我妈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夜萌顿了顿,喃喃念着:“我都快不记得你的样子了,你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

    夜卿闻言一愣,“少他妈在这装可怜,博同情,老子不吃这套。”

    暴躁易怒、心胸狭窄且阴郁无常的人,时常看谁都不顺眼,经常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夜卿现在就是这样,他容不下任何与他相反的声音,比如此刻夜萌的话,触碰到了他最脆弱的一根神经。

    “随你怎么想,你们过不下去了,离了婚对彼此都好,不是吗?”夜萌按了按太阳穴,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刚刚那句话有哪一个字说错了。

    “要离可以,让她拿五万,还有那房子,我不要那房子,给我折现,一共给我二十万,我就离。”

    夜萌无法理解他的不要脸,直接挂了电话,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和田女士的对话。

    十四年间,田雪彦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变成了一个在生活和婚姻的双重重压之下,在看不到希望的未来里,在悲欢离合交织之下的市井小民。

    女人都擅长于假装自己过得很好,田雪彦就是这样,即使她已经快被折磨成一个疯子了,在崩溃的边缘不断的来回徘徊,她也只是想别人抱怨一下那些可有可无的生活琐事,那些真正的、不敢揭开的伤口从来都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受着。

    那一句不轻不重的“你当初为什么生下我”像一记重拳,一下子击碎了她多年来佯装幸福的外壳,当自欺欺人的幸福被击碎,剩下的只有一具被伤得体无完肤的躯体和一个终于敢面对现实的灵魂。

    “妈,”夜萌回到家,看到田雪彦的鞋,和一个行李箱,“你要去哪。”

    “你外婆那,”田雪彦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回答他,“这套房子,我和你外公外婆商量了一下,留给你,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就去登记。”

    “我今天给他打电话了,”夜萌站着她的卧室门口,面无表情地说:“他说让你给他二十万……”

    “什么?他还有脸要钱!我……”田雪彦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别上付出的越多,就越难以放弃,田雪彦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付出了青春,付出了金钱,甚至是她的后半辈子,所以想要抽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田雪彦本来以为没那么容易抽身的事情,其实真的下定决心要抽身时,好像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活成了畸形的样子,一方无止无境的予取予求,一方毫无底线的任取任求,夜卿就是那个无止无境的予取予求方,田雪彦则是毫无底线的任取任求方。

    在这样不平等的关系中,一方突然幡然醒悟,想要从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中抽身而退,而另一方还沉浸在不平等的关系中,心中只有自己,就会有背叛感,然而他却忘了,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欠他。

    “别想了,他肯定不会轻易离的,”夜萌说:“他的原话是,让你给五万,这房子他不要,让你折现给他一共二十万。”

    “呵,他还惦记着这房子?”田雪彦的语气陡然刻薄了起来,“他想得还挺美。”

    “妈,找个律师,真的,就算不请,咨询一下也好。”

    “萌萌,你好好准备考试,不用操心,妈妈心里有数,昨天妈妈把多年的伤揭开给你看,你那一句‘我理解你’解开了我多年的心结,这套房子我已经和你外公外婆商量好了的,肯定会留给你的,他一分钱都拿不到,”田雪彦捏着他的肩,盯着他的双眼,语气异常坚定,“萌萌,妈妈爱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我当初生下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些年我真的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忽略了你,对不起宝贝。”

    “妈,”夜萌拍了拍她这着自己肩膀的手,“我知道,我还记得我以前上幼儿园,你不管多忙,都会来接我,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半夜发高烧,是你背着我跑了三四条街才打到车,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后来我越长越大,你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就以为你不爱我,不要我了……在我的记忆中,你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十天半个月就会动一次手,以前我听不懂你们在吵什么,后来我长大了,能听懂你们在为什么而吵了,你们却都不回家了……我……”

    “萌萌,我的好孩子,”田雪彦一把把他抱进怀里,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背,一只手覆在他的后脑勺上,嘴唇轻轻地贴在他的额头上,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还小,不懂这些,原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日月交替前的最后一丝夕阳透过落地窗斜斜的照进房间,相拥的母子俩正正好被这缕夕阳笼罩,就像一座雕像,名字叫做“迟来的幸福”。

    ……

    陈然一路上都在回想夜萌的话,突然间觉出一点儿味儿来,什么叫还有一堆让他头疼的事在等着他去处理?

    “岳岳,”陈然拨通了岳潋锋的电话,语气有些严肃,“帮我查查他们家最近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

    “他们家?你那个小萌萌?”

    “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

    “……好,我查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等等,”岳潋锋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陈然在电话那头稍带紧张的说:“你查到的所有事情到时候都发我邮箱。”

    “嗯?”岳潋锋不明所以,“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发就是了。”

    “……哦。”

    “挂了。”

    挂了电话后,岳潋锋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于是给唐荃打了个电话,“唐唐,陈然和那个小朋友是怎么遇到的,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岳岳,这事儿我们都管不了,陈然完全把那孩子当成毛毛了。”

    “求偿心理?”

