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昏君日常(重生)

第53章 番外李淮

    !

    二十多年前,有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郎,他空有满腹经纶和一身抱负,却因出身卑微而受尽长安望族的排挤。琼林宴上,状元郎懵懂无知,将漱口的清茶当成香茗喝进腹中,还故作风雅的点评一句:“齿颊留香,好茶!”

    满座的达官显贵皆是一愣,随即发出了一阵恶劣的爆笑,嘲讽状元郎粗鄙寡闻,竟将漱口水当成香茶饮下。

    状元郎一时窘迫万分,又羞愧又难堪,垂头绞手,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算了。

    所有人都在嘲弄他,讥讽他,只有一个人例外。

    太子李光湖。

    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端起面前的漱口清茶一饮而尽,轻描淡写的为状元化解了尴尬。

    嘲笑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令人心惊的死寂。状元郎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微微的讶异过后,他朝太子投去感微动,虚伪的笑容下是满心的仓惶。

    原来不管我如何努力,如何攀登,我永远不可能与太阳并肩,永远不可能得到她。

    既然得不到……

    “那便杀了她吧。”我轻描淡写的说。

    她死了,楼皓将她的首级呈上来给我看。

    只一眼,只看了一眼,我便心痛得无法呼吸。她平时那么干净清爽的一个人,有着那么明媚张扬的笑,可是死时却满脸的鲜血和污秽。

    她的眼睛微微张着,黯淡无光的眸子充满了干涸的血迹,就那样静静的望着我,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似是在无声的嘲弄。

    嘲弄将我们玩弄于股掌的,不公的宿命。

    我竭力忍住崩溃的情绪,挥退屋内的所有人,然后颤抖着伸出手,将她的头颅从木匣子里抱出来。

    我打了水,一点一点擦干净她的脸,洗去她发丝上黏腻的血迹,然后找来檀木梳子,将她凌乱纠结的长发一缕一缕梳开。她的头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眼眸微睁,似乎只有她死了,才会认认真真的看我一眼。

    只是她苍白的唇依旧微微张开,无声的讥讽。

    “我恨你。”我说。

    视线有些模糊,我艰难的动了动嘴角,又重复一遍:“我恨你。”

    下一刻,泪水止不住的冲刷而下。

    紧绷的心弦断裂,我像是忽然失去支柱的木偶跌倒在地。我想要仰天长啸,我想要捶地痛哭,却最终只能艰难的张大嘴,无声的哽咽。

    我浑身抖得厉害,将她的脑袋猛地按在胸口,试图用胸口的热度温暖她冰冷的脸颊,然而只是徒劳。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已经死了。

    “……我爱你。”

    这一句才是真话。

    后来,我将她的一缕长发割下,放进了母妃留给我的香囊中。那只松绿的香囊,成了我永不取下的贴身之物。

    再后来,她的尸首悬挂在城门口,被恶犬啃噬,后她的部将偷走了尸身,葬在灵山上。

    后来的后来,我给她的坟墓立了一块碑。

    无数次睁眼到天明,我曾问秦宽:“究竟要何时,我才能得到解脱?”

    秦宽沉默许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山海经》有云: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类,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刑天反于天帝,被断首,却仍挥舞着大斧,永远的只能与看不见的敌人厮杀,战斗至死。

    “精卫填海,刑天舞干戚,这世上很多的东西,都是要用无尽的痛苦和孤独换来的。”秦宽说:“主子,我就是刑天,你也是。”

    在死亡中绽放,是我们的宿命,亦是解脱。

    当我握着那只香囊,浑身浴血的倒在金銮殿上,生命在迅速的流失,但我的心从未像此刻一样轻松和满足。

    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不用担心阴鬼索命,不会在半夜猛然惊醒。

    我的故事已有了结局。那么愿来生,与你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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