    “是补偿心理,傻逼。”

    “补偿对毛毛的遗憾?”

    “前两天我无意之间看到他的购物车,随便问了一句,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这些全是毛毛买吃的,毛毛喜欢这个颜色的衣服,张口闭口都是毛毛。”

    “那你没说什么?”

    “陈然那狗脾气你也知道,我能说什么,岳岳我觉得……”

    “他今天让我帮他查那个小朋友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帮他查呗,这件事儿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说不定等他补偿够了,就走出来了。”

    “万一……”

    “闭嘴。”

    “那……”一阵沉默之后,岳潋锋开口道,“那我去查东西了。”

    “嗯。”

    两天之后岳潋锋通过各方渠道,把打探到的各种消息打包发给了陈然。

    “然哥,他爸妈这个事情有点棘手,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他爸就是个十足的人渣,还不止这样,他爸那一家人都这样,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那一大家子都是巨婴。”

    “我知道,你有认识什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律师吗。”

    “然哥,这个真没有,要不你问问唐唐吧,看看他有没有认识什么人。”

    “岳岳,你觉得我可以吗?”

    “嗯?什么可以吗?”

    “……没,没什么。”陈然匆匆挂了电话,他突然想到了毛毛。

    毛毛是d大的直博生,一直以来都是家人的骄傲,以及希望。

    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的学术交流会上,在校长的引荐下,认识了当时代替市长的去参加交流会的陈然爸爸——陈述仁。

    陈述仁对毛毛的第一印象很好,清秀的少年,笑得像阳光一样和煦温暖,声音温润如水,几番交流之后,更是对他赏识有佳,学术会结束的当晚,陈述仁就邀请他同校长第二天一起去参加精英聚会,想把他引荐给当时的业界精英,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以后想当一个好老师,希望能让更多的小孩受到更好的启蒙教育,少年强则国强,当启蒙教育更上一层楼之后,就会江山代代都有人才出,国家才会更好,这不是一个商人能做到的,只有老师才可以。

    就是这样一番话,让陈述仁当机立断,决定把陈然这个混世魔王的家教的重任落在他的头上。

    毛毛第一天出现在他家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还留一下一句意味颇深的话,“上一个姓李的呆了不到三小时就再也没来了。”

    陈述仁的脸色自然是不好,但是儿子也大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就地发作,于是只能转头笑着对他说:“小毛同学你别介意,这混小子就是被他妈宠坏了,人不坏的。”

    “陈书记哪里话。”

    毛毛站在陈然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柔声说道:“陈然,我进来咯。”

    迎接他的是陈然反手丢过来的一个枕头,他捡起枕头,走到陈然床边坐下,笑笑地看着他,轻轻地说:“然然,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我叫毛墨恩,你爸爸让我来给你当家教,你可以叫我毛毛,来的路上你爸把你情况都和我说了,”他伸手去揉了揉陈然的头发,“你其实只是因为想得到他的关注才故意考低分的吧。”

    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原本躺在床上的陈然猛地一下坐起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好半响才说:“出去。”

    他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笑笑地看着陈然,直到陈然被看得有些恼了,伸手推他出去,他才站起身,微微俯身,“你只是想让他注意你,所以才惹是生非的,对吧?你别担心,我不会和他说的,但是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赶我走的话,就不一定了。”

    “你威胁我?你敢威胁我!”

    “不敢,”毛毛顿了顿,“不如我们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如果你觉得我不如你,我随时都可以走。”

    这是十六岁的他和十九岁的毛毛的第一次见面,和他以前的那些家教不同,人长得好看,说话温柔,最重要的是他洞悉了少年人的心理,那个时候的陈然在心里给毛毛留了一块地方。

    一个星期七天,毛毛有五天都会往陈家跑,而陈然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作妖,反而还很期待毛墨恩的到来,陈述仁看在眼里,打从心底里高兴。

    月考出成绩这天,陈然的成绩有明显的提升,于是陈述仁在饭桌上说要给他加钱,被毛墨恩委婉的拒绝了,却答应了和陈然一起出去玩的提议。

    就是这一个决定,改变了两个人往后的日子。

    “萌萌,你家的事我可以帮你。”陈然给他发短信的时候,他正在和同学一起复习,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手机,等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

    “不需要你操心。”

    陈然抱着手机等了一下午,无数次的按下了通话键,却都在最后关头掐断了,现在却得到这么一个答复,他再也按耐不住,直接打电话过去。

    夜萌过了很久才接,他其实很想直接挂掉,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有事?”

    “你爸妈的事,我……”

    “你查我!”

    “我只是想帮你,真的。”

    “再!见!”夜萌有些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他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不可思议,他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要插手他家的事。

    他不敢自诩什么敢爱敢恨,但是也知道感情这东西逼不得,急不来。

    他相信一见钟情,也坚信日久生情,虽然他对陈然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但毕竟陈然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直白而又热烈的感情的人,所以他才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